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父望著眼前穿著光鮮的一群人,又看了看周燕,愣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我不要……”周父把錢推了回去。

周父是個老實人,他口舌並不利索,如今見到這樣的陣仗,連說話也結巴了。

他也正是因為老實,所以掙不上什麼錢,一輩子連個媳婦兒也沒娶上,也就和這麼一個養女相依為命,也算有個依靠。

可他老實,卻也知道:“我聽說大城市用錢的地方可多了,就算是吃一碗麵,也要好幾塊錢。

我在村裡用不上幾個錢,給燕燕吧,燕燕用處大。”

“你們等我一下。”

他說著,又轉身進了屋。

不大一會兒,就拿了幾塊臘肉出來。

“這個,你拿回城裡去吃。”他拿給周燕。

“爸,我要這個幹什麼?您自己留著吃吧。”

“我哪裡吃得了這麼多肉?我就是有那個心,也沒那個嘴啊。

這個本來就是去年過年的時候殺了豬我燻好了,留著你回來吃的,誰知道你這一年都沒回來。

你看看,你這好不容易回來了吧,也不在家裡住上幾天,又要走了,這肉我也沒法兒煮給你吃,你就帶回去,自己給自己煮。

聽說你懷孕了,要多吃點肉,肚子裡的娃娃才長得好。”

“哦,哦,還有……”

周父想起來,又塞了一個包袱在周燕懷裡。

“這又是什麼?”周燕問。

“衣服,給你買的衣服……”

“衣服?”周燕有些驚訝地反問。

她沒想到,她這個種了一輩子地的父親,還會買衣服了。

“這個啊,是我頭兩年,去鎮上賣了糧食,剛好路過,鎮上有個蔣裁縫你知道吧?手藝可好叻,這村裡的人都愛去他那兒做衣服。

就是貴點。

蔣裁縫說,‘你也該給你閨女做件衣服了,你閨女長得好看,就該穿好衣服,而且啊,你閨女也二十了,眼看著就要嫁人了,你這個當爸的,不得給人家置辦一件嫁妝啊?’

我想著也是這個理,村裡人一直有這個規矩,閨女嫁人,就該是孃家準備嫁衣。

你雖然沒媽,但是也不能讓別人瞧不起就是了。

閨女,你這結婚,爸去不了了,你就把這衣服穿上吧,跟爸去了是一樣的。

這衣服啊,我選的都是最好的料子,最漂亮的花色,就算是穿到城裡去,也不會給你丟人的。

還有這個銀鐲子,是你奶奶留下來的。

還有一千多塊錢塊錢,也是給你的嫁妝。

爸沒什麼本事,攢了一輩子了,也就這點錢,你別嫌棄。

你到了城裡啊,記得對自己好點,別捨不得吃捨不得喝。

爸沒娶過媳婦,但是聽人說那生孩子又磨人又兇險,在鬼門邊上走一遭,爸沒在你身邊,你可千萬要自個兒將養好自個兒。”

“爸……”

周燕聽到父親說著這個話,哪裡還能忍得住?眼眶一紅,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墜。

趙母在一旁看著,趕緊上前打住。

“好了,好了,我們該走了。”

她對著周燕說了一聲,然後轉過頭對著周父笑了笑。

“周先生。”她喊。

她可不願意喊周父“親家”,有這麼寒酸的親家,她嫌膈應。

“你看這天色也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本來燕燕就懷著身孕,舟車勞頓的,回家晚了影響休息可就不好了。”

周父並不計較趙母的稱呼,而是一聽到對周燕肚子裡的孩子不好便馬上應道:“誒,誒,那趕緊回吧,回吧……”

周燕自然萬般不捨,她這麼長時間才回家一趟,卻連屁股都沒坐熱便要走了。

但是趙母和趙澤懷在這兒,她又不敢不聽。

她坐上車子的時候,趙父就站在村口衝著她揮手。

“燕燕,你好好的。”

“好好的……”

周父嘴笨,翻來覆去都只有這麼一句話,卻讓周燕聽得難受。

出門前,她還是把那二十萬偷偷放在了堂屋的桌子上頭,她不能在父親身邊盡孝,至少這點錢能讓他將來的日子好過一點,這也算是她唯一能報答父親的了。

可是她心裡還是好難過好難過啊,像是一隻大手狠狠攥著她的心臟。

她開啟了父親給她的那個包裹。

只見裡頭是鮮紅色的嫁衣,說實話,款式一般,但是一摸便知道料子不錯,而且做工很好,每一個針腳都縫得很密。

周燕忽然鼻子一酸,眼淚就大顆大顆地落了下來。

趙母坐在一旁看她這個樣子,連忙道:“別哭了,懷著孕哭可對我孫子不好,你忘了先前織夢的孩子是怎麼掉的了嗎?”

隨即嘆了聲,又軟聲道:“我知道你捨不得你父親,但是就你們家那個條件,你看看那破土房,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你難道真能在那種地方過一輩子?

人總得向前看吧,現在不管怎麼說,你也是我趙家的兒媳婦了,只要你把你肚子裡的孩子好好生下來,我們家不會虧待你的。

你往後的好日子多著呢,你現在的選擇是對的。”

說完了,她又嫌棄地看著那一車的土貨。

“那個臘肉什麼的,都丟了吧,你現在懷著孕,吃那些煙燻食物不好,我給你買的那些花膠、燕窩,你多吃點才是正經。

還有這個衣服,你們是二婚,穿著怎麼也不合適,也就別穿了。”

…………

此時咖啡館的雲織夢稍稍頓了一下,隨即回過神來衝著安安笑了笑道:“算了,不去想這些了。”

“寧哲哥哥給你那麼多錢,現在張家又給了你兩個億,你應該算是全城最富的女人了吧?怎麼樣?富婆,要不要請我吃頓飯啊?”

“難道你現在就窮了?”安安喝口咖啡打趣的口吻道。

“在趙家炸了這麼多油水出來,傳媒公司拿那麼多分紅,你也好意思敲詐我?”

“少來,你就說,這頓飯你請不請吧?”

“請請請……”

剛好,這兩天心情好安安又來了做飯的興致,雲織夢也饞了她這頓飯很久了。

兩個人一塊兒去超市買了菜,去了雲織夢市中心的公寓。

和趙澤懷離婚,市中心的公寓原本就是判給雲織夢的,但是雲織夢嫌棄晦氣,便賣了,重新買了一套。

反正她現在有用不完的錢,又沒人管她,可以使著勁兒地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