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文教授一錘定音,催促秦依依他們,“去,坐到前面去,免得別人說我們實驗室只派一個學生和許教授打擂臺。”

這態度就是要力挺任自閒到底。

趙淼不敢說什麼,只能苦哈哈地去安排挪座位。

“你火氣這麼大,又想進醫院?”一個讓人如沐春風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秦依依轉頭,一個穿著風衣的女人走了過來,她看起來四五十的模樣,笑得溫柔又和氣。

她和莫文教授一出現就引起了不少的騷動,不少學生都激動地掏出手機拍照留念。

“臥槽,”房鶴眼睛都瞪大了,“餘辛夷教授……”

講堂之中一片騷亂,前排不少投資人收藏家也都站起來,等著莫文教授和餘辛夷教授走到前面。

餘辛夷教授看起來沒有架子:“好孩子們,快坐到前面去吧。”

許軒銘眉峰一挑,兩個教授來給任自閒站場子,真是不錯的開場,只不過一個學生提出的方案想要比他的方案更加完美真的不可能。

趙淼一遍一遍給任自閒打電話,很快不少人都注意到了任自閒的缺席。

“那個任自閒怎麼沒有來?”講堂響起不少議論聲。

“做不出專案跑路了吧。”有人開起玩笑。

“我還是第一次見開題報告都敢翹的。”

這時言大校長推門將一個男人請了進來,男人頭髮花白,穿著中山裝,眼神清明全無老態。

童勝月,現任的文化總局局長,也就是這次專案的總牽頭人,他竟然親自來聽這次的開題報告。

文化局主管全國範圍內的文化藝術事業,文化局長身為其中一把手,主要職責就是執行官方的藝術工作方針,研究制定一系列的加強文化事業的規章規劃。

甚至連文化藝術事業、圖書館事業、歸口管理文化市場、文物事業、電影發行和放映、甚至是對外文化藝術交流。

這幾年剛剛出臺的文物保護法就是文化局主匯出臺的,可以說文化局是文修專業的頂頭上司。

這會兒不只是學生,就連唐婉和毛谷明都站起來迎接,毛谷明身為文修廠官方的人自然知道童勝月會來。

唐婉就比較意外了,之前就說這個漆棺是文化局之後一個全球巡展的重要展品,但是也不至於文化局長親自來旁聽一個區區的開題報告。

怪不得需要言大校長親自去迎接!

童勝月習慣了這種眾所矚目場面,徑直走到了第一排最中的位置落座。

而趙淼終於明白為什麼校長要求把講堂周圍清場了。

現在文化局長親自來旁聽,但是現在他還聯絡不上任自閒!

趙淼瘋了,他一遍遍地打任自閒的電話都沒有人接聽,就算拿出的方案不盡人意,那也比直接掛空好啊!

要是她人間蒸發,損失的不只是她自己的面子,更會顯得言大學風不嚴謹,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Seymor公司這次花了大價錢做展示,裸眼電光模擬出文物最真實的狀態,裝置瘋狂旋轉,四五個專業裝置人員正在有條不紊地除錯。

而許軒銘站得筆直,已經準備上臺了,他這次準備了最好的方案,這次的專案將是他最好的秀場。

“我看和我競項的小朋友還沒有來,”許軒銘站上臺,輕笑,“那為了不耽誤大家時間,我就先一步做彙報了,等小朋友來了,我們再聽聽她的想法。”

果然教授風範,比其他抓住對方一點錯處就瘋狂詆譭的人高明多了,不少人都對許軒銘的行徑表示贊同

“我和我的團隊用來自簡氏意匯文物修復公司所提供的裝置進行了一套完整的漆棺修復方案。”許軒銘點開演示稿。

這次的實驗不只是許軒銘的展示秀場,更是簡從偉的文物修復公司第一次公開的重大專案。

所以簡從偉特別重視,不僅僅批准從國外運送了最尖端的機械,還讓他的行政總裁全程跟進。

許軒銘的演示稿最開始就是簡氏意匯的巨大展示logo,簡直是信心十足。

而另外一邊,任自閒剛從實驗室出來,林青松早就開車等在門口。

任自閒幾乎三天沒有睡覺,眼睛熬得通紅,不停地打著哈欠。

林青松幫她繫上安全帶:“你先睡會兒,到了我可以叫你,許軒銘的報告已經開場,我們還趕得及。”

任自閒腦海裡還在翻滾著方案,所以根本聽不見林青松在說些什麼。

林青松也沒有在意,一腳油門朝著言大的方向疾馳。

他已經讓唐婉出面說明情況,但是也只能拖延到許軒銘的彙報沒有做完的時候,畢竟只要有了官方的人,就不只是一個學校範圍內的開題報告了。

林青松雖然接管了祝家,也要做出成績之後才能真正讓下面的人認他這個掌權人。

所以無論是對他還是對任自閒,這個專案都至關重要。

大講堂會場,許軒銘的演示已經到了中段,就連童勝月也都沒有異議。

“由於綜上所述的困難,我們大膽拋棄傳統技術手段,利用Seymor公司和簡氏意匯文修的最新粘粘裝置,將文物以漆畫和棺木分部分進行修復!”

許軒銘的話音剛落,眾人都倒吸一口涼氣,他要將漆畫從棺木上面剝離。

一時之間引起了非議,要知道文物修復的一個不成文規定就是:在保證文物完整的情況下進行修復。

現在將漆棺切分就算做的再好,也不能保證和最初一樣。

討論聲音越來越大,許軒銘教授咳了一聲,眾人寂靜。

“我知道大家對這個方法有所質疑,我們並不打算將木棺部分捨棄,我們將運用意匯文修的最新粘合裝置,”許軒銘展示,“這套裝置將剖開的木質棺材進行粘合修復,使之恢復如初,我們曾經做過十套實驗,結果顯示和之前沒有切分的狀態基本保持一致。”

說罷許軒銘看向了坐在臺下的童勝月,後者微微低頭和一旁的毛谷明說些什麼。

童勝月揚起眼,有些審視地問:“這個專案是明年全球文物巡展的重點,所以我們並不想出差錯,你的這項實驗依賴於進口機械,是否有資料支援呢?”

“當然,”許軒銘從後抽調實驗結果,“這是漆器的實驗對比圖,修復前和修復後幾乎能保持一致。”

圖內的所有漆器都在分離之後完美修復,雖然是意匯文修提供的資料,但是也經過公證,許軒銘直接採用並沒有任何問題。

許軒銘得出結論:“我能保證,這套裝置將會打破漆畫修復的原有困境,目前為止的技術,一棺同修的技術基本不可能實現。”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許軒銘的身上,他確實賭了一把,他蒐集了數個同型別的民間漆畫作為樣本,嘗試一體修復實驗,但是都失敗了。

所以當意匯文修找到他的時候,他確實無計可施了,但是好在意匯文修提供了多項實驗資料來佐證實驗的可行性,修復後就算是有些許的區別,也並不影響漆畫本身的觀賞。

看童勝月的表情並沒有那麼反感將漆棺分離的操作,許軒銘越發的自信起來:“我們認為,漆畫本身才是這件文物的重點,所以在漆畫修復上面,我們將會……”

許軒銘的彙報演講還在繼續,他將這次專案的重點放在了漆畫的修復上面,揚長避短,就算修復過程中有一些不得不捨棄的東西,那麼只要漆畫本身的價值夠高,那麼就沒有人再注意這點小瑕疵。

果然,在許軒銘表示只有這樣修復才能趕上全球巡展的時候,就連毛谷明也點頭表示認同。

這確實是現在為止能做到的最好的方案。

此時講堂大門被推開,光線從外面照入,任自閒到了!

她看起來臉色比平時更加蒼白,眼下有著淡淡的黑眼圈,看起來睡得不好,但是精神卻格外亢奮,眼裡神采奕奕。

趙淼打電話已經打得精神崩潰了,此時看見任自閒氣不打一處來。

他一個健步從旁邊竄過去,伸手去拽任自閒的胳膊:“你到哪裡去了!電話不接,資訊不回,人也找不到!你想不要臉、開空窗,言大幾百年的聲譽還要不要了!”

還沒等他被一把拽住,趙淼剛要轉頭就罵,就見一個身材高大,五官俊朗的男人擰著眉不耐煩地看他:“有事說事。”

趙淼認識林青松,作為言大最大的股東,言大百分之八十的實驗室研究組都接受過林氏的贊助。

他瞬間換了臉色:“林總,您怎麼來了?”

“你們要我的人來幫你們做專案,那也得客氣一點,”林青松語氣凌然,“否則我真的不保證你們下次的活動經費能不能按時到賬了。”

任自閒是林青松的人?!那她的背後就是祝家在站臺?!

舉座譁然,特別是許軒銘,他從沒聽說過這件事!之前雖然傳聞任自閒是走了後臺,但從沒說過她的後臺就是祝家啊!

就連意匯文修的人也覺得出乎意料,意匯文修根本沒法和祝家相提並論!

任自閒沒有管這裡的紛爭,抱著她的資料目不斜視地走上臺。

許軒銘的彙報展示剛好結束,原本是以為任自閒怕了不敢來,誰知道她真的不怕丟臉。

不過也好,這樣也並不算勝之不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