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正統、景泰兩朝的皇位交接有很多可以說道的地方,但並不是每個大臣都執著於跟當今天子抬槓。

權擥、韓明澮就是前朝鮮大臣中最積極向皇帝表忠心的,兩人先是跟隨李瑈發動政變,廢掉了李弘暐;後是擁戴李弘暐發動兵變復辟,軟禁了李瑈。

如此反覆無常、朝秦暮楚,若不趕緊死死抱住皇帝的大腿,很快就得被一群虎視眈眈的餓狼給分食掉。

所以主導著與日軍談判的韓明澮一點誠意都沒有,他就想談判破裂,然後逼日軍做殊死一搏。

韓明澮心裡明白:援朝日軍全軍覆滅,朝鮮軍在最後一戰中損失慘重、精銳所剩無幾,這個結果才是大明天子最想看到的。

揣摩聖意,迎合天子,納下投名狀,這就是韓明澮的如意算盤。

這可苦了日軍兩位統帥,細川勝元、山名宗全都是頭一次見到這樣談判的,明明接受投降雙方都可以少死幾萬人,但對方卻非要逼著自己作困獸之鬥,來個魚死網破、兩敗俱傷。

其實只要稍微有個臺階,日軍便非常願意就坡下驢了,但明朝雙方死活不給。

細川勝元還心存一絲僥倖地向範廣問道:“神武侯,只要放我們回日本,我們可以納贖金,外加戰爭賠款。

全部用白銀賠付,您看如何?”

範廣搖了搖頭:“既然我已經同意由韓尚書主持和談,你們就和他談吧。”

細川勝元只得看向韓明澮。

韓明澮伸出三根手指,比劃了一下。

“三十萬兩?”

細川勝元和山名宗全面上不顯,卻心中暗喜。

但是韓明澮堅定地搖搖頭,擊破了兩人的幻想:“不是三十萬兩,是三百萬兩,這還只是贖金。

大明死傷二十多萬人,消耗兵馬錢糧無數,這部分戰爭賠款至少要一千二百萬兩。

加一起,共是一千五百萬兩白銀,什麼時候這筆銀子運到北京,什麼時候放你們回日本。”

聽到這話,細川勝元就徹底明白了,這就是壓根不想和談了。

細川勝元、山名宗全灰頭土臉地回到安邊城中,投降吧,明軍、朝軍不允許;決一死戰吧,要糧食沒糧食,要火器沒火器,打巷戰多少還好一點,如果突圍出城,那就是被屠殺的命。

最關鍵的是,室町幕府已經無力救援了。想要救出這支日軍,需要水師全部出動,再帶上五六萬精銳,才有可能成功。

問題是日本本土在大打內戰,再派這麼多軍隊出來,室町幕府直接就得崩潰。

再說了,在足利義政心中,說不定巴不得細川勝元、山名宗全等人全死在朝鮮,好大權獨攬呢。

在範廣、方瑛的監督下,朝鮮軍倒是很守規矩,談判期間絕不擅動刀兵。待細川勝元剛一回營,就立即發起了進攻。

……

朱祁鈺左擁右抱,摟著兩位愛妃在被窩裡卿卿我我了半日,好容易才起來床。

洗漱完坐到榻上,玲瓏已經把茶几上擺滿了早飯。

朱祁鈺笑道:“早飯吃驢肉火燒,今天主打懷舊嗎?”

玲瓏笑道:“火燒配蛋湯,賽過活神仙,夫君吃飽喝足,好給我們幹活。”

朱祁鈺嘆道:“早知如此,當年我就不該吃這個驢肉火燒。若能退回去重選,我就當個親王,娶倆女人,然後到緬甸、暹羅之類的地方逍遙自在算了。”

淺雪在一旁揶揄道:“夫君別做夢了,都現在了,還想甩掉我們,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

您還是趕緊吃了飯,趕緊看奏本吧。”

“今天有什麼事情嗎?”

“內閣問您,順天府鄉試,應該由誰來做主考?”

朱祁鈺反問道:“這種事情,也要由我親自決定嗎?”

淺雪回道:“王文的兒子王倫、陳循的兒子陳瑛都要參加這屆順天府鄉試,所以為了避嫌,內閣不好擅自決定鄉試主考。”

“他們問我,我怎麼知道呢,日本一時半會又打不下來,讓人提不起精神來,我現在就想在家睡覺。”

淺雪將奏本遞過來:“禮部會同吏部提供了幾個人選,夫君看看。”

朱祁鈺掃了一眼:“這個劉儼看著挺眼熟啊,我記得他好像是正統七年的狀元吧?行了,就他吧。

我最近到疲憊期了,真不想天天一睜眼就要處理這些破事兒了,我想當太上皇啊。

難怪漢武帝、唐玄宗這些皇帝當的時間長了都會變成昏君呢,自己當過才知道,是真不好熬。

我才當了七年皇帝就累了,他們那當幾十年的,真夠能堅持的。

要不讓朱文芳發動個政變趕緊奪權算了。”

林香玉聞言,輕輕擰了朱祁鈺一下:“朱守門兒你別老白日做夢,人家朱文芳天天忙著陪伴小姑娘呢,哪有閒功夫搭理伱。”

淺雪連忙上來擋住:“你這丫頭,不許打我男人。我回來的時候,王大姑奶奶已經來了,這會子進長樂宮陪著母后說話去了。

你和凝香趕緊出去侍候她吧,最好是留她在長樂宮住一晚。然後夫君今天就屬於我們三個人了。”

林香玉問道:“你們三個不去?”

淺雪搖搖頭:“你跟所有人都關係好,凝香是小團寵,我們三個性格內向,跟她又不熟,我們不想出去了,還是留在家裡侍候男人吧。

不過呢,為了防止你們兩個說我們壞話,得給你們小嘴裡塞上個把門的。”

林香玉跟凝香雙雙變了臉色:“不要了吧,我們口風很嚴的。”

淺雪搖搖頭:“那不行,好女人不能說不要,趕緊在榻上躺好,把腿分開。”

朱祁鈺一臉同情地看著自己的兩位小愛妃被強迫,卻也愛莫能助,只得搖著頭在心中感嘆道:果然同行是冤家,女人對女人,總是更殘忍一些。

素汐拉拉朱祁鈺:“夫君別看她們了,跟您說個好訊息,山東傳來訊息,嶽正已經帶著上百艘戰船,從安南返回到膠州軍港了。

再準備兩個月,就能出發前往日本了。”

“上百艘戰船?”

素汐點點頭:“對,準確說是一百二十艘。最小的都是三千料戰船,跟鄭和下西洋的戰船差不多大。最大的是一艘六千料戰船,船身還包裹了鐵甲,作為膠州水師的旗艦。

另外還有十幾艘五千料的戰船。

這是安南所造戰船的一半,還有五十艘戰船留在了安南,福建水師也分到了五十艘,另有二三十艘給了廣東水師。”

“哎,這麼多船啊,花了我多少錢?”

“二百多萬兩,以前鄭和下西洋時,一艘三千料的戰船造價五千兩,我們造船的成本高不少。

三千料戰船七千兩左右,五千料戰船一萬五千兩左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