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荀子陽,卻顯然沒預料到這一點。

他本以為對方至少會氣勢洶洶的來找自己算賬,誰知道對方竟然比他還淡定。

準備好的那些話,瞬間就沒了說出去的機會。

那邊,絲毫不知道他底細的白麓,還在頗為熱情的說道:“我一看阿龍兄弟,就知道他是個仗義的人。這一次,你們可是幫了子陽的大忙了。”

白麓越說,荀子陽就氣得越厲害。

“行了!”他有些失控的呵斥了一聲,隨後立刻意識到了不對,忙緩和了臉色,臉上帶著假惺惺的歉意。

“抱歉我有些情緒激動,多謝你們,尤其是這位阿龍小兄弟,我一定會記住你的恩情。”

最後這半句話,說得有些咬牙切齒。

林夢雅十分樂於給這樣的人添堵,只揮了揮手說道:“無妨,這點小事何足掛齒。倒是我們來這裡之後,荀公子也是百般照顧。我們能幫上點忙,也算誰給荀公子的一點回報。”

除了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白麓,其他人都明白是怎麼回事。

荀子陽只覺得一口氣梗在喉嚨裡,半晌說不出話來,只瞪了他們一眼後就拂袖而去。

倒是讓白麓一臉懵,皺著眉看向了荀子陽的背影。

“二位,子陽可能是最近心情不好,請二位多多諒解。”

林夢雅微笑點頭,端的是一副從容大度的模樣。

可心中,卻不禁冷笑漣漣。

這就沉不住氣了麼?那接下來,這人最好是能自己學乖,否則,有他生氣的時候。

轉過頭來,她看向了旁邊的漢子。

雖然之前那人是幫著荀子陽找東西的,但後來的一切行為,倒是讓她覺得他人很不錯。

“白麓兄弟是吧,您跟這府裡頭,好像也很熟悉的樣子?”

“在下粗人一個,不過在幾年前,曾經得過潯陽先生的一次教誨罷了。唉,先生一生坦坦蕩蕩,卻不想竟然落得今日的狀況,當真是讓人覺得世事無常。幸好,子陽他們請來了神醫。”

真情還是假意,林夢雅一看就能分辨得出來。

荀子陽控制著府中的一切,她就連想要去見病人一面,怕是都難。

不知在這個白麓的身上,能不能找到突破口。

“是,我們也是為著老先生的病況而來。對了,不知老先生所犯的是何種舊疾。”

白麓聞言,倒是多看了他們幾眼。

想來是覺得,明明他們是大夫,怎麼還會問他。

林夢雅立刻做出一副愧疚的模樣,說道:“實不相瞞,我們剛來就碰上了神醫用秘法治療老先生。到現在為止,我們還沒看到病人的樣子。我也知道,我才疏學淺,只是想要略進綿薄之力而已。”

她說的話都是真的,因此也初步取得了白麓了信任。

“原來是這樣,其實先生之前的身體倒也沒什麼大礙。不過,自從三年前,他生了一場大病之後,情況就不如從前好了。我想著,許是怒急攻心吧。”

三年前?她敏銳的捕捉到了重要的資訊。

“不知三年前究竟發生了何事,才會讓潯陽先生,病得如此嚴重呢?”

但這一次,白麓卻沒有回答。

只是含糊不明的說,是因為某些事,氣得潯陽先生臥病在床半月有餘。自此之後,就落下了病根。

之後,白麓就藉著還要巡防的理由,向他們告別了。

“這麼神秘,只怕其中,必有什麼古怪。”

她眯了眯眼,瞧了外面藏在牆角,鬼鬼祟祟的監視他們的管事。

“走吧,我們回去休息。”

不過是三年前的事情,她一定能挖出來。

錢袋事件的第二日,白實安就收到了他們兩個的邀約。

又是那間酒樓,又是那間包房。

不過林夢雅跟龍天昱二人,卻改換了另外一套偽裝。

包房,是白實安這位白三年,常年訂下來的。

但外人不知道的是,這間酒樓的幕後老闆,也是這位傳說中不學無術的白三爺。

看到他們兩個來,白實安立刻著急的問道:“事情,可有什麼眉目了?”

林夢雅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大致的講述了一遍。

聽得白實安,是一臉的難以置信。

“照你們的意思,害了潯陽先生的,居然是荀子陽?這不可能,荀子陽怎麼會害先生呢?他們,他們可是親生父子啊!”

居然,還有這樣的內情!

林夢雅稍感意外,不過因為她之前經歷過的事情太多,父子相殘,倒也不是第一次見。

有的人為了利益,別說是親人父母了,就連自己都可以出賣。

在他們的眼中,哪裡有底線二字?

“可是,既然他們是父子,那為何荀子陽,還只是稱呼潯陽先生為先生呢?”

提到這個問題,白實安的臉色,稍稍有些為難。

“這個事,牽扯到當年的一箇舊案先生本來有一個兒子,卻在五歲的時候,意外走散。後來有人來尋親,父子兩個才相認。只是沒想到,那兒子卻是假冒的。三年前,從外地來白家求學,潯陽先生惜才,便收下了他。但沒想到,荀子陽發現,潯陽先生的那個兒子,竟然是他童年的玩伴。而且,是那人套了他的話,拿了他的信物,才搶了他的位置。潯陽先生多方查證,證實了荀子陽的話,只是那假兒子,卻一口咬定,是荀子陽在胡說八道。

先生對那個兒子也十分的用心,本來若是他承認,至少也會收他當個義子。沒想到,那人非但不思悔改,竟然還想要趁機殺了荀子陽。因此潯陽先生才氣得臥床不起,生了一場大病。後來,是荀子陽主動提出,可以不認祖歸宗,只以學生的身份,侍奉在側。先生覺得對他愧疚良多,便給了他首徒的地位跟荀子陽這個名字,來顯示他的獨一無二。”

這故事,著實有些曲折。

可林夢雅聽到耳朵裡,心中卻有著不同的猜測。

“那潯陽先生,是個倔強的性子。心裡頭認定的事情,哪怕是刀山火海,怕也難以改變。如果假兒子不假的話,倒是跟他一脈相承。”

其實她也沒證據,不過是純粹噁心荀子陽的為人罷了。

白實安倒是跟她的想法差不多,嘆了一口氣,接著說道:“我見過那個人,說實話,我也不覺得他是個壞人。只是當初,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對荀子陽動手。不然,只怕事情還會有轉機。”

“我看未必。”

林夢雅搖了搖頭,撇了撇嘴。

“他連我們都容不下,又怎麼可能容得下一個,可以影響他地位的人呢?再說了,栽贓嫁禍這種事情,他怕是早就做得駕輕就熟了。”

所謂江山易改,稟性難移。

荀子陽敢明目張膽的的對他們下手,未必就不敢陷害那個人。

“對了,這個假兒子之後,去了哪裡?現在,可能找到他?”

白實安疑惑的看向了她。

“你找他做什麼?”

“當然是要問清楚當年的事情了。”

“可是,這跟潯陽先生的病,有什麼關係?”

“我可以肯定,潯陽先生之所以會犯病,就是受了別人的暗算。若我們不能從根源上解決問題,就算是現在救了潯陽先生的病,只怕以後,也會再次被人利用。”

不管潯陽先生,有沒有跟那些人同流合汙,至少如果把他府中的人都拔乾淨了,就算是他想要做什麼,也沒有幫手不是?

白實安想了想,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

不過臉上,還是有幾分猶豫。

“有什麼問題麼?”

“這個...其實此人在哪,我的確是清楚。但是,他未必肯見你們。”

這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不過,她更加好奇的是,怎麼白實安,會知道此人的下落?

想必是她眼中的疑惑太過露骨,搞得白實安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

“你們也知道,我在家裡頭並不管事。跟他相交,也是覺得他這個品行不錯。他以傷人罪,被白家的護衛隊處罰,打斷了一條腿。之後,就被扔到城外去了。好歹我跟他好友一場,實在是不忍心看到他命喪黃泉,這才給了他一個去處。”

這解釋,頗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意思。

但林夢雅並不想搞得跟刑訊逼供一樣,再說了,誰還能沒有點小秘密了。

“那他人,現在在何處?”

“就在你們宮家,現在住的那個莊子上。他有一手馴馬的好手藝,我覺得荒廢了是在可信,就讓他去莊子上養馬了。”

原來,竟然就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

林夢雅不經意的跟龍天昱對視了一眼,從後者的眼中,她看到跟她所想相同的東西。

這莊子,可是白家老家主的私房嫁妝,當初因為她招了女婿入贅,便一直沒有用上。

怕是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多,所以白家主,才敢讓他們來住。

但白實安,卻知道這個地方,並且還能往裡面塞人。

這位白三爺的秘密,還真是不少呢。

知道了人在哪裡,他們卻又不著急了。

因為他們光知道這件事,卻沒有證據。

畢竟是三年前的舊事,只怕能留下來的證據,不會太多。

從酒樓裡出來,他們再度換回了偽裝,回到了潯陽先生的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