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

一座鳥語花香的府邸之中,一名老管家來到花園的池塘邊,對著一名披頭散髮,正在垂釣的老人恭敬道。

“怎麼樣了?”

垂釣的老人,望著平靜的水面,隨口道。

“情況不容樂觀,許多傷口被感染,潰爛化膿。”

“醫師說他挺不過今晚了,哎,真是一個可憐的小傢伙。”

老管家搖了搖頭,嘆息不已道。

“既然遇到老夫,那便是有緣。”

“這少年郎,論兵三冊驚豔絕世,如今帝國正值用人之際。”

“陛下求賢若渴,廣納四海人傑,就是想取代那些舊有的腐朽迂木。”

“就好似這些乾枯的萎葉,涼風拂過,凋零四落,終將化作塵埃。”

“待春暖花開,萬物復甦,方能長滿綠意盎然,生機勃勃的新葉。”

老人看著池塘岸邊栽種的槐樹,大有深意道。

“老奴明白了。”

老管家看了看身旁的老槐樹,鄭重的點了點頭道。

“那些沒有入網的魚兒,找到了嗎?”

老人拉起魚竿,一條大鯉魚瘋狂的竄動,想要掙脫魚鉤的束縛,企圖逃走。

可老人穩如泰山,只是用力穩住魚竿,任由大鯉魚到處竄動,直到它徹底掙扎到筋疲力盡,方才緩緩將魚竿收了回來。

“恭喜老爺,又釣了一條大魚,今晚又有口福了。”

“經歷上次大清洗,六國餘孽近乎一網打盡。”

“不少漏網之魚,在黑冰臺網羅之下,也相繼伏法。”

“唯有幾隻藏於深水的大魚,尚且下落不明。”

“老奴已傳令各部,全力蒐羅。”

老管家渾濁的雙目,滿是歲月滄桑之意。

“不用了,既然能躲過陛下撒下的大網,還能避開黑冰臺的監察。”

“這幾隻魚兒還是有幾分能耐,既已成精,再浪費大量人力物力蒐羅,得不償失。”

“傳令暗部將李左車,張良,魏豹等逆賊的家人,押送咸陽公開受審,處以爆嗮極刑,懸於鬧市。”

老人聚精會神的在魚鉤上,從新掛了一隻蚯蚓,然後拋入了池塘之中。

“老爺拋下了上品魚餌,這一杆必定滿載而歸。”

老奴滿是皺紋的老臉,露出燦爛的笑容道。

“去吧!把陛下賞賜的神水,給他服用一些,應無大礙。”

老人說完,便再次聚精會神的看著水面。

“喏。”

老奴拱手一拜,然後便離開了。

陳縣,郡守府……

“什麼?”

“人被救走了?”

“一群廢物……”

姚字看著前來複命的屬下,勃然大怒道。

十幾名武士,跪在大堂前,深深低著頭,心中惶恐不安。

“你們這些廢物為何不把人搶過來?”

姚字恢復平靜之後,看著下方的一眾武士,臉色黑如碳道。

“郡守大人,屬下不敢啊!”

領頭的武士,對著姚字拱手道。

“在陳郡,是誰有膽子,敢與本郡守作對?”

“難道你沒說,是本郡守的人?”

姚字臉色鐵青,怒火沖天道。

“郡守大人,那位我們惹不起。”

“屬下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就沒敢出面。”

領頭的武士,滿臉苦笑道。

“是他?”

姚字臉色微微一變,然後沉聲道。

畢竟在陳郡能讓自己忌憚的人物,也只有那個老東西了……

“郡守大人英明。”

“除了他老人家,這陳郡還能有誰,敢不給大人面子?”

領頭的武士也是心有餘悸道。

“那老東西不好好在家裡,面壁思過,怎麼跑到我們陳縣來了?”

姚字頓時沒了脾氣,罵罵咧咧道。

“大人,據說是外出訪友,歸來時,路經陳縣,巧遇重傷的韓信。”

“不過大人放心,那韓信已是必死之身,絕無任何僥倖。”

領頭武士斬釘截鐵道。

“嗯?”

“怎麼回事?”

“本郡守不是說了,要留活口嗎?”

姚字嘴巴都被氣歪了,人死了,非兒的天兵冊怎麼辦?

“大人息怒,不是我等所為。”

“而是軒公子事後帶著一群好友,可能是為了非公子出頭撒氣。”

“用糞便淋了韓信滿身都是,大人也知道,韓信捱了五十鞭笞。”

“渾身皮開肉綻,那糞便乃至陰至邪汙穢之物,傷口一旦感染,必死無疑。”

領頭武士一五一十的如實回答道。

“這個孽畜,他瘋了不成?”

“這與當眾殺人有何區別?”

姚字頓時被氣的兩眼發黑,差點一口氣沒緩上來。

領頭武士不敢再接話,那軒公子也不是外人,是郡守大人的妻侄。

非公子的表兄,自己這個屬下,實在不好接話。

“派人去盯著,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絕不能讓他活著離開陳郡,跑到咸陽去。”

雖然理是這個理,但姚字還是覺得有些不放心。

“屬下這就派人前去。”

領頭的武士恭敬無不道。

“不,你帶人親自去。”

“切記,不要衝撞了那個老東西。”

姚字想了想,再三叮囑道。

“喏,屬下明白。”

“屬下告退。”

領頭武士站了起來,對著姚字拱手一拜道。

“滾吧!”

姚字憋了一肚子火,到嘴的肥肉,竟然就這麼飛了。

該死的老東西,都活這麼大年紀了,怎麼還不死呢?

一眾武士,立刻灰溜溜的離開了。

隴西行宮……

“臣王賁,拜見陛下。”

王賁身穿重甲,來到大殿中央,對著王座上的嬴政拱手一拜道。

“愛卿免禮。”

嬴政神色平淡道。

“不知陛下召臣前來,有何差遣?”

王賁有些疑惑道。

“朕要返回咸陽了。”

嬴政直接開門見山道。

“額!”

“陛下回咸陽,那隴西的演兵大會怎麼辦?”

王賁怔了怔,有些迷惑道。

“朕回咸陽,這隴西官職最高,爵位最尊的人,就是愛卿了。”

“那這演兵大會,當然愛卿主持了。”

嬴政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不容拒絕道。

廣邀四方鄰國,昭告天下,可都是陛下您的主意啊?

怎麼到頭來,背黑鍋的又是臣了啊?

“陛下,這不合禮制。”

王賁覺得這口黑鍋自己真的背不了,萬一與哪國發生了不愉快,兩國戰端一開,自己還不被唾沫星子給噴死?

“不,你錯了。”

“愛卿覺得哪個邦國的君主會親自來?”

嬴政看著王賁,神色嚴肅道。

“這……”

“恐怕都不會來……”

陛下心中就沒一點逼數嗎?

畢竟當年秦楚武關會盟,先昭王可是給天下人,漲了見識,直接扣押了楚王,並將其囚禁至死。

誰特麼的瘋了,哪家的王還有這麼蠢,敢孤身來秦?

莫非是千里送人頭,禮輕情意重?

嫌自己活的太久了?

王賁幾乎沒什麼猶豫,便脫口而出。

當然,一些心裡話,他可不敢直說。

“那不就得了,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小角色,也配朕親自出馬嗎?”

嬴政笑了笑,話中有話道。

王賁差點就哭了,這報復來的太快了點!

感情在陛下心中,俺老王就是個無關緊要的小角色,只配招待那些小角色了。

真是遇主不淑,瞧瞧,這是人乾的事嗎?

“臣定以效死之力,為陛下分憂。”

王賁雖然心中岔岔不平,但臉上還是恭敬無比道。

“愛卿果然是朕的股肱之臣,大秦的擎天之柱。”

“有愛卿在隴西主持大局,朕也就安心了。”

“相信三個月後的演兵大會,愛卿定能讓大秦揚威於列國。”

“朕有點乏了,愛卿先行退下吧!”

嬴政根本不給王賁反駁的機會,說完便下了逐客令。

目瞪口呆的王賁,張了張嘴,最終拱了拱手,然後蛋疼的離去了。

沒辦法,誰讓自己攤上了這麼黑心的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