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崎只有千餘守軍,數十艘船隻。

起初,日軍巡邏船隻只以為這是明軍路過的運糧船隊,一直以來,明軍都對日軍巡邏船愛搭不理,敵人已經習以為常了。

但這次,明軍卻不走以前的航線,而是一頭扎進內海,朝筑後國駛去。

日軍嚇呆了,急忙調動最大的船隻去博多港報信。

江淵採用了劉恭的提議,對報信的日軍船隻根本不理,而是分出七十艘戰船攻佔長崎,自己則帶艦隊主力繼續前進。

因為等日軍報完信,明軍的登陸早完成了。

三月十四日,日本水師主力傾巢而出,離開博多港,向釜山進發。

日本共有戰船千餘,除了水師官兵,另載有精銳戰兵兩萬,準備登陸作戰,襲取明軍駐釜山的大營。

同日,明軍一萬五千人登陸筑後國之佐賀,並快速北上。

三月十七日,日軍成功登陸釜山。

兩方的登陸都十分簡單,佐賀是因為疏於設防,而釜山則是因為故意不設防。

江淵要唱空城計,於是下了狠手,出重金招募十萬民眾,把釜山的物資北移了百里。

然後釜山就扔掉不管了。

日軍雖然攻佔了釜山,但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大家是來搶糧食物資的,光佔個破釜山有什麼用。

最重要的是,大明手裡可不止一個釜山港,濟州島上的城山港完全可以臨時代替釜山港,來為駐日明軍提供物資。

同日,明軍登陸佐賀的訊息分別從海、陸傳到博多港。

本來還得意洋洋的大內政弘徹底傻眼了。

大內政弘的立場,一直以來都是非常矛盾的。

這場大戰,室町幕府有贏的機會,但大內政弘絕對不可能贏。

因為大內政弘作為筑前國的守護大名,坐擁博多港,也控制著日本與大明的貿易。

大明就算是敗了,也不會放開對博多港的貿易封鎖。反而可能會惱羞成怒,更加變本加厲。

所以大明敗了,大內政弘反而會跟著成為輸家,被大明貿易封鎖、圍困至死。

再說足利義教、足利義政父子,一脈相承,都執著於削弱守護大名,樹立幕府權威。

真要是足利義政打敗了大明,那威望之高,簡直不敢想象。

到時候大內政弘作為最有權勢的守護大名之一,肯定首當其衝,是削藩的不二人選。

這也是大內政弘親自跑去北京面見景泰皇帝的原因。從個人利益、家族前途出發,還真不如投降大明算了。

這次偷襲釜山,大內政弘更希望看到的結果是:明軍戰敗,皇帝迫不得已,給出更好的勸降條件。

那時候再接受條件,賣個破綻個明軍,令其反敗為勝。

如此一番操作下來,怎麼也能封個侯吧。若能像遼東的女真各部一樣,當個土官,類似土皇帝,那就更好了。

但是想法很好,卻被明軍登陸佐賀徹底搞亂了。

大內政弘左思右想,考慮了足足一個時辰,方才命令留守博多港的兩萬新軍南下,去阻擊登陸的明軍。

能阻擊成功,那最好。阻擊不成功,那就拉倒了。

而大內政弘則離開博多港,乘船前往周防國。自己多留了個心眼,將領地內的主力精銳集結在了周防。

如果日軍打贏了,自己再回來。如果打輸了,那就在周防慢慢守著吧。

江淵與大內政弘真是英雄所見略同,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跑路。

往好裡說,叫做避其鋒芒。

三月十九日下午,明軍行至筑前國邊境,安營紮寨。

中軍大帳裡,嶽正皺著眉頭,這仗打的,連地圖都沒有,沙盤就更別想了。

雖然嶽正是文臣,但頭一次聽說還有這麼打仗的。

無奈地喝了口茶水,嶽正自嘲道:“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是冠軍侯霍去病呢,連個地圖都沒有,就這麼無頭蒼蠅似地亂撞。”

張英回道:“咱們處境好多了,大海雖然兇險,到底比不得大漠。真要在大漠裡迷了路,運氣不好就只能活活渴死了。

而我們,至少能找著水,還有水師可以為我們提供物資。”

嶽正囑咐道:“你們都多擔待些,要緊地約束住將士,按聖上的話說,絕不能拿百姓一針一線,一粒米都不能搶人家的。

出了敗壞軍紀的事情,立即斬首,絕不姑息。”

劉宏笑道:“有必要這樣嚴格嗎,不過是小國寡民而已,日本的守護大名們都是想搶就搶,從沒有愛惜過治下百姓。”

劉宏特別會聊天,其實他自己心裡都明白,就是故意扯開話題,要捧嶽正。

嶽正聞言,果然正色而對曰:“話不是這樣說,當地百姓的態度對勝負十分關鍵。

本來,日本百姓就備受剝削,並不會擁戴這些守護大名。

對他們來說,誰來統治都差不多,如果大明寬仁,那由大明來統治也無所謂。

我們就是要讓他們保持這樣的想法,首先是約束軍紀,要做到秋毫無犯。其次是要分田地、免稅賦,收人心。

從而讓民心歸漢,自然便能所向無敵。

否則的話,惹怒了百姓,處處給我們使絆子,那就麻煩了。”

劉宏點頭稱讚道:“還是您高瞻遠矚,我這樣的老朽眼界太低,平日裡在宮中也作威作福慣了。”

嶽正笑道:“劉公太過謙了,如今君明臣賢、國勢強盛,你我都是輔佐聖主,哪有什麼分別。

就拿今日的內廷來說,上至司禮監、御馬監,下至惜薪司、酒醋面局,這些監局都極為清明,比宣德、元狩朝風氣大改。

內廷、外朝的聖上的統領下,團結一心,大明必能恢復中興盛世。”

劉宏笑道:“這個倒是,自聖上登基之後,內廷經過了大清洗。王振、金英、興安等人的黨羽早就被清洗一空了。

如今掌權的,除了王誠、舒良、王勤、張永這四位從郕邸出來的從龍之臣,剩下的大多是宣德朝御用監掌印太監王瑾的義子們。

所以內廷是歷朝歷代極為罕見的團結,掌權大太監們,彼此之間再也沒了勾心鬥角,爭權奪利。”

嶽正聞言,有些納罕。經過這一番試探,看來劉宏老太監不是跟王振、金英、興安那些元狩嫡系是一夥的。但他也不是王瑾一系的,更不是郕邸舊人,那他是如何被皇帝信重的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