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如今這一步,明日戰爭出現了很詭異的僵持。

明軍從東北、東南、西南三面包圍著京都,但不進攻,也不清掃周邊。

明軍周邊全是日本各實權大名的領地,將明軍夾在中間。

形成了包圍與反包圍的局面。

反正安國公徐亨是打定主意不會主動進攻,佔據堺港之後,可以徹底封鎖住京都的補給。

就硬靠國力,圍困到室町幕府不得不展開決戰。

這套戰略,復刻自秦趙長平之戰。

如果天佑大明,此時日本就應該出現一個廉頗,幫著推遲明、日雙方的決戰時間。

明軍現在的佈署是有漏洞的,在京都東南方向,登陸伊勢、尾張的偏師軍力薄弱、立足未穩。尾張東部還有從關東返回的幕府援兵。

如果足利義政足夠有魄力、足夠有眼光,對這支明軍來個東西夾擊,弄不好這支偏師要全軍覆滅。

到時日軍士氣大盛,戰場形勢又是另一種樣子了。

明軍數量相對不足,徐亨也沒有好辦法,只能寄希望對面出個廉頗,一味主守,活活耗死室町幕府。

明軍在此期間修築起堅固的工事壁壘,等日軍糧食吃沒的時候,室町幕府再被迫換將決戰,於是長平之戰完成復現。

局勢大體在按徐亨預期的那樣發展,但明軍前線幾位統帥做夢也想不到,足利義政以攻代守,制定了一個大膽的釜山偷襲計劃。

……

二月十七日。

隨著會試之期的鄰近,京師變得熱鬧異常。

皇帝已經放出風來,新科進士放榜之後,借這機會,朝堂要進行重大調整。

易儲一事引出了不小的動盪,有一百多名官員請辭致仕,空出了不少官位,各方都虎視眈眈。

早來的吃肉,晚來的喝湯。

詹事府除了詹事和少詹事外,最重要的兩個位置:左春坊大學士、右春坊大學士已被黃溥、何宜佔據。

這次會試皇帝欽點黃溥、何宜為主考,用意不言自明。

自冊立太子之後,朱祁鈺給自己放了個大假,命朱文芳天天去青雲閣值守,上午理政,下午讀書。

當然了,理政都是在何宜、高瑤等人輔助下進行,朱文芳只管聽一聽就行了。

反正沒有重大變故,朱祁鈺是躲在家裡不出來了。

青雲閣中,朱文芳聽著何宜、高瑤、曹泰、徐觀、謝省五個人講了一個多時辰的政務,終於聽煩了,向何宜抱怨道:

“師父,我父皇一直都這麼懶嗎?”

何宜搖搖頭:“也不能說是懶吧,用聖上自己的說法是,做皇帝,要統攬全域性。

如果把精神全部用在處理瑣事上,很容易顧此失彼。

對一個皇帝來說,最重要的是大局觀。”

朱文芳又問道:“那太祖太宗要勤政多了吧,也沒影響大局觀啊。”

何宜笑道:“時代不同,那時候朝廷初創,自然需要勤政。如今大明國力正盛,倒真沒必要事事躬親。

而且啊,事必躬親只有太祖受得住,到了太宗時,就已經在設定內閣輔助處理政務了。

再說了,現在比明初可是增加了好幾個省,一個人更忙不過來了。”

朱文芳點點頭,繼續問道:“那等我當了皇帝,是不是也可以像父皇一樣,垂拱而治天下?”

曹泰、徐觀、謝省聞言俱是一驚,這個太子夠大膽的,剛當上儲君,就開始研究怎麼做皇帝了。

這要換成一般朝代,肯定得被皇帝拉去好好打壓教訓一頓,很大可能皇帝還會推兩個親王出來制衡太子。

即使英明神武如唐太宗李世民,都不能免俗。

唐太宗的功績、威望在唐朝無人能及,但還是害怕太子奪權。日防夜防,最終還是鬧出了太子謀反的慘劇。

何宜卻不以為意,耐心解釋道:“在聖上的苦心經營之下,大明國力止住了下降之勢,在迅速變強。

等太子繼位時,肯定比現在更加應對自如,垂拱而治自然是沒有問題的。”

朱文芳點點頭,從桌上拿起一封奏本繼續看了起來。

曹泰等人剛鬆口氣,就聽朱文芳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眾人忙問緣由,朱文芳好容易止住笑,方才回道:“這份錦衣衛升賞名單裡,怎麼還有一個叫做頂住驢的帶俸都指揮僉事?

是不是筆誤?也不對啊,我認識這筆跡,這奏本是我外祖父親自寫的。”

何宜等人傳看了一下這份奏本,然後回道:“這是一個蒙古人,他們經常會取一些奇奇怪怪的名字。

要不出意外,過不了多久,他們就要再次上奏請求聖上賜名的。”

朱文芳點點頭:“這個頂住驢很有意思,我記住他了。”

幾人又繼續理政,直到中午。

朱文芳笑道:“師父,我下午不想讀書了,要不我就在家歇著了?”

何宜點點頭:“行,歇著吧。不過我先提醒你一下,你現在是太子了,很快就會有一大群官員上書,讓你出閣讀書,參加經筵了。

伱可要提前做好準備,那些官員不像我這樣好說話。”

朱文芳點點頭,將這件事情記在了心裡。經筵,那肯定是不能參加的。自己親爹說過,經筵就是大臣們用來給皇帝和太子洗腦的。

本來好好的皇帝和太子,最後都被文官洗腦洗傻了。

就在朱文芳可憐巴巴算計著如何對付文臣的同時,朱祁鈺正坐在榻上,左擁一個美女,右摟一位佳人,吃烤魚吃的不亦樂乎。

林香玉一邊夾起塊魚肉投餵到自己夫君嘴裡,一邊好奇地問道:“夫君真不幹了?就這樣在家裡給自己放長假了?”

朱祁鈺笑道:“要不做什麼,我也沒事情可幹了啊。日本的軍報傳回來要大半個月,我的反饋傳回去又要大半個月,我根本就沒辦法有效指揮啊,只能讓安國公和江淵他們自主決定了。

山東的親軍還沒有調回來,範廣的大軍也沒進駐廣寧,對蒙古的軍事佈署沒三個月也完不成。

我還能幹什麼,戰事不結束,又沒辦法專心搞改革。會試、殿試又要折騰一個多月。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給自己放個長假,在家裡養精蓄銳吧。”

淺雪反駁道:“有我們姐妹五個殷勤服侍,夫君怕是沒辦法養精蓄銳吧。尤其是顰兒和凝香這兩個小粘人精,恨不能掛在您身上不下來了。”

朱祁鈺嘆道:“難怪那麼多人願意當和尚呢,在山上建個寺廟,不用交稅、不用服徭役,天天啥也不幹,還有一幫善男信女哭著喊著送錢,不收都不行。

時不時還能給女施主疏通疏通,送個子啥的,真是快活似神仙。

我現在過得日子跟那幫大和尚差不太多,所以我能理解他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