雲南總兵官沐璘率軍三萬,與緬甸征討安南的軍隊一起返回其都城阿瓦。方瑛率軍二萬隨於其後。

沐璘給出的理由,是要順路幫緬甸調停,將許諾劃給緬甸管理的孟養正式做個交割。

緬甸人圖小利,就稀裡糊塗地答應了。

不過不答應也不行啊,光沐璘那裝備精良的三萬大軍,對於緬甸來說就已經是龐然大物了,更何況旁邊還有王驥的主力大軍。

沐璘來了個大明版的‘假途滅虢’,出其不意,攻入緬甸都城阿瓦。方瑛大軍緊隨其後而至,王驥、陳懋則分率兩路大軍,由北向南,居高臨下,攻入緬甸腹地。

到了十月末,緬甸全境淪陷,緬甸國王被迫投降。

一直被監押在緬甸手中的原麓川國王思機法,落入明軍手中。王驥將思機法與緬甸王室一起押赴京師。

之所以攻緬之戰如此順利,原因有三:一是緬甸戰力太差,當初王驥許諾將孟養劃歸緬甸。

緬甸卻遲遲不敢派兵接收,更無力在孟養建立統治,最後只得將擒獲的思卜法放歸。結果思卜法不願意當傀儡,緬甸也無能為力,只得乾瞪眼。

這個戰鬥力,不僅遠弱於當年的麓川王國,就連和安南比都相去甚遠。

二是,緬甸的東籲總督做了內應。

三是,王驥只在乎軍事行動,完全不顧忌政治影響。

假途滅虢、虛與委蛇、兵不厭詐,王驥什麼招式都敢用,至於產生的負面政治影響,那是皇帝需要頭疼的事情。

王驥的原則,就是隻管殺,不管埋。

明軍主力攻緬的同時,保定伯梁珤也攻下了孟養,擒獲了思卜法,同樣將其送往京師。

這樣,思機法、思卜法兄弟很快就會在北京團圓,而且從時間上算,還趕得上在一起過年。

到這裡就完了?並不會。

明軍一不做,二不休,緬甸、孟養戰事稍稍平息,梁珤、方瑛便分別率大軍向西攻擊,連下曼尼普爾、底馬撒、阿洪、八家塔、底板。也就是後世的孟加拉國,這樣大明領土直接與印度接壤了。

為什麼明軍這些將帥會如此激進?

因為王驥、陳懋、梁珤、方瑛都想畢其功於一役,將自己的爵位徹底確定下來。

都打成這樣了,皇帝再不給王驥、陳懋封國公,是不是都天理難容了?

再不給梁珤、方瑛封侯,是不是同樣天理難容?

即便幾人曾經跟恭讓皇帝關係密切,但這麼大的功勞,皇帝沒有理由不給重賞吧?

十一月初一。

時光荏苒,天氣轉涼。

朱祁鈺已經搬回了合歡殿居住,快到中午還賴在被窩裡,不肯下床。

三個月來,朱祁鈺除了與皇妃們努力造人外,便是接見親軍將官。

這次朱祁鈺很激進,一直接見到了百戶一級,而且是挨個談心,挨個做思想工作。

一直忙到十月末才接見完,所以從十一月初一開始,朱祁鈺對外說是偶染風寒,就又開始擺爛了。

十一月十一日,是恭讓皇帝萬壽聖節,也將是一個震動朝野的大日子。

所以在這之前,朱祁鈺要給自己放十天假,好好鬆快鬆快,畢竟當大明的皇帝嘛,只有像嘉靖、萬曆那樣多休息,才是長生久視之道。

只是,天不遂人願,朱祁鈺正在被窩裡和林香玉玩親親抱抱,淺雪、素汐便一臉幸災樂禍地走了進來。

朱祁鈺直覺有些不妙,連忙問道:“怎麼了,誰又作禍了?”

淺雪將兩封奏本遞過來:“夫君您自己看吧。”

朱祁鈺取過奏本,細看一遍,不禁嘆道:“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

原來,一封奏本,是廣西土官黃矰上書請求易儲;

另一封奏本則是廣西右參政曾翬與巡按廣西的監察御史夏壎聯名上奏,黃矰為爭奪繼承權、得到世襲官位,殘忍殺害弟弟全家。

歷史上的景泰,看到黃矰請求易儲的奏本之後,來了一句名言:萬里之外,乃有此忠臣。

但是現在的朱祁鈺,又將奏本遞了回去:“發給內閣,讓他們擬票吧。”

“那夫君的意思是什麼?”

朱祁鈺笑道:“我沒有意思,景泰前三年,都是我自己頂在前面衝殺。

再有兩個月就要進入景泰四年了,新年新氣象,也該內閣替我遮風擋雨了。不然花那麼多俸祿養著他們做什麼。

還有啊,也是時候讓內閣集體納上投名狀了。”

林香玉問道:“夫君是想讓內閣跟您一起廢帝?”

朱祁鈺點點頭,文武百官、朝野上下,應該做夢都想不到,我會聲東擊西,看上去有意廢太子,實際上卻是直奔廢帝而去。

林香玉又好奇地問道:“那夫君打算給恭讓皇帝什麼王號?”

朱祁鈺笑道:“他給我個郕王,我還他個怡王,也算禮尚往來了。”

“可是怡王這一王號現在有人用著呢啊?”

朱祁鈺笑而不語,翻身將林香玉壓在身下,繼續教導佳人。

到了下午,兩封奏本就轉給了內閣。

內閣眾人過了三個月太平日子,如今美好生活又到頭了。

黃矰上疏請求易儲,沒人敢表態。

皇帝沒有直接否決,而是發來內閣,說明皇帝本心是希望易儲的。

但是此時易儲時機並不成熟,而且黃矰犯下大罪,是為了活命方才上疏請求易儲。若是支援黃矰,必然引來朝野非議。

如今內閣這些大學士,實力地位相差並不懸殊,沒有一個人能完全壓制其他人。所以只能是來回商量。

王文先看魏驥,魏驥迷迷糊糊地搖搖頭。

魏驥本來年紀又大,最近半年又被戶部差事折騰得暈頭轉向,所以只是簡單地表達了不支援此時易儲的態度,並不多說什麼。

工部尚書周忱也一樣,快被累趴下了。

兵部尚書羅通也比較保守。

就在氣氛沉悶之時,何文淵站了出來,對眾人講道:“天佑下民作之君,實遺安於四海;父有天下傳之子,斯固本於成年。

父業子繼,天經地義,又何需遲疑?”

何文淵這句話,在兵變之後的諸親會議上已經講過一次了。何文淵站隊最早,如今已經上了賊船下不來,只能一條路走到黑了。

黃溥、江淵、王一寧皆點頭附和之。

薛瑄則補充道:“何尚書此話有理,但是黃矰罪大惡極,絕不可姑息。”

王文最能理解皇帝的意圖,當即總結道:“既然大家都對易儲沒有意見,就將這封奏本傳示百官,由朝野公議吧。”

‘大家都對易儲沒有意見’,王文一句話,就替在場所有人做了表態。

眾人雖然覺得有些草率,但也沒人願意公開站出來反對易儲。

一旦某人站出來公然反對,卻發現沒有人跟進支援,那可就當場政治死亡了。

易儲註定是一場漫長的拉鋸戰,沒必要在一開始就把路走死。

到了閣臣、尚書、侍郎這個位置,即使有不同意見,也可以先指使言官發聲,沒必要一上來就自己往前衝。

不過歸根結底,還是朱祁鈺三年來的武功有些鎮住人們了。

於是,黃矰的奏疏被內閣傳示百官,並宣告任由朝野討論,可暢所欲言,不必擔心因言獲罪。

十一月初三日,瓦剌三大郡王之一的恭順王火兒忽答,派遣使團以怡王朱見濡的名義,進京賀恭讓皇帝萬壽聖節。

火兒忽答也同樣提出了一個條件:要求將自己的女兒,配與皇太子做側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