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開始勸李欣兒跟顧娘子道歉,畢竟,她是她親孃。

他們總是會說,她是為了她好,自己肚子裡掉下來的肉,又怎麼可能不疼惜呢?

還有的人,則是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指責李欣兒。

“不管怎麼說,當閨女的也不該這樣跟她娘大呼小叫的,真是沒教養。”

“哎呦,這孩子氣性可真大,心眼兒也小。當孃的哪有不打罵孩子,然後等她當了娘就懂了,這都是為孃的為孩子呢!”

從前這話,李欣兒縱然是聽著心理不舒服,但面上也會露出一副恭敬順從的姿態。

她大姐就是這樣的,所以她娘最喜歡大姐,打小錦衣玉食,珍寶華服地供著大姐。

她小時候就羨慕得很,直到大姐十五歲那年,她親眼看到夜半之時,母親親自提著燈籠,引著一個男人出了大姐的香閨。

當時的她還處在似懂非懂的年級,只知道第二天大姐病倒了,一連三天都下不得床。

而孃親卻誇獎大姐做得好,家裡面也多了許多她之前從未見過的好東西。

打那時起,她就明白了一件事。

不管是大姐還是她,她們都是母親用來換好日子的工具而已。

既然都是一樣的,那她為何不為自己打算一番,偏要向大姐那般愚蠢,把所有的好處都讓母親得了。

既然是拿她換的,那她必定要給自己賣個好價錢。

從本質上來說,李欣兒跟顧娘子絕對是同一類人。

也是因此,顧娘子才看不上自己的這個小女兒,總覺得她不夠聽話懂事,究其原因,不過是因為她們倆人實在是太過相似,都是自私到了骨子裡罷了。

這一次,李欣兒卻不想忍了。

尤其是當她看到母親那一臉得意的神色,彷彿篤定了自己就是她手中的棋子,終究只能向她低頭,任由她將自己所有的價值都榨乾了,然後再想拋棄大姐那樣拋棄她。

呵!做夢!

她也不哭鬧了,從地上爬了起來。

一雙眼中略帶幾分不屑地揚聲道:“你想說我勾引男人,不知羞恥嗎?可母親,我這都是從你身上學來的呀!”

顧娘子一聽這話,臉色徹底變了。

“死丫頭,你——”

“我記得那時候我爹還沒死透呢,你屋子裡就沒消停過。娘,人家都說上樑不正下樑歪,我若是不正經,那你就是婊、子娘!”

豁!

瞬間,人群就炸開了鍋。

這是什麼驚天大瓜啊!

要知道,雖然不見得人人都愛好八卦,但是這種關係到男女之間的勁爆訊息,上到王公貴族,夏至平民百姓,就沒有一個會不好奇的。

於是,有那好事的人就問了,“李姑娘,你可都看見了?到底是誰啊?”

“當然了,我當時才七八歲,年紀小,他們也不防備著我,當時我可是看的真真的!”

李欣兒看到了母親眼中的威脅跟怨毒,但她根本不怕。

她只覺得暢快,是她活了這麼多年來,從未有過的暢快。

來啊!撕啊!

她倒要看看這一次,到底是誰被誰踩在腳底,永世不得翻身。

“你給我閉嘴!小賤人,我讓你閉嘴,你聽見沒有!你要是再敢胡咧咧,老孃就把你的嘴撕爛了!”

在眾人的起鬨聲中,顧娘子的尖叫聲顯得分外刺耳。

她一雙眼睛通紅,死死地盯著那個死丫頭。

但李欣兒卻仗著人多,壓根不怕她。

“娘,現在您知道丟人了。那當初對不起我爹的時候怎麼想的?我爹最疼的就是我,既然你非得要給我潑髒水,那我就不能替您兜著了。”

“小賤人,你、你看我怎麼收拾你!”顧娘子已經氣得口不擇言。

手揮舞著就要上去打李欣兒,眼睛裡帶著蝕骨的恨意。

她就知道!

那個男人的種留不得!

天生跟自己犯衝,早晚有一天自己會毀在這個小賤種的手上。

只可惜當時她一時心軟,想著留下來做個籌碼,可沒想到她竟然在關鍵的時刻給自己搗亂。

“娘,我的好孃親,您急什麼呀?”

李欣兒仗著靈活的優勢,在人群裡就像是一尾游魚,不停地躲在旁人的身後,可嘴卻是一點也沒閒著。

“我可沒跟大傢伙說,當年我爹走後,你就在家裡找來送往,這大半個鎮子上的有錢男人可都跟您有了首尾呢!”

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成功地踩在了顧娘子的神經上。

她現在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把這個逆女殺了!最好是把她活活掐死,讓她那張討厭的嘴,再也說不出半個字來。

她絕對不會讓一個小雜種來忤逆自己!

隨著母女兩個人的反目,之前還算得上是齊整的隊伍,逐漸亂了起來。

不少人想要看熱鬧就往前擠,可在這樣的推搡擁擠之下,是很容易出事故的,何況,他們還有那麼多傷員。

神機營那邊很快就發現了這邊的狀況,於是就派了兩個人過來檢視詢問一下發生了何事。

之前有負責看守這群人的人,立刻將顧娘子母女兩的衝突,簡單地彙報了一下。

其他人也沒當回事,那還是按照規矩,把這件事及時地上報給了白副將跟杜參軍。

“顧娘子跟李欣兒?他們兩個怎麼會打起來?”白副將聽到這兩個名字,心中就隱隱約約的湧起幾分反感。

這倆母女這一路上可沒少算計他,要不是有林子兄弟在,恐怕他現在就不得不捏著鼻子認下李欣兒了。

“也不知是什麼事打了起來,要不要屬下把那兩人帶過來?”下屬如實地說道。

“不用。”白敬二話沒說,直接就拒絕了。

那兩個女人的功力他可是見識過,胡攪蠻纏都是好的,最怕的,是她們會趁機做出點什麼事再賴上自己。

“還是要密切注意著,不要節外生枝,去吧。”

手下人離開後,白副將想了想,也將此事彙報給了參軍大人。

杜參軍聽了這話之後,頭也沒有抬。

“知道了,對了,林子回來沒有?”他問道。

白副將搖了搖頭。

這小子也不知道去哪了,神秘兮兮的,也沒有人知道他的行蹤。

但他卻有種預感,林子這一去,肯定是做了一些對於他們來說很重要的事情。

杜參軍嘆了口氣,擺了擺手。

“行了,你去休息吧。”

等到白副將離開,他揉了揉眉心,把明衣圖放下。

“也不知道我們還能不能走出去了。”

但願,林子能不讓他失望。

......

話說回林夢雅這邊,她此時並不知道神機營那邊發生的事。

但該說的該做的該提醒的她都已經做過了,想必他們也不會那般傻乎乎地再被人算計利用了吧?

倆人連夜趕路,只是她們的速度竟比大部隊還快了一些。

想來也是,大部隊雖然走的是一條最短的路,但他們人多,事情也多,吃喝拉撒都要佔用時間。

不像是她跟龍天昱,餓了的時候啃一口身上的乾糧也就能頂過去了,所以速度要比大部隊快許多。

穹頂已經能夠撒下些微的晨光了,在龍天昱的強制要求下,他們兩個找到了一塊比較平整的大石頭,把所有的東西都先撂下,倆人依偎在了一起。

“睡會兒吧,人來了我再叫你。”龍天昱有點心疼地說道。

連夜趕路,再加上之前發生了那麼多事,林夢雅的精神跟身體都十分地疲憊,二話不說地就靠在他的懷裡睡了會。

龍天昱一直沒合上眼,戒備的望向四周。

不久之後,兩道身影突然出現在他的視線範圍內。

龍天昱第一時間戒備起來,但在看清楚那倆人以後,他又鬆懈了些許,手中一直抓著的小石塊也被他當做暗器,彈了出去。

倆人都是一驚,還以為自己受到了襲擊。

但小石塊只是落在了他們的腳邊,好似是引起他們的注意,而不是暗算般。

倆人互相對視一眼,一個繼續警戒四周,一個則是以最快的速度直奔小石子飛來的方向。

結果他們就看到了兩位主子。

那人剛要開口,就被龍天昱抬起,一隻手製止住了。

他這才注意到,夫人好似是睡著了。

立刻點點頭,然後躬身對著殿下行了個禮。

龍天昱一手護住了自家夫人,另外一手則是跟對方打著招呼,順便,問一些基本情況。

如果是從第三方角度來看的話,兩個人的行為的確是有些詭異。

他們離的也不太遠,而且也都不是聾啞人,可兩人卻是用手比比劃劃的,一直在用手語交流。

龍天昱得知了神機營那邊的狀況,眉頭微蹙。

他們現在已經知道顧娘子跟大光頭是一夥的,而且他們的目的,就是為了把這群人,都送到那所謂的祭坑裡面。

雖然現在獸尊被殺,那些野獸也都是群龍無首的狀態,但是大光頭那邊,暫時還情況不明。

所以有些事他們現在還不能掉以輕心。

龍天昱思索片刻,就對手下打了個手勢。

“找準機會,秘密帶走顧娘子,或是除掉她。”

手下人點頭,然後飄然離開。

龍天昱微微眯起了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