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碼作坊不會因為一點兒小錯就把她攆出來!

她盤算的挺好,就扯了小翠兒打聽起老黑等人的底細。

小翠本來就不喜她,這會兒就直接說道:“孔嫂子,當初找你過來幫忙做飯洗衣,你不是嫌棄老黑大哥他們髒嗎?如今怎麼又問這些?”

孔嫂子有些沒臉,尷尬笑道:“我就是隨口問問。”

小翠也就不搭理她,繼續去忙了。

孔嫂子有些訕訕,扭頭也回家了。

老黑等人在城裡也聽說陳賀之死了,這老黑就說道:“將軍,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什麼事都能過去,您千萬別上火,有事我們兄弟能出力的,將軍儘管差遣。”

“是啊,將軍,我們別的不成,還有一手殺人的本事呢。大不了抄傢伙,滅了那個陳家!”一個漢子喝的半醉,說話也就沒什麼顧忌。

李老四笑道:“不是什麼大事,皇上親自指派兵部調查,兵部一定會給個結果。正好我趁著這段時日,也在家過個好年!

“你們放心,若是有需要你們的地方,肯定不會跟你們客氣。”

老黑等人聽得高興了,酒碗端起來,喝的更痛快了……

李老四回家時候,家裡的酒桌兒也散了,又沒什麼大事,眾人就都睡下了。

冬夜的冷風吹著窗欞嗚嗚響,天上的月亮凍的也藏在了雲朵之後,天地間越發昏黑,只有皚皚白雪反射著慘淡的微光。

新都陳家院子裡,癱瘓了七八年的陳老夫人,半夜突然就醒了。

家裡兒孫還算孝順,她被伺候的不錯。

雖然不能走路,吃喝拉撒都不方便,但有丫鬟婆子照料,也是活的體面舒心。

白日裡,突然聽說小孫子死了,白髮人送黑髮人,她很是傷心了一場。

晚飯後,小兒子擔心她,過來安慰了半晌,又親手喂她喝了半碗安神湯。

按理說,她應該一覺到天亮的,但不知道為何,她突然就醒了,喉嚨裡火燒火燎,渴的厲害。

負責伺候的婆子聽到動靜,趕緊進屋,站在溫水壺邊搗鼓了半晌,然後端了一杯溫熱的蜂蜜水。

她把杯子湊到陳老夫人嘴邊,小聲哄勸道:“老夫人,喝杯蜜水潤潤嗓子吧。”

陳老夫人點頭,一口氣喝了半杯蜜水,然後就重新合上了眼睛。

小孫子是橫死,只能在家裡停三天,明早就要出殯。

多少親朋都要過來,她要打起精神,送小孫子最後一程,也不能病了,給兒子們拖後腿……

婆子守在床邊,聽著老夫人沒了動靜,又從袖子裡拿出一個玉石手串,塞到老夫人手裡。

然後,她慌忙洗刷杯子和水壺,都拾掇好了,就趕緊退了下去。

院門口的小耳房裡,有人正摸黑等在那裡。

一見婆子過去,那人就小聲問道:“都辦好了?”

婆子趕緊點頭,哆哆嗦嗦應道:“辦好了,一點兒沒錯。”

那人抬腿就要走,婆子卻壯著膽子追問道:“老爺,您答應老奴的事,可一定不要忘了。”

“放心,這件事了了,你孫子就會進洛安書院。”那人擺擺手,就悄悄走入黑暗裡,很快沒了影子。

婆子縮回門裡,迅速上床捂在被子裡,卻再沒睡著,瞪了一宿的眼睛。

院子裡,死一般的寂靜,直到黎明時候,負責伺候老夫人便溺的二等丫鬟進了老夫人的臥房,然後驚叫起來,吵得陳家所有人都匆忙聚過來。

“嗚嗚,大老爺、二老爺、三老爺,老夫人……老夫人好像過世了!”丫鬟嚇得臉色蒼白,跪在地上,話都說不完整。

陳家人立刻衝進屋子,果然老夫人閉著眼睛,臉色灰敗,氣息全無。

陳大老爺和三老爺陳傳最是孝順,撲到床前痛哭出聲。

陳傳幾乎哭得吐血,他先是沒了兒子,現在又沒了老孃,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

他抱了老孃僵硬的身體,哭道:“娘,嗚嗚,娘,您怎麼也走了,您讓兒子怎麼活啊?”

陳大老爺也是哭的半死。

父親早死,他們兄弟才能平庸,家裡多半都是老孃支撐。

也就是這兩年老孃癱在床上,才算卸下當家的職責。

可以說,這個家能撐到如今,都是老孃的功勞。

如今老孃突然沒了,當兒子的,心裡捨不得,也更愧疚啊!

陳二老爺揉的眼睛通紅,在一邊跳腳兒叫罵。

“你們這些狗奴才的,到底怎麼伺候的老夫人!老夫人到底什麼時候過世的,怎麼沒叫大夫!”

一個婆子跪倒哭道:“老夫人昨晚一直驚醒,每次都念叨著賀少爺,我們仔細伺候著,也勸說了很久,沒想到……”

其餘丫鬟怕被降罪,也是紛紛附和。

“是啊,二老爺。老夫人平日就疼賀少爺,突然聽到賀少爺沒了,老夫人也受不了,跟著去了。”

“老夫人平日身體不錯,大夫都說奴婢們伺候的好。如今突然去了,就是太傷心了。實在不是奴婢們疏忽啊!”

“二老爺,您看老夫人手裡的玉石串子就是賀少爺買回來的呢。老夫人實在是捨不得賀少爺才跟著去了!”

幸好,二老爺沒有執意懲罰她們,轉而衝著兄長和弟弟嚷道,“大哥,三弟,原本賀哥兒死的就很慘了,我恨不得生吃了李秋生!

“如今娘也因為心疼賀哥兒過世了,我忍不下這口氣啊!

“兵部說是調查,但誰都知道,他們不敢也不會給李秋生定罪。

“咱娘和賀哥兒最後都要白死了,我們陳家就被一個泥腿子出身的李家踩在腳下了?

“以後我們還怎麼在外邊走動,人人都會當我們一家是縮頭烏龜,沒膽子的軟蛋!”

陳大老爺和陳傳都是紅了眼睛,陳傳站起來說道:“二哥,這件事,你說怎麼辦?”

陳二老爺狠狠揮著拳頭,神色瘋狂。

“娘可以埋到祖墳,但賀哥兒是橫死,埋不進去。與其讓賀哥兒埋在亂葬崗,不如抬棺到碎金灘,把賀哥兒埋到李家村口!

“讓李家年年歲歲都記得他們做下的惡事,也讓李家所有人都記著,他們是陳家世代的生死仇敵!

“朝廷不管,新亭侯包庇,兵部敷衍,他李秋生可以憑藉這些,躲過懲處!

“但我們陳家絕對不會忘了,殺子之仇,亡母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