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呈乾屍狀,體內血液全無,臉部完整可以辨認。”

“……”

劉光站在牆側,恭敬地給李東彙報著屍檢情況。

“拖下去,叫人築京觀。”

劉光領命下去,屍體已經沒有用了,既然白家已經沒有了主要話事人,埋屍體這種事情只能他們自己來幹了,做慈善。

餘拾進入府裡,總感覺涼颼颼地,身體忍不住打冷顫,按道理此時正值三伏酷暑,不應該有如此陰氣才對。

唯一能解釋的就是,這府裡一定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大事,直接都影響了整座宅子的風水流轉。

眾人在白府進進出出,收拾殘局,突然地上冒出一股嫋嫋黑煙。

煙氣裡,一個半妖半人的蛇妖緩緩從地下鑽上來,扭動腰肢,靠近最近的衙役。

“蛇…妖…妖怪啊!”

餘拾忍不住大叫,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即使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看見蛇妖了。

“你看得見我?”

女蛇妖陰森森看過來,滿臉震驚,一下子朝這邊撲過來,凡人怎麼可能發現自己,這樣的人絕不能留。

餘拾感覺自己胸前一熱,才想起來是韓老頭留給自己的黃符。

死馬當活馬醫。

餘拾毫不猶豫將符取出,對準蛇妖的方向。

黃符金光亮起,千絲萬縷條細線沿著硃砂紋路遊走。

下一刻,一道虛幻白虎地從裡面衝出來,一巴掌拍在蛇妖臉上。

蛇妖被狠狠拍在牆壁上,瞬間原形畢露,化作一條大蛇,扭動著身軀。

白虎迴歸宿主身邊,繞著餘拾轉圈,像是在守護著他。

“妖孽,收。”

女仙顧芸此刻也終於趕到了此地,手訣翻飛,憑空出現一個布袋,蛇妖越變越小,最後竟然被收進袋子裡。

顧芸收回袋子,向餘拾施了一個萬福禮,驚歎道:“閣下果然仙緣深厚,這白虎鎮妖符不愧是道家大符,對付金丹大妖竟然不費吹灰之力。”

餘拾仍然驚魂未定,女人的手法他平生未見,不過聽鎮上茶樓的說書先生講過,仙人身上的縛妖袋裡有上萬妖魔,成群鬼怪,不知道是不是眼前這個。

周圍的人都嚇壞了,更有甚者直接癱倒在地上,臉色蒼白。

李動眼神呆滯,原來妖怪是真的存在的,等他清醒過來,顧芸已經將餘拾帶出了白府大門。

“閣下身懷重寶,想來一定是身後有前輩,不知可否讓我見見?”

顧芸一字一句說的極其認真。

餘拾搖搖頭,他忽然清楚了,韓老頭一定是高人,但他肯定不想見外人,不然肯定不會孤獨留在小鎮角落裡。

顧芸輕聲道:“無妨,不過還是希望閣下能助我一臂之力,我清涼山會有重謝。”

這次餘拾點頭了,小鎮也是他的家鄉,這裡的某些人對於他來說很重要,他也不希望記憶裡最好的地方受到破壞。

顧芸將餘拾領向一處小巷子裡,這裡餘拾從未踏足過,因為這裡是鎮上最有錢的人家聚集的地方,所有的裝飾奢華動人,一般窮人路過這條街都是戰戰兢兢的,生怕得罪住在這裡的人。

而現在,這裡的某處小院子被縣丞贈送給了顧芸上仙當臨時住處。

顧芸進了院子,院子結界瞬間開啟,一道光幕將天空籠罩。

“不要慌,這是隔音法陣。”

顧芸親切提醒,將蛇妖釋放在院角落,兩道符咒貼在蛇妖腹部,蛇妖被打的滋滋冒煙,跪地求饒。

“說,你們背後之人是誰?為何殘害我百姓。”

蛇妖渾身上下都血口,聲音顫抖道:“請上仙饒我等性命,都怪我等一時口饞,才對凡人動了心。”

“我等原本是小鎮外蠍子嶺修煉五百年的妖怪,好不容易結丹化形就想來這邊逛逛,奈何被上仙打破元神,為了恢復流失的修為才出此下策,借凡人的陰陽來採補。”

餘拾忍不住問道:“你和那老鼠修煉五百年了?”

蛇妖連忙點頭:“是的,我夫妻平日裡一直勤懇修煉,不料出此來人居住之地,一時被遮蔽了雙眼,犯下大錯。”

顧芸臉上毫無表情,問道:“你和南邊山神廟有什麼關係?”

蛇妖連忙跪下磕頭,“冤枉啊!仙師,那山神我們未曾見過,我們以為那裡是無主之廟便據為己有了。”

顧芸一下子明白了,這倆是打算佔據神龕,吸取凡人的香火和信仰修煉金身,不過這樣的做法有違背天庭定下的規矩的,一經被人發現,就會招到多方的追殺。

忽然顧芸心神一震,手中寶劍出鞘,走到院子中央,眺望遠方。

小鎮裡的風水格局突然被改變,一向平靜的靈氣流動忽然變得極為暴躁,這對於她們修行之人感受尤為深刻。

明海大師昨晚對她說,這個小鎮被高人用一個極為深奧的陣法籠罩,連他都要時間參透,莫非現在是陣法啟動了?

靈氣不斷向小鎮倒灌,不久這裡將會成為一處靈氣濃郁似膠的地方。

“南有異動。”

顧芸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一個羅盤,羅盤指標指向南方。

“我們過去看看。”

餘拾被顧芸用芊芊玉手抓住,飛到空中,一起往南方飛去。

片刻之間,落地在一片孤墳上,

這裡餘拾曾經來過,小鎮里居民上山採藥就要經常路過此地,但此刻這裡的情景已經和往日裡的記憶不太一樣了。

鮮紅似血的粘土覆蓋墳坡上,有大大小小的氣泡從土裡冒出來,黑煙滾滾縈繞,一切都變得極為怪異。

就在這時,一道梵音清唱,周圍煞氣被瞬間壓制。

抬眼望去,原來是明海和尚牽著小道童出現在不遠處。

“小友,又見面了。”

明海和尚面露微笑,“餘小友,你家長輩讓我代為傳話,說不想死就立馬滾回鎮子裡去。”

餘拾聞言,臉色一變,這語氣不是韓老頭還能是誰?

“這裡的事情已經不是你能參與的了,走吧,顧道友。”

顧芸向對方致禮,旋即帶著餘拾離去。

僧人背靠大樹,對著天空道:“晚輩明海,現為小道士玄明的護道人拜見前輩。”

“哈哈哈哈”天邊傳來大笑。

“你一個佛家禿驢,給道家弟子護道,千年異聞,笑掉大牙。”

明海撫摸著小道士懵懂的頭頂,輕聲細語:“佛家亦有情,渡爾到彼岸。”

天空血雲隆隆凝聚,一個巨大的人臉浮現,看著樹下的小道士和僧人。

僧人一笑,手中結印。

身後一尊不動明王緩緩起身,護在兩人身後。

餘拾走到破舊牆角下,看見韓老頭還沒有收攤,沒有多想便走上前去,只看見一個黝黑穿著破爛衣衫的小女孩坐在躺椅上。

“喂,你站住。”

慶佳鼓起嘴,從背後掏出一個香囊一樣的東西放在茶桌上,說:“這個東西賣給你,一兩銀子。”

餘拾端詳著香囊,做工精緻,邊上繡著金絲鑲邊,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小不點,這東西哪來的。”

“告訴你也沒什麼,這是我從蘇家那個小屁孩手上搶的,你要不要。”

慶佳懶得廢話,她清楚餘拾會買下來的,這麼多年,他很少拒絕自己的要求。

當然,她最喜歡和這種爛好人交朋友了,可以一直騙他的錢來花。

餘拾忍不住問:“韓老頭哪裡去了?”

“不知道”

慶佳繼續死纏爛打,眼神直勾勾地看著餘拾:“你買了,我就告訴你。”

餘拾扯扯嘴角,有些無奈地從腰帶裡摸出一顆碎銀放在桌子上。

慶佳手疾眼快,將碎銀捧在手心,生怕對方反悔。

“韓老頭人呢?”

“聽說是去泥湖邊上的舊城隍廟了。”

高高舉起小手,碎銀在月光下反射著淡淡光澤,女孩頓時眉開眼笑。

一會兒,慶佳回過神來,狠狠在地上吐上一口痰,道:“這死鬼真不是人,說好讓我幫他看兩個時辰的攤,現在還沒回來。”

“回來不加錢,我就把他攤子掀了,茶水都吐上口水。”

慶佳一邊說,一邊四處翻找,希望找到些什麼值錢的東西順帶走。

餘拾站在旁邊,什麼話也沒說,心裡卻多了疑團。

韓老頭去城隍廟幹什麼?

許老三死前也去過城隍?

城隍廟裡面到底有什麼?

思來想去,陳平做下一個決定,孤身去把韓老頭找回來,這大晚上的,最容易出事,他可不太放心韓老頭孤身一人。

“幫忙,把攤子收到家裡。”

慶佳雙手叉在腰間,面無表情地說:“給錢,你想吃白飯吶!”

餘拾沒有理會女孩的請求,開始整理韓老頭的攤子。

韓老頭雖然平日裡吝嗇,說話尖酸刻薄了些,不過他對於餘拾才說,是亦師亦友的存在,有幾分像親人。

曾經和韓老頭聊起這個話題時,韓老頭只是閉眼諷刺說,只有黑暗裡的蛾子才會嚮往光明,只有要凍死的人才要抱團取暖。

老人對於餘拾的建議從來不屑一顧,凡事擁有自己的見解。

慶佳是個例外,她爹是個老賭棍,再一次輸光家底後竟然將自己結髮妻子輸了出去,走投無路之際四處盜竊,最後被緝拿歸案,前往緝拿的成員正是剛入職沒多久的餘拾。

慶佳的娘早已經草草改嫁,一聲不吭地離開了小鎮,從此慶佳從小也就成為了孤兒一樣的存在,不過韓老頭平日裡倒是對女孩多看一眼,時不時會提供點幫助,幫女孩填飽肚子,不至於餓死。

黑暗裡,慶佳在餘拾家徒四壁的屋子周圍轉了一圈,實在沒有發現什麼值錢的東西,又無奈的折回門口。

趁餘拾不注意,慶佳把茶座暗格掀開,裡面的白瓷小杯子順走好幾個,大搖大擺地回了自己的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