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個房間和之前的差不多,而且從房間的佈置就可以看得出來主人的性格,單調的裝飾、冰冷的器物,顧長澤肯定不會像表面看上去那麼溫文爾雅。

就憑得到的線索來看,他心狠手辣,善於偽裝,而且還很可能是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否則不可能想用幾條人命養一個鬼。

而剛剛的表現也顯示了他非常多疑,甚至到現在也可能沒完全放下戒心。

蘇意目光略過了那些精美的玉器,來到了梳妝櫃前面,伸手一拉——

抽屜裡竟然都是些玉器!

她再看了其他幾個抽屜,都是各式各樣的玉做的小配飾。

太奇怪了。

哪怕是李葉寧喜歡,但是這裡又不是他家,為什麼這些東西也會那麼多?

蘇意拿起了一個玉佛,一觸碰到,就感覺一股暖意湧了上來,整個身體都舒服級了,就跟顧長澤送給她的那個一樣。

暖玉?

蘇意疑惑地皺了皺眉,將之前那個玉佩和這個對比了一下。

......她忽然有個詭異的想法。

蘇意開啟門,隨便找一條路走去,然後在一個丫鬟經過的時候,“不小心”地將玉佩掉在了地上。

那個丫鬟立馬叫住了她,雙手將玉佩拿了過來。

“李小姐,您的玉佩掉了!”

蘇意道了一聲謝,然後裝作不經意地問了一句:“這個是澤哥哥給我的暖玉,多虧了你呀,還好沒丟!”

“暖玉?那這個怎麼是涼的呀?”丫鬟驚訝地看了看玉佩。

蘇意立馬心中有數,不露痕跡地轉移了話題:“對了,你知道廚房怎麼走嗎?我想去看看!”

丫鬟立即將這個疑惑拋在了腦後:“您一直往前走就會看到了。”

“好的,謝謝你呀。”

蘇意笑了笑,目送著丫鬟離開了。

——原來如此。

零碎的資訊被一根看不見的線連線了起來,所有的箭頭都指向了一個地方。

也許今天就可以驗證一下了。

蘇意忽然背後一涼,立馬轉過頭來,就見一個人站在了不遠處,微笑地看著她。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

昏暗的密室裡,外面的光完全透不進來,只點著一盞小油燈,上面的火微弱得不足以照亮整個密室,但窺見的一隅,卻可怕得讓人心驚。

有幾具屍體明顯地被抽出了血液,乾癟癟地堆在一起,而且他們還清一色地缺失了心臟。

上面的傷口猙獰不堪,像是被粗暴的猛獸一爪子掏了出來,以至於這悶沉的空氣裡,時刻飄蕩著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和腐肉的味道,彷彿這裡是屍體的堆放室。

偶爾有老鼠匆匆跑過,然後發出啃食血肉的響聲。

角落裡,有一個血跡斑駁的鐵籠子,裡面坐著一個人。

他的姿態很是放鬆,但仔細一看,他已經傷痕累累,身上的衣裳很多處地方也被血給浸染。

他的左手已經斷了一半,從剩下那半截破爛不堪的袖子裡露出的部分像是被繃帶包紮了起來。

說是放鬆,其實更多的是進氣少出氣多了。

他休息了一下,等腦袋微微清醒後,舉起還有一些力氣的右手,只是上面也斷了一根小指,但他卻像沒看到那樣,從懷裡艱難地掏出了一張卡牌。

然後不知道怎麼回事,那張卡牌就消失了,只留下了一些光點。

他卻鬆了一口氣,再次閉上眼,繼續恢復著精力。

另一邊,偌大的房間裡,蘇意正在和麵前的人大眼瞪小眼。

“福伯,為什麼我不可以出去啊?”

她好奇地歪了歪頭。

福伯細小的眼珠子動了一下,咧嘴一笑,卻莫名讓人背後一緊。

“最近府裡有賊人進入,為了李小姐的安全,出房間也要有人跟著才行。”

賊人?是玩家嗎?

蘇意眨眨眼,面上浮現出一絲害怕與擔憂:“所以澤哥哥最近都在忙這件事嗎?”

福伯毫不心虛順勢應下了。

她心裡冷笑了一下,然後甜甜地答應了:“好的,如果要出去我會叫人的!”

完全不出去——那還是不可能的。

只不過他這番話是什麼意思?

又不像是威脅,更像是警告。

這是第二次了。

蘇意看著福伯出去關上了門,面色變得凝重起來。

她猜到的東西應該八九不離十了,可是她被限制住了行動,這就有些棘手了。

就在蘇意苦苦思索時,一個人敲響了房門。

“李葉寧,開門。”

蘇意覺得這個聲音有點熟悉,於是開啟門一看,發現竟然是李朝陽。

蘇意不動聲色地隱去了內心的疑惑:“怎麼啦?”

李朝陽揚了揚唇,笑容清朗:“整天呆在房間裡也太悶了,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蘇意眼睛一亮,心裡毫無負擔地點點頭:“好啊。”

真是一打瞌睡就有枕頭送上了門來。

李朝陽趕走了下人,於是蘇意就跟著他走到了一個有些荒涼的院子裡。

他偏頭看了看緊跟在身後一臉單純的少女,眼裡閃過一絲複雜,然後停在了一顆樹下。

“怎麼了?”

蘇意隨著他的目光看向了樹上。

在上面,掛著一個血紅色的玉佩,在隨風搖曳的翠綠枝葉中若隱若現,隱隱閃著光芒。

見她也發現了,李朝陽笑了笑:“你不是喜歡玉嘛,我見這玉色澤還不錯,等我拿下來給你看看!”

蘇意笑著點點頭,圓圓的杏眼閃閃發亮:“好呀好呀!”

看你要賣什麼關子!

李朝陽三兩下爬上了樹,這一手到是讓蘇意微微驚訝了一下。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爬樹爬得那麼好的人。

李朝陽伸手去拿,卻尷尬地發現夠不著。

“那啥,李葉寧,給我找個棍子過來!”

蘇意立即配合他:“在哪裡找呀?”

李朝陽仗著自己站得高,就四處張望了一下:“四周好像沒有,你進院子裡看一下!”

“好!”

蘇意聽話地點了點頭,蹭蹭蹭地就跑了過去。

在她轉身離開後,身後的男子笑容漸漸消失了。

蘇意沒有理會身後人的目光。

她只是想要看看這個NPC想要幹什麼。

這個院子很荒涼。

雜草叢生,甚至都有些高到小腿。庭院裡有一顆高高的大樹,有三人環抱那麼粗,根部緊緊抓著泥土。

蘇意環顧了一下四周,沒有發現有什麼棍子,於是便走進了最近的屋子裡。

裡面有一個大大的木桌,已經腐朽得不成樣子了,爛爛的小碗,髒兮兮的燭臺,旁邊是一張床,灰塵遍地都是。

很奇怪這裡會有這樣的院子。

蘇意四處看了看,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地方。

她正想離開的時候,卻在不經意間發現了一處地方很奇怪——沒有灰塵,或者說,灰塵太少了,與這裡格格不入。

蘇意走過去,撩起了床上的席子,露出了黑色的床板。

她繼續一寸寸摸過去,在床頭的位置摸到了一處不太光滑的東西,下意識摁了下去,然後整個床板靠牆向下傾斜,開啟了一個能讓一個成年人透過的地方。

密道?

蘇意謹慎地彎下腰,然後摸索著內壁縮著身子走了進去。

就在她身體完全進入這個密道時,頭上的床板忽然關閉,然後蘇意只覺得腳一滑,整個人就這麼滑了下去。

糟糕!

密道不是很長,很快蘇意的腳就觸碰到了地上。

當站穩之後,蘇意發現底下黑極了,就跟自己瞎了一樣。

【光·火眼金睛】

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塵埃與鮮血混雜的味道,沒有光,只有一片死寂。

安靜得讓人心慌。

蘇意在看到的那一剎,簡單地掃了四周一眼,心臟忽然驟縮了一下,卻盡力維持著自己的表情不變。

!!!

這裡並不是儲存物品的地下室,而是分成了一間間的牢房!

每個牢房裡面都關著一個人,蘇意飛快地數了一下,發現除了已經死去的玩家,剩下的其他玩家幾乎都在這!

雖然他們看起來還活著,但是也跟死了差不多。

每個人身上都有或多或少的傷痕,最嚴重的還斷了一隻手,血看起來好像快流乾了,地上滿是骯髒的血跡。

而他之前遇見過的那個女玩家安靜地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怎麼回事?怎麼就被一網打盡了?

黑暗中似乎有什麼動了動,像是鞋子摩擦泥土的聲音。

仔細聽,還有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計的呼吸聲。

一個身影漸漸逼近,很快就到了傻站在原地的少女面前。

她像是嚇到了,顫顫巍巍地問了一句:“有人嗎?”

那個人站定在她面前,然後極近地靠了過去,語氣帶著點疑惑,但眼睛裡卻充滿了興奮與迫不及待:“葉寧,你怎麼會在這裡?”

像是抓住了什麼把柄似的。

如果這裡有光,少女定會發現眼前的哪裡是什麼人,這分明是一個脖子伸長,面容潰爛,眼球充血,面目猙獰的鬼物!

她卻一下子放鬆了下來,黑瞳裡瀰漫上一絲水光,像是可憐兮兮的小獸,連說話都比平常軟了幾個度。

“還不是李朝陽那個混蛋!他說讓我找個棍子將樹上的玉佩給打下來,然後我以為裡面的床板是可以拆的,然後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摔下來了。”

“這裡是哪裡啊?是什麼地下室嗎?可是我不是故意闖進來的,是那個木板太脆弱了......”

“澤哥哥,你帶我出去好不好,這裡好暗啊......”

“對了,你為什麼不點燈啊?這裡太黑了,我都看不見路了,澤哥哥,你看得見嗎?”

少女身上沒有任何不妥的地方,語氣依賴極了。

不遠處,籠子裡的人眼睛徹底暗淡了下來。

原來只是一個誤入的NPC。

感覺到鮮血流逝帶來的虛弱感,周言這才覺得這個遊戲的棘手之處。

這個副本的NPC對外來者都太敏感了,他們只要一做出不符合角色的事情,就會被馬上懷疑。

他好不容易得到了一個資訊,找到了這裡,卻被打暈關了起來。

那些NPC給他們下了藥,於是他們連說話的力氣都消失了。

就在不久前,他們被取了心頭血,然後只能虛弱地躺在這裡。

而在他周圍,那幾個玩家都已經失去了意識。

周言閉了閉眼,一時間感覺有些焦頭爛額。

黑暗中,怪物伸手過去,冰冷的觸覺讓蘇意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

下一秒,她被它拉著往前走。

鼻間有奇怪的味道飄過,蘇意有些疑惑,卻沒有問出口。

走了幾步,它忽然出聲:“這裡有一灘水,小心滑。”

蘇意腳步不停,只是一踏進黏膩的水泊裡之後,下意識地放慢了速度。

因為看不見路,她似乎格外緊張,於是哀求似地撒嬌道:“澤哥哥,走慢一點,我害怕......”

聞言,前面的身影將步子放小了一點,並將少女的手握得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