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她的問話,方姨的眼神閃了閃。

林夢雅就料到她是有難言之隱,但這件事兒差一點就要了方姨的命,若是任由她一味的隱瞞下去,下一次可真不知道有誰夠及時的趕到。

方姨是個聰明人,可一旦事情跟霍家有關,她就執拗得令人心驚肉跳。

現在她敢用自己的命去搏,那麼以後呢?

誰都不想接受那個最壞的結果,所以,她必須要知道方姨的計劃,哪怕是用逼迫的方法。

“你要是現在說實話,我就讓錢金子他們幾個,陪你玩一天一夜的牌!”

“一言為定!”方姨的眼睛賊亮賊亮的,迫不及待地就跟她約定好了,恨不得立刻就拉著她一起去打牌。

好在林夢雅心裡還是記著正事的。

“其實我是懷疑,她跟霍家當初的滅門案有關係。”方姨正色道。

儘管她運氣好,已經找回了自己的兒子跟丈夫。

但那些曾經跟她相處時間不長,卻把她當成一家人的霍家上下,卻是真的回不來了。

現如今的她,越是幸福就越覺得對不起那些霍家枉死的冤魂。

何況這件事也是她兒子的心結,她也不能坐視不理。

林夢雅眉頭一皺,“你有什麼證據?”

方姨嘆氣道:“雖然到目前為止,我手頭上仍舊沒有什麼強力的證據,但我有五六成的把握,白靜肯定跟霍家的事情脫不了干係。”

從白靜拿著她兒子的訊息威脅她開始,方嬈其實就有所懷疑。

對於整個趙家來說,她從前的那段婚史是他們拼命想要掩蓋住的醜聞。

所以,雖然那些人對她一直都很不滿意,但沒有會主動提起從前關於霍家的那些事。

目前,只有倆個人對霍家的那些事兒最清楚。

一個是早就已經死去的趙四叔,還有一個就是白靜。

“經過我昨天晚上的試探,白靜應該是知道一些關於霍家的事情,譬如,她知道霍家被滅門,也知道驍兒被人驅趕,追殺。可這些事,恐怕就連我父親知道的都不多。”

林夢雅沉默的思考了一會。

方姨的線索很關鍵。

按說就算是白靜跟方姨之間有交集,那也是在方姨嫁到趙家之後才有的。

而霍家滅門案卻發生在方姨嫁入趙家之前。

假設說,霍家被滅門跟方姨再嫁趙家是同一夥人設計的,那麼這其中最大的受益人,恐怕就是趙家。

霍家那豐厚的家產,藉由方姨的嫁妝併入了趙家一部分。

還有許多是以方家補貼女兒為由也給送到了趙家。

霍叔還被他們搖身一變成了趙家人,兢兢業業的為他們拋頭顱,灑熱血,為他們打理著愈加龐大的家業。

說實在的連她都佩服趙家這無本的買賣,幹得實在是漂亮。

只不過對於霍家人來說就太過殘忍了。

再缺德的事情也不能可著一家坑不是?

“這事交給我來處理,我會讓人好好查一查白靜的底細。”林夢雅已經心裡有數了,但方

姨還不怎麼放心,指著自己,有些著急地問她。

“那我怎麼辦?我也不能幹看著吧?”

林夢雅淡淡地看了方姨一眼,然後,幽幽地說道:“當然您可是我們的主力軍,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交給您去辦。”

“你安排就是!”方姨就差拍著胸脯保證了。

隔天,方姨就拖著有些僵硬的脖子,去了關押白靜的房間

才不過短短一夜,白靜就顯得格外的狼狽,頹廢。

雖然沒有被趙古廉當場踢死,但她卻是被趙古廉特意“關照”過,不僅渾身都是傷,而且還沒有人給送吃送喝。

她身上穿的依舊是昨天那套衣裳,只不過,卻沾滿了灰塵跟血液,頭髮也亂糟糟的,臉上就更不用說了,整個是一個乞丐婆的標準裝扮。

但方姨就不同了。

跟昨晚的沮喪、震驚相比,今日的她依舊是華裳加身,頭上雖然沒有過於誇張華麗的裝飾,但卻戴了只翡翠簪子。

整個人用林夢雅的話來形容就是低調奢華有內涵,不經意中透出自己豪門貴婦的款來。

在這樣強烈的對比下,白靜那扭曲的的嫉妒心怎麼能受得住?

早在看到方姨的那一刻,白靜就恨不得衝到方姨的面前,將她所有的好東西都扯下來貼在自己的身上。

人吶,就是因為永遠不知道知足,所以才會跌落無底的深淵之中。

“你來看我笑話了?呵,別以為這樣你就能夠高枕無憂,那些文書我早就已經藏好了,如果你不想讓別人知道這個秘密的話,那你就把我弄出去!”

到現在了,白靜一張嘴就是威脅。

方姨端莊地坐在蘭姑姑推過來的椅子上。

她平靜地望著白靜,並沒有勝利者的趾高氣揚,但看到對方那個樣子後,她甚至覺得有些悲哀。

“白靜憑心而論,我並不覺得自己比你強,所以我根本無法了理解,你為什麼就這樣嫉妒我?”

年輕那會,她也曾經是個爭強好勝的性子。

但後來,她明明已經嫁給了心愛之人,卻不能夠跟他長相廝守;

明明已經生下了自己跟他的孩子,卻要礙於家族名聲,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能夠相認;

甚至最後,她還要在父親的脅迫之下另嫁他人,一輩子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幸福。

如果她沒有遇到小雅,如果她沒有經歷過這一系列的事情,只怕知道她死,她都不知道,原來她最恨的那個人,竟是她刻骨銘心的摯愛。

這樣的她根本就算不得幸運,甚至還很是悲慘,所以她根本理解不了,為什麼白靜會如此恨自己。

“哈哈哈哈,方嬈一直到現在你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白靜的聲音又尖利又悲涼。

“我與你同為世家女子出身,甚至我白家還要比你方家更加的顯赫高貴。”

“可是!哪怕你是以再嫁女的身份過了門,趙毅軒也視你如珠如寶,對你寵愛有加,甚至為了你不惜跟長輩鬧翻!”

“可我呢?我過門之後,就要忍受趙古廉無休無止的花心不忠!”

“你可知道

他最大的一個庶子,就比我兒小了一個月!”

白靜說著,眼淚也控制不住的流下。

儘管她早早就知道,她的婚姻不過是父母之言,媒妁之命,不過是白趙兩家珠聯璧合的結果。

但她還是滿懷著幻想,希望自己過門之後能夠跟夫君琴瑟和鳴,比翼齊飛。

可現實,卻全然將她最後的一點純真幻想撕得粉碎。

讓她不得不像自己的母親一樣,狠下心腸,整治後宅,把自己的軟心腸變得冷酷無情。

如若不然,等待著她跟她兒子的將會是被那些妾室庶子踩在頭上,一輩子都活在別人的陰影之下。

既然不是敗就是勝,那她一定要當最後的贏家!

“我絕不可能任由這種事情發生,所以我買通了那孩子的乳孃。”

白靜的聲音更加幽冷,只不過表情卻顯得有些猙獰。

尤其是她笑起來的時候,比鬼怪都要恐怖。

“那孩子是被奶嗆死的,對於我來說解決一個孩子實在是太過簡單了。可是,沒有了他還會有別人,所以我就把那個能給他生孩子的女人也一併解決了。”

她踉踉蹌蹌的站起來,挺起了胸膛,彷彿自己從未失敗過。

“你瞧,不管是心機手段,你都不是我對手。方嬈,有時候我真的羨慕你的好命,但你不該在我的面前炫耀!”

方嬈不動聲色地看著她,絲毫不為白靜的話所動搖。

“你明知道我從來就沒有在你面前炫耀過,是你自己的心偏了,怨不得任何人。”

“哈哈哈哈哈!你根本就不知道!就是因為有你的存在,才讓我看起來這麼可悲,就是因為你才讓我知道,原來,這世上還有另外一種活法!”

白靜死死地盯住她,一字一句,說得錐心刺骨。

“我已經在地獄中煎熬,你為何非得讓我看清,我身在地獄之中?”

方嬈的心頭,湧上了幾許無可奈何。

地獄?

這輩子,誰又不是生來就在地獄之中?

但她又記著林夢雅的話,儘管對方已經將話說的如此有失偏頗,根本就是她自己的妄念在作祟,所以一直沒被白靜所帶偏。

“就算是那樣又如何?”方嬈的反應,出乎白靜的預料之外。

“這也不是你陷害我的理由,白靜,知道你說這些話是想要讓我對你愧疚,可我憑什麼對你愧疚?害我的人是你,要愧疚也是你該對我愧疚。”

不得不說,林夢雅對白靜的心裡拿捏得十分到位。

白靜是個偏執狂。

凡是她認為自己是對的事情,她絕不會承認自己是錯的。

而且,她還很喜歡把所有的問題都推到別人的身上,認為自己的失敗都是別人的過錯。

所以,一上來白靜就肯定會用最最激烈的語言攻擊方姨,試圖把過錯轉移給方姨,這樣,她就能夠利用方姨的愧疚之心,讓方姨讓步。

只能說,這一招如果是對付從前的方嬈,興許還有點用。

但現在的她,是鈕祜祿·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