畠山義就離開明軍大營之後,立即就換了另一副面孔。

其實畠山義就本人既不狂妄,也不自大。剛剛之所以表現成那樣,全是為了迷惑明軍。

這是東軍統帥細川勝元制定的戰略:先趾高氣揚地下戰書,顯得日軍狂妄魯莽;之後兩軍對戰,再詐敗以驕敵。

等有多次小規模戰敗,讓明軍以為日軍軟弱可欺之後,再找準破綻,給予致命一擊。

……

五月十六,一早。

朱祁鈺剛剛起床,就得到了日軍逼近漢城的戰報。

反覆看過戰報,確認沒有錯過任何細節之後,朱祁鈺才自言自語地總結道:“這最新的軍報反應的也是十天前的戰況。

算算時間,今天日軍應該已經兵臨城下了。

我的好日子要到頭了,一旦我軍戰敗,已經平靜了快一年的朝堂,就要再度動盪了。”

林香玉問道:“這次要殺怡王、廢太子了嗎?”

朱祁鈺搖搖頭:“當皇帝,每個階段有每個階段的處事之道。

我現在的策略就是因勢利導,用意不用力。

具體做法,就是先看別人怎麼出招。我不先出招,等他們出了招,我再去破。

這叫做無招破有招。

反正現在我是那不著急的一方,我已經有十二個兒子了,每三年又能生出七八個兒子來,還能多出一千天子門生。其中文進士五百,武進士五百。

只要再過上十幾年,等前面那幾個皇子成年,咱家的皇位就徹底穩了。”

“日本真的派出十萬大軍進入朝鮮了啊,他們國力這麼強,竟然說派十萬大軍,就派十萬大軍,而且還是渡海作戰。”

朱祁鈺搖搖頭:“你掰著手指頭數一數就會發現,咱大明、朝鮮、日本、蒙古、帖木兒帝國等等,周圍一大圈,全都在內訌。

日本目前的權力格局,是天皇算是名義上的國家元首,但沒有實權。

軍政權力,在幕府手中。

幕府將軍在日本的地位,就相當於我在大明的地位。

室町幕府之前,是鎌倉幕府。

所以室町幕府初代將軍命其嫡長子繼任將軍,命出嫡次子鎮守鎌倉府,是為鎌倉公方。

室町幕府、鎌倉公方就相當於北京、南京這套班子一樣。

室町幕府、鎌倉公方下面各有一管領,相當於咱的內閣首輔。

只不過人家的管領是世襲的,室町幕府的管領由畠山氏、細川氏、斯波氏三家輪流擔任;鎌倉公方的管領由上杉氏擔任。

我的命好,上任幕府管領畠山持國今年三月一命嗚呼了。

導致一個結果:日本的其他實權人物都心照不宣地促成出兵援朝,想把畠山氏的勢力在戰爭中消耗掉。

只是他們想不到,我不僅在登州準備好了規模龐大的水師,而且還在膠州秘密籌建了海軍艦隊。

到時候登州水師攻朝鮮,斷日軍後路;膠州海軍艦隊去進攻日本本土。

福建、廣東、安南的水師戰船,我也會一股腦全部調來,以傾國之力,滅掉日本。“

林香玉稱讚道:“夫君可真缺德,這麼算計人家,那誰能受得住啊。如果奴家沒有猜錯,您的巨型戰艦造了得有十幾艘吧。”

朱祁鈺笑道:“不止,再有五個月,到十月份,安南船廠打造的五千料戰船,就會超過五十艘了。

這些船全部用柚木打造,而且重要部位都包了鐵皮。另外船首、船尾都安置了巨炮。

到時候我會給日本水師、朝鮮水師一個大大的驚喜。

他們認識到大明水師的可怕之時,也就是滅亡之期了。

待打下日本,我把足利義政的未婚妻日野富子賜給見深。”

林香玉好奇地問道:“按夫君之前說的,這個什麼玉美人日野富子比見深可是大七歲啊。這個年紀上,是不是不大般配?”

“又不是給見深納妃,只是把日野富子賜給他做個玩物,什麼大啊小啊的,說不定見深就喜歡比他年紀大的呢。”

林香玉尬笑了兩聲,對此有些不大認同。

朱祁鈺也沒過多解釋什麼,而是問道:“最近大臣都在做什麼?”

林香玉攬著凝香笑道:“來來來,請我們司苑監掌事娘娘給夫君好好講一講。”

凝香回道:“都在各司其職唄,北京城中,連五城兵馬司和錦衣衛都牢牢掌控在夫君手中,朝野上下都覺得繼續在北京跟夫君打擂臺,也沒什麼意思了。

恭讓皇帝沒了,皇太子也沒了,大臣們就算想跟夫君鬥,沒有了這兩杆大旗,他們也沒辦法聚在一起了。

非要說的話,倒是咱們甘泉宮的大臣們,有點不安分。”

這話引起了朱祁鈺的興趣:“我的中書舍人們不少吃不少喝的,他們有啥可不安分的?”

凝香回道:“他們想當東宮屬官,想給咱們世子授課啊。但現在見深佔著太子之位,大家沒名沒分的,就有些急了。

雖然說何宜十分謙遜,也讓其他近臣輪流給世子授課,但畢竟名不正言不順啊。

大家現在就想要做正式的東宮屬官,投資要趁早,不然等世子長大了,他身邊的人都固定了,再當東宮屬官就晚了。”

“我才二十七歲,這些人就急不可耐地要黨附新君了啊。”

林香玉揶揄道:“那怪誰,是您自己說要追比先賢,做二十三四年的皇帝,就退位讓賢。

這話一說出來,人家肯定要為自己的長遠打算啊。”

朱祁鈺點點頭:“行吧,無所謂了,我巴不得趕緊退位讓賢呢。我可不像漢武帝那樣,都老糊塗了,還抓著權力不放。

都到晚年了,還要玩什麼壓制太子黨。最後呢,生生連培養了幾十年的太子都給咔嚓了,何苦呢。”

林香玉笑道:“有沒有一種可能,像漢武帝他們那樣的才是正常人的反應。像夫君這種半點都不迷戀權利的皇帝,才是世間少有的奇葩。”

朱祁鈺斬釘截鐵地回道:“我不是奇葩,我是最鐵桿的太子黨,我是太子黨的首領。朱文芳什麼時候想當皇帝了,我立即哭著喊著就把皇位塞給他了。

但是,只要不是朱文芳腦袋缺根筋,他應該不會急著當這個破皇帝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