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來,是被一陣砸門聲吵醒的。

我微微一動,身上肌肉傳來的痛感就讓我的大腦瞬間清醒過來。

我身上的骨頭像是被人打散了又重新接上的,從頭到腳沒有一處是不疼的。

我倒吸口涼氣,睜開雙眼。

入眼是朔白放大的俊顏。他側躺在我身旁,單手託著側臉看我。

此時是晚上,月色透過窗子瀉入,灑在朔白的臉上,他瓷白的臉在房間裡像是會發光,一雙黑眸猶如藏著萬千星辰,灑滿碎芒。

之前病入膏肓的模樣一掃而光,現在的他周身透出一股矜貴的饜足,像是一隻剛吃飽的雄獅,身上冷厲的氣場都變得柔和下來。

看來雙修的效果不錯,他身上的傷是好得差不多了,現在感覺我才更像是那個受傷的人!

我就搞不懂了大家經歷了同樣的事,我為什麼像沒了半條命,而他卻越發的光彩照人。

見我盯著他不說話,朔白眸色微頓下,隨後他的視線慢慢移了下來,滑過我的下巴,我的脖頸,落在我的胸前……

察覺到他在看哪裡,我瞬間回神,驚叫一聲趕忙拽過被子蓋住自己。

朔白眉眼微不可察地彎了下,掀起眼皮看我,“外面人是來找你的,你出去把生意接了。”

我點頭,伸手把散落在旁邊的衣服拽過來,然後為難的看向他,臉頰燒得發燙。

“仙家爺爺……”

“叫我的名字。”朔白打斷我。

“朔……朔白,”只是唸了一個名字而已,我身體都熱起來,我難為情的看著他,“你能不能閉上眼睛,我要穿衣服……”

聞言,朔白挑眉,“不能看麼?可昨晚我不止看了,還摸了,還親……”

“啊啊啊!”我羞得要炸開了,胡亂的大喊幾聲,打斷朔白的話。然後麻利的穿好衣服,跳下地就往外跑去。

身後傳來朔白爽朗的笑聲,看得出來他心情不錯。

跑到堂屋,夜風一吹,我身體的燥熱才降下去一些。

我長出一口氣,穩住心神,看向來人。

來人是我們村的劉二柱夫妻倆,住在我家前街,跟我家算是遠親,按照輩分,我要叫他一聲二叔。

這會兒,劉二嬸正坐在我家大門口,一邊拍大腿一邊哭嚎,“富貴是俺的命根子,俺就這一個娃兒,求嬸子把小寧叫出來,讓她救救俺家富貴,俺家富貴要是出了事,俺也就不活了……俺活不下去了……”

“她二嬸,你先閉嘴!”

我爺爺打斷劉二嬸的哭嚎,道,“你家出事,你不去找林道長,你跑來俺家鬧什麼!俺家小寧沒這個本事,救不回你寶貝兒子的命,你去求別人吧。”

“大伯,您就別隱瞞了,俺侄女立了堂口,供奉了家仙,村裡都傳開了。”

劉二柱道,“大伯,您放心,我不能讓小寧白幫俺家忙,紅包俺準備了。您快叫小寧出來吧,咱兩家還沾親帶故,富貴也叫您一聲爺爺,您真能眼睜睜看著孩子沒命嗎!”

朔白說的一點沒錯,還真是找我的。

我抬腳邁出屋子,見我出來,劉二柱眼睛都亮了起來,激動的對著我喊道,“小寧,你富貴弟弟出事了,你快去救救他,他被鬼給纏了,現在只有你能救他,二叔在這給你磕頭了……”

說著話,劉二柱就要給我跪下。

他是長輩,我哪能受他的跪。我趕忙走過去,扶住劉二柱,“二叔,我知道你家遇到了事,你家的事我管了。”

聞言,劉二嬸也不嚎了,抬手抹掉眼淚,邊起身邊誇我是個好孩子。

我沒理會劉二嬸的誇讚,我對她其實沒太多好感,她特別重男輕女,我小的時候,她沒少勸我媽和我爸再要個兒子。

後來我十二歲時,我家出了事,她甚至勸過我奶和我爺把我給扔了,因為我是個災星。因為她說的這些話,我們兩家早鬧翻了,雖是遠親但卻很少來往。

她的重男輕女不止是勸別人生兒子,她自己為了生出兒子也沒少遭罪。

她的前兩胎都是女兒,大女兒劉招弟,二女兒劉來娣。有了兩個女兒後,懷第三胎時她就不敢生了,畢竟劉家也不富裕,養活不了那麼多孩子。

她想知道性別,是女兒就打掉。可醫院不給檢查男女。這時,也不知道劉家從哪找了一個算命先生,算命先生算她的第五胎才是男孩。

這麼荒謬的一句話,劉家卻深信不疑。

劉二嬸真的就連打了兩胎,懷到第五胎,她才把孩子生下來,還真就是個男孩。也就是現在出事的劉富貴。

劉富貴今年八歲,被寵著長大,要星星不給月亮了,不僅貪玩還特別的討厭,完全被養成了一個熊孩子。

收回思緒,我問劉二柱,“二叔,富貴弟弟出什麼事了?你把經過詳細給我講一下。”

劉二柱說了會,我知道事情原委,事情大體是這樣的。

出事是在三天前,那天劉富貴跟往常一樣,放學就跑出去玩,一直沒回家,天黑以後,劉富貴的大姐劉招弟就出門找他去了。

找了平日玩得好的幾個同學家,劉富貴都沒在。最後一問才知道,放了學,這幾個同學偷摸跑後山白虎廟裡玩去了。

村裡人都信奉白虎神,家家戶戶就都交代孩子不能去白虎神的廟裡玩。這群孩子怕被家裡罵,劉二柱剛找過來的時候才沒說,直到劉二柱發了火,一個孩子才說了實話。

他們跑白虎廟裡玩捉迷藏,劉富貴躲藏,這些孩子一直沒有找到他,他們以為劉富貴先下山回家了,就回家了。

劉二柱一聽天都黑了,寶貝兒子還一個人在山上廟裡。他是一秒鐘沒敢耽誤,立即上了山。

劉富貴是在白虎廟的供桌下面找到的,所幸人沒出事,第二天還正常上學了,結果到了晚上卻出了變故。

半夜,劉二嬸被一陣嘩嘩的水聲吵醒,仔細聽還能聽到院裡傳來的細碎腳步聲,就像是有人在踮著腳尖走路。

劉二嬸以為家裡進了賊,趕忙推醒了劉二柱。

倆人披上衣服,劉二柱拿著門栓當武器,劉二嬸悄悄拉開房門,透過房門的縫隙往小院裡一看,只一眼,劉二嬸就嚇得驚叫大叫起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我定定的看著劉二柱的臉,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可怕的場景。

他臉色微微泛白,吞了吞口水,才繼續,“踮著腳尖在院裡走路的是招弟,你富貴弟弟站在井邊,正在打水。他一個八歲的小孩,家裡從沒讓他幹過重活,可他卻能很輕易的拎起一個盛滿水的水桶,然後昂頭對著水桶喝水,那肚子……肚子鼓得就跟懷孕的孕婦一樣,看著都要爆開了。小寧,你可一定要救你富貴弟弟。”

能想象得到,慘白的月光下,踮著腳來回走路的劉招弟,和一個肚子要撐爆了卻還舉著水桶不停喝水的劉富貴,這對姐弟往院裡一站是挺瘮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