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汐又問道:“既然麓川那麼偏僻,把它放棄掉不行嗎?”

朱祁鈺冷笑道:“當時滿朝文武,都是你這個觀點。就恭讓皇帝、王振、王驥等極少數人堅持要平定麓川。

而實際上恭讓皇帝才是對的。你們都低估麓川了,麓川是個實力非常強勁的王國,你不去打它,它會給你把整個雲南反推了。

當時咱大明在雲南的統治不是很穩固,那時候沐家和麓川眉來眼去,也不給力。

我不是危言聳聽,任由麓川坐大,它真能把雲南反推了。

那樂子就大了,你讓那些藩屬國怎麼看?哦,大明就是這麼個垃圾玩意兒,那大家還稱臣納貢個屁啊。

這個世道就是如此現實,你宗主國一旦立不住,稍微顯露出軟弱,藩屬國立即就看不起你了。

打個比方,就安南國那幫人,他們到現在都是打心眼裡看不起我們。因為當年他們把宣廟的臉皮按在地上來回摩擦過,而宣廟慫到姥姥家裡去了,連把面子討回來的意願都沒有。

沒法說,這筆爛賬,想起來都頭疼。恭讓皇帝給宣宗擦屁股擦到溝裡去了,最後末了,還得我去接著給宣宗擦屁股嘛。”

“宣廟為什麼會變成那個樣子呢?不一直是好聖孫嗎?”

朱祁鈺搖搖頭:“也可能是宣廟被所有人寄予厚望,承受的壓力太大,最後把他心態搞崩了,所以繼位之後就徹底放飛自我了,不然沒別的合理解釋。”

淺雪問道:“夫君不會這樣逼芳哥兒吧?”

朱祁鈺斬釘截鐵地否決道:“我這人絕對不雞娃,芳哥兒要是願意開疆拓土、積極進取,隨他去。

他要是就想當個平庸之君,也沒問題,我去替他打天下,他舒舒服服在家裡躺著就行。

我就一個要求,別學宣廟。

宣廟是崽賣爺田心不疼,爺賣崽田心也不疼。爺田和崽田全讓他老人家給賣了,然後好名聲還全讓他一個人得了。

恭讓皇帝這種塌實幹活的反而身敗名裂了。我這種搞改革的人,也留不下好名聲。

我心裡是真不服啊。”

淺雪好奇地問道:“照夫君這麼一說,恭讓皇帝還是個好皇帝了?”

“好皇帝倒談不上,他的政治手段太幼稚了。只是你可以說他能力不行,但他當皇帝的時候確實是想好好幹的。

這也是為什麼那麼多人心向恭讓皇帝的原因。

問題就棘手在這裡了,你真把恭讓皇帝殺了是不行的。

你認為土木堡之變是恭讓皇帝昏庸誤國了,但大部分官員和百姓卻認為恭讓皇帝勇於承擔責任,率軍保衛大明,抵抗瓦剌,只是不幸戰敗被俘。

殺了他咱們就麻煩了,廢了太子咱們也就麻煩了,這就是兩個政治陷阱,只要隨便踩中一個,你就等著吧,一般水平的皇帝未必能爬的出來。”

淺雪追問道:“那怎麼辦?”

朱祁鈺笑道:“很好解決,搬出京城,住到西郊,避開被人下毒的風險。然後悠哉悠哉地玩女人,生孩子。

只要能生出超過十五個兒子來,對方心態就崩了。

這就是麻桿打狼,兩頭害怕。你覺得很難,敵人覺得更難。

行了,就這樣吧,批了吏部的奏本,讓孫原貞升任南京兵部尚書、南京守備文臣。

然後我和顰兒在鴛鴦逍遙床上好好培養下感情,你們去釀葡萄酒吧。”

凝香笑道:“那我們得輪著來哦,明天該奴家與夫君在這逍遙床上鴛鴦交頸了。”

朱祁鈺回道:“從汝,從汝。”

……

接下來的三個月,盡是些瑣事,不必細述。

時光如梭,轉眼便來到了十一月十一日。

這天是恭讓皇帝的萬壽聖節,朱祁鈺不僅命百官於奉天門朝賀,並且親臨紫禁城,與恭讓皇帝共同賜宴群臣。

朱祁鈺之所以如此給面子,一來是為了政治作秀,為史書中兄友弟恭的描寫添磚加瓦。

後世之人,就吃這一套。到時候後世之人就會以史書中的各種兄弟友愛描述為依據,論證朱祁鎮純屬疾病死亡,非外力所為。

二來,是為了暫時統一思想,讓朝野放下爭執,集中精力進行改革。

經過複雜的朝賀流程,直到中午才進入了賜宴環節。

今天風和日麗,所有人都集中在了奉天廣場上。

朱祁鈺和朱祁鎮兄弟倆各佔一張桌案,向南面對群臣而坐。

林香玉、凝香一左一右,坐在朱祁鈺身旁。而朱祁鎮,卻不情不願地和周皇后坐在一起,周皇后摟著太子朱見深同坐。

在朱見深東側不遠處,是一架超長的屏風,用紅布遮蓋著。

朱祁鈺偷偷和林香玉嘀咕道:“那應該就是我命楊壎獻給大兄的漆金屏風吧。我怎麼看著有三四丈長了。”

林香玉偷笑道:“是夫君非要由咱們出錢,命楊壎每年給大兄打造一架漆金屏風。聽雪兒說,就這架屏風,要了咱們一萬兩黃金。

把雪兒和汐兒心疼的,好幾晚上睡不著覺。”

“一萬兩?我的天吶,咱家一共才多少黃金,乾脆都給他們算了,這不是打劫嘛。”

凝香皺著眉頭湊到朱祁鈺身上,小聲說道:“夫君,您不知道楊壎這架屏風到底用了多少漆。

奴家制香水平天下一絕,最重要的天賦之一,就是嗅覺靈敏。屏風上漆的味道,燻的奴家頭疼死了。”

朱祁鈺聞言可心疼壞了:“那我讓劉昌送你回輦車上休息吧,這裡有顰兒在就行了。”

凝香點點頭:“讓劉昌帶著一千親軍圍在輦車周圍,不然奴家害怕。”

朱祁鈺點點頭,叫過劉昌吩咐一番,然後凝香便在劉昌的保護下離席而去。

大臣們看到這一幕,不禁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怎麼馬上宴席就要開始了,皇帝的寵妃卻突然離開了一位,而且看這架式是不打算再回來了。

朱祁鈺只在乎自己愛妃的感受,並不在乎大臣們怎麼看。

這時朱見深離開周皇后的座位,跑到了林香玉身邊叫道:“嬸孃抱抱,深兒要和嬸孃坐在一起。”

林香玉看向朱祁鈺。

朱祁鈺坐到了凝香剛才的椅子上,然後將自己的椅子和林香玉的椅子併到了一起。

林香玉心領神會,往中間挪了挪,然後將朱見深抱到了腿上。

這樣一來,在大臣們眼中,恭讓皇帝坐在最東邊,皇帝坐在最西邊,皇后和王妃坐在裡側,而太子反而處在了最靠近中間的位置上。

不待眾人反應,林香玉便向尚膳監掌印太監陳祥示意開始上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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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