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嶺趙家。

自從開陽山上,出現了一尊煉神境大修行者之後,趙家上下,陷入惶然之中。

自玄天觀滅亡之後,他們伏擊了許多玄天觀的門人,殺死了多名弟子,也生擒活捉,嚴刑拷打,逼問了不少功法與道術。

原以為破滅的玄天觀,隨著三位鑄鼎長老遠離紫陽域,已是不足為慮。

未想這看來就要滅亡的一千三百年傳承,竟然又有煉神境大修行者誕生,重續道統!

“我趙家伏殺玄天觀門人一事,只怕是瞞不住的。”

“按道理說,手尾幾乎都清理乾淨了……”趙二爺遲疑著道。

“但是,沒有不透風的牆。”

趙家的當代家主,貌若中年,正值鼎盛,他野心勃勃,因而才敢大肆伏殺玄天觀門人。

但此刻他的眉宇之間,滿是愁容,萬般憂慮,緩緩說道:“我們做的事,不止一件,不要期盼,可以瞞得過煉神境的存在……更何況,在族中的玄天觀門人,雖然都已處理乾淨,可當初伏殺之時,也有漏網之魚。”

這些天來,他也派過人手,前往豐禾縣。

但是那白縣尊,除卻玄天觀舊人之外,將各方勢力,都攔截在開陽山外。

時至今日,他都未能探清,玄天觀那位新任掌教,究竟是什麼態度。

但唯一明朗的是,曲江羅氏重新歸附玄天觀,這就代表著,這位煉神境大修行者,是有心要重振道統的!

若是如此,那麼金嶺趙家,便有傾覆之危!

“既然兄長認為,我趙家瞞不過那位煉神境大修行者,為何還不撤離?”趙二爺遲疑道。

“不是已經在撤了嗎?”趙家主嘆息說道:“短短時日,能將嫡系族人撤走,已經不易了。”

“可我等為何還留守金嶺?”趙二爺眉頭緊皺,問道。

“赤金鼎,在金嶺之下的地煞火脈,熬煮寶藥,快要成熟了。”

趙家主語氣複雜,緩緩說道:“若是成熟,我便能一舉凝練上丹田道臺,成就道基境的第八層境界!”

“若失此藥,我至少再修二十年,才能鑄就上丹田道臺,餘生……未必能夠完成八大道臺,合成道基的這一步!”

“若此藥能成,以我如今的歲數,五十歲前,能合道基,此生有望鑄鼎!”

他感慨說道:“我趙家已經三百年不曾出過鑄鼎強者了!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三百年來,若不是受到玄天觀的庇護,恐怕連赤金鼎都保不住!”

近來玄天觀滅亡,族中的赤金鼎,其實也招來了不少禍端,但都被他逐一化解。

但那也不過是暫解燃眉之急,真正的依仗,還在自身!

若他能夠鑄鼎,那麼便能保住金嶺趙家的祖傳之物!

“為了一場鑄鼎的機緣,所以留守於此?”趙二爺微微搖頭,仍是不解:“我知道,擁有鑄鼎強者的家族,跟道基境界的家族,不是一個層次的!但何至於讓你,在此坐以待斃?”

“我從來不是坐以待斃之人!”

趙家這位家主,神情平淡,說道:“這一兩年間,各方勢力,對於赤金鼎,虎視眈眈,你以為我是怎麼化解的?”

“鎮陽王府!”趙二爺顯然知曉其中的關鍵。

“南部八域,皆由鎮陽王府管轄!”趙家主淡淡說道:“當今王爺,已具有煉神之威!而那位退居幕後的老王爺,雖閉關百年不出,但虎威猶在!他是二百年前就已修成煉神境的大修行者,更具備王印在手,乃是當朝皇帝的叔父!”

“我聽過老王爺的名聲,在一百四十年前,他老人家親自出手清掃南部群山進犯的蠻族,憑著王印在手,八域之內,近乎無敵,強如蠻王,也被斬殺當場!”趙二爺說道。

“鎮陽王府,還凌駕於紫陽域尊之上,但憑什麼替我趙家,消解近兩年來的各方壓力?”趙家主平靜問道。

“赤金鼎?”趙二爺頓時明朗。

“不單是赤金鼎,還有內中的寶藥!”趙家主出聲說道:“鎮陽王府,若取走赤金鼎,寶藥則廢,但……王府還是珍惜寶藥的。”

“那麼兄長的意思是?”趙二爺略有遲疑。

“赤金鼎,贈與鎮陽王府,將來若我得以鑄鼎,王府便准許我趙家之人,借用赤金鼎,凝練金靈道臺!”趙家主平靜說道:“其中寶藥,共有三份,我得一,王府取二。”

“那麼從此,我金嶺趙家,便是鎮陽王府的附屬勢力?”趙二爺頓時明朗了過來,低聲道:“付出的代價,雖然巨大,但能保住家族,或許比以往,更加鼎盛!”

“所以,我一直在等!”

趙家主平靜說道:“我在等王府使者到來,也在等玄天觀來人……”

他緩緩起身,神情複雜,說道:“我便不信,在鎮陽王府的庇護下,玄天觀還敢動我?”

“若是如此,兄長鬚得將此事大加宣揚!”

趙二爺眼神熠熠,說道:“教各方勢力知曉,我金嶺趙家,從此再非過往可比,乃是鎮陽王府麾下,就連玄天觀也無可奈何!”

“這件事情,便交由你去辦罷!”趙家主淡淡道。

“我會將這件事,辦得漂亮,讓紫陽域各方,皆知我趙家,今非昔比!”

趙二爺昂然道:“曲江羅氏妄圖踏著玄天觀的廢墟揚名,簡直萬般可笑!但我趙家,將踏著這擁有煉神境大修行者的玄天觀,揚名大乾王朝!”

——

與此同時,開陽山,玄天觀。

天色破曉,陸萬準備出發。

他讓林執事,以及周雲這兩名道基境,前去探查各方訊息。

而留下一名煉氣境,以及兩名雜役弟子,在山前留守,等待曲江羅氏的工匠以及建造材料。

至於那個名為清穗的女弟子,將隨他同行,作為人證,問罪金嶺趙家。

還有白猿,這傢伙知曉開陽山上的掌教真人,就是陸萬本人,留它在此,免得出錯,所以一併隨行。

但白猿連夜告假,回鄉探親,至今未回。

“怎麼探親一夜,還不歸來?”陸萬微微皺眉。

“探親……”清穗微微低頭,輕聲道:“我家在黎陽域,若是有機會回家一趟,想必我也會跟親人,多聊幾句的,想必是它徹夜長談,稍晚了些吧?”

“它面對著一堆糞便,也不至於聊一整夜吧?”陸萬皺眉思索道。

“啊?”名為清穗的女弟子,不由得懵了。

——

青羊鎮。

高九爺得到了陸萬離山的訊息,頗是歡喜,甚是期待。

“等等,咱們原定是正午時分引他下山,他怎麼早上便出發了?”

“他往哪邊走的?”

“北邊?”

“老子在西邊設局,佈置了多日,耗費了這許多財力物力,邀他入局,他去了北邊?”

高九爺聲音都拔高了一些,充滿驚怒。

他看著這耗費了眾多材料,費盡了無數精力,才勉強佈置完成,且只能維持三日的五獄迷魂大陣。

在頃刻間,他竟頹然蕭索,彷彿老了十歲。

這多日佈置,莫非要因為對方沒有到來,而導致徹底白費?

他恍惚之間,有一種自己苦心費力,準備設宴款待,忙活多日後,對方卻不給臉面,去別家赴約的憋悶之感。

本地宗門弟子,真的太不禮貌了!

“我有一法,尚可挽救。”

就在這時,他身後傳來一個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