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說,頓時讓白家的每一個人,都變了臉色。

他們之前以為,蘇梅說是宮雅的義妹,但是畢竟是個外人。

就算是在他們這邊受了委屈,宮家也會為了大局考慮。

最終,還是要讓她退步。

但上了宗譜的話,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林夢雅曲起食指,輕輕的敲了敲自己的額頭。

“哦,我還忘了一件事。我現在的宗籍,是落在了宮家主支的這一脈,正正好好的,拍在了宮雅的後面。”

一個又一個的驚雷,在所有白家人的耳邊炸開。

要知道義女是義女,可上了宗譜之後,那可就是正經的宮家人了。

也就是說,如果宮雅因為意外去世了的話,眼前的這一個,甚至可以有掌握宮家的機會!

而他們,卻強拆了人家的姻緣,逼著人家的丈夫,娶了小老婆!

這樑子,可就結大了。

林夢雅的眼睛,掠過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呵,悄悄他們一個個的。

當初只以為她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的時候,又是何種的嘴臉?

白家大爺以退為進,其實還不是拿著白家跟宮家兩家的利益,強迫著他們做了交易?

白家二夫人完全是道德綁架,明明是她女兒不對在先,可到了最後,卻成了她如果不同意,就是見死不救。

白家家主是沒直接出現,可若是沒有他的默許,又怎麼可能會鬧出這些事情來。

終究啊,是她錯看了白家。

一時間,每個人的臉色,都很精彩。

“白家主。”

她和顏悅色的看向了那個坐在首位的老人。

從剛才她自報身份的那一刻起,白家主就猶如一尊凝固的雕像,沒了半分其他的動作。

只呆滯的看著她,或許,還帶著幾分震驚。

“家主送您的鎮蛟,我覺得倒也合適。鎮蛟本是先人的陪葬之物,埋在地下已然腐朽。縱然看起來依舊鋒利如常,可底子裡,怕早就失去了鎮住惡蛟的戾氣了吧?”

白家主顫巍巍的站起來。

前幾日還健步如飛的人,此刻卻像是突然間,蒼老了十幾歲一樣。

她的笑容,漸漸收斂,最後歸於平靜。

“我來這裡,一是恭喜貴府小姐嫁人之喜,二是代替我家家主來宣佈,宮家不堪受辱,必定是要討個公道的。白家主比起喝孫女的這份子孫茶來,還是要多想想,如何面對宮家傾族之怒吧!”

“咣噹”一聲,白家主面前的茶杯,因為他猛的往前走的緣故,翻了個底朝天。

血色,迅速在他的臉上褪盡。

雖然他跟宮乾豐是多少年的朋友,但他更明白一件事,在宮家,家主是他們唯一的信仰。

他們從一開始就錯了。

宮家來這裡,雖是有求於他們,但白家並非是唯一的選擇。

宮乾豐跟宮家三公子親自來,也算是給足了他們白家顏面,也說明看了他們的誠意。

本來,這是兩家互利互惠的事情,可他們卻做了什麼?

為了自己所謂的名聲,任由潯陽先生對宮三百般侮辱跟刁難。

而宮三不過被逼急了,維護自家的家主,他們就一股腦的,任由那些人,把潯陽先生病倒的罪名,全部都堆到了宮家人的身上。

面對這樣的狀況,宮家退避三舍,甚至於為了幫他們穩定那些門客的心,龜縮在一個小莊子上。

縱然他覺得自己偷偷的給了他們一個容身之地,甚至於根本就沒有阻止他們進城。

可他們的做法,卻也根本沒把宮家,當成一個平等的合作伙伴。

而是,當成了一個從鄉下來的窮親戚,或者,還不如。

宮家是真的在乎一個潯陽先生麼?還是宮家,找不到一個立身之處?

都不是,只不過是宮家想要跟自己合作,也許還有老友顧念舊情的原因在。

但終究,是他們一步步的,耗盡了宮家人的耐心。

今日的事情,則拉了這最後的一把力。

那根系在兩家之間的弦,終究還是在他的愚昧中,繃斷了。

“蘇梅先生,請等等!”

顧不得輩分的差別,白家主急急的叫住了蘇梅。

而對方也不過是一臉冷漠的看著他,絲毫沒有了之前的恭敬。

“這一切、這一切...”

“白家主又想說,這是誤會對吧?可是這世上,哪有那麼多誤會。今日,堂也拜了,頭也磕了。這大紅的喜字還沒撤下去呢,不如白家主跟我說說,我是哪裡誤會了?”

她氣勢咄咄逼人,哪怕白家主這樣身經百戰的,在她的面前,也只有節節敗退之感。

最終,白家主咬了咬牙,有些艱難的張嘴。

“沒有婚書,便不算數。我現在宣佈,這個婚約,就此作罷!”

“父親!”

白二夫人驚恐的叫道,此時,面色慘白的白淳安,終於露出了一抹悔意。

“婚書?不是在定下來這件事的第二天,白家二爺就逼著我們簽了下來麼?還有,白家大爺還承諾,只要我們簽了婚書,以後宮家跟白家的合作,才能順利。我們那裡敢跟白家作對呢,於是,就簽了。”

白家家主難以置信的看向了自己的大兒子。

他實在是沒想到,是從什麼時候起,白淳安也有了這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的。

“淳安,這是怎麼回事?”

“父親,都是我的錯,求您責罰!”

白淳安跪在地上,此時此刻,他也覺得猶如晴天霹靂一般。

那人只說破壞了蘇梅跟蘇巖的婚姻之後,對白家有莫大的好處。

可那人卻從未告訴過他,蘇梅是正經嫡支的女子。

他忽然想起來,數十年前,母親曾經跟他說過的見識。

宮家是真正的女子當權,所以女子尤其受到重視。

普通的出身,尚且跟男子無意,但是主脈的那一支,卻是宮家最為尊貴的存在。

曾經有一個家族,就因為在宴會上,調戲了宮家的家主幾句,可結果呢?卻被宮家以雷霆之力,生生抹去。

縱然那時候,宮家穩居十大世家前三,勢力非凡。

但現在是宮家,又豈是好相與的?

額間,冒出了一層冷汗。

他們,無異於在老虎的嘴上拔毛!

“可別,白家大爺那麼能幹,白家主理應嘉獎才是。如果白家主想要強留我都話,這幾個人,可是不夠瞧的。”

她瞥了周圍的人一眼,那些想要攔她的人,都低著頭,退了下去。

“哼!”

她冷哼一聲,不欲跟他們多費口舌。

此時,那剛才還倚在侍女的懷中,連拜堂都在別人的攙扶下才能行動的白嘉柔,卻突然自己掀開了蓋頭。

“姐姐!請姐姐留步!”

白家家主暗叫一聲不好,一時間也沒空驚訝,為何孫女說好就好。

只見白嘉柔拉著蘇巖的手,跑到了她的面前,跪了下來。

“姐姐,我知道這都是我做的不對。我保證,我不會跟你爭奪夫君的寵愛,我也不會再提什麼前世姻緣的事。我只求姐姐,不要因為我,跟祖父爭吵。祖父常說,一家人要互相諒解。夫君,你說是不是?”

如果白嘉柔叫她這一聲姐姐的話,也許她氣消了,還能給白家一個機會。

但如今,她卻不想給了。

因為她覺得,白家的人太礙眼了。

她低下頭,只覺得眼前的女子,別樣可笑。

“你這一聲一聲的夫君,叫的可真順耳,但願你以後,也能這麼叫。好吧,既然你叫了我一聲姐姐,那我就來教教你做人的道理。”

“蘇先生,請、請放過她,我願意代她受過!”

白淳安誠懇的叫了她一聲,但林夢雅卻只瞥了他一眼。

“替?難不成,你也想叫我一聲姐姐,還想叫他一聲夫君麼?白淳安,你還是歇歇吧。白家變成現在這個局面,你以為,你脫得了干係?”

白淳安癱坐在地上,不吱聲了。

林夢雅繼續看向了白嘉柔,手指輕輕挑起她精心描繪過的臉蛋。

“你是不是覺得,全世界都該把你捧在手心裡,是個人,都應該對你嬌寵萬分?白嘉柔,他們之所以會聽你的,是因為他們是你的父母親人,跟你有著血緣關係,更是因為他們愛著你,把你當成喜愛的小輩。而其他人就沒這麼義務了,你是死是活,跟旁人沒關係,誰也不用對你負責,明白麼?”

白嘉柔紅了眼圈,腮邊還掛著一滴未落的淚。

“我知道,我都懂,是我太任性了,所以姐姐還是在怪我。姐姐,我可以改,我都可以改的...”

“改?我為什麼要給你這個機會?”

白嘉柔想都沒想,就理所當然的說道:“因為我做錯了,所以我必須要改。姐姐當然會給我這個機會,因為你也想看到我改好了,不是麼?”

林夢雅差點笑了。

這是哪個大神,給這貨灌輸的巨嬰理論啊。

她冷笑著,一字一句的清晰的說道:“可是,我只給死人機會。如果你想要這個機會的話,那就去死吧。”

冰冷的殺意,就像是冬日裡,漫上來的海水,刺骨的寒涼,能輕易的就侵入人的四肢百骸。

白二夫人突然間尖叫著,爬到了自己女兒的身邊,緊緊的抱著懵懂無知的女兒。

“白嘉柔,有人想要看到你改好,是因為他還對你有所期待。”

她看了一眼白實安,那人別開了眼睛,顯然是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