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育拿著甘草來到太孫身旁,抬起他的後頸、按壓下顎,使他張嘴將甘草片放入口中。

“你餵給殿下的是什麼?”攔車男子語氣警惕,不過沒有阻止。殿下已經是死人,難道還會被下毒不成。

“甘草。”方育坦蕩蕩:“不過,不是一般的甘草。”

“不一般的甘草?”男子狐疑。他不懂醫術,但大略知道一點草藥知識,知道甘草是味什麼樣的藥。

“這是我秘製的。”

方育說完這句不再解釋。他將太孫四肢放平,解開他的衣服,檢查了一下傷口,然後在太孫身上幾處穴位分別點了幾下。

“靜靜等著,太孫一會就會醒。”

方育說完,在旁邊盤腿閉目打坐。

一道看不見的元神,從方育身上脫離進入到太孫體內。他要先代替太孫恢復身體機能,然後再將身體交還給太孫。

就像曾經在南中縣衙,方育奪舍被陳曉打死的那名小偷一樣,當時他也是替小偷恢復了身體機能,只不過在離開時,他又將他重新毀滅。

攔車男子靜靜看著太孫,他感覺太孫的胸腔似乎有起伏。他趕忙摸向太孫的頸動脈。

……有脈搏,有脈搏!

他驚喜得想要大叫。不過忍住了。

再看看,再看看。

太孫胸腔起伏越來越明顯。

男子激動得握緊拳頭,身體在顫抖。

元神回體,方育睜開眼。

“還沒問,你如何稱呼?”方育問攔車男子。

“在下楊彥,太子府翊衛中郎將,多謝公子大恩!”

楊彥誠心誠意跪地俯首,行了個大禮。

“在下方育,安縣人,那位是我娘子陳氏。”方育自我介紹,指了指站在官道馬車旁的陳曉。

在太孫沒有救活之前,他沒有貿然介紹自己。現在太孫活了,應該讓他們知道救命恩人是誰。

“多謝方公子!”楊彥再行大禮。

“你身上有傷,不必多禮了。”

兩人說話間,太孫緩緩睜開眼。在方育元神回體那一刻,他其實就醒了。

“殿下!”

楊彥激動的跪在太孫面前。

太孫虛弱無力地看了他一眼。

方育問楊彥:“離這裡最近的集鎮有多遠?”

“往南大概二十里。”

方育道:“殿下現在不宜挪動,我手頭上的草藥有限,我去鎮上配點藥,你們身上的傷要儘快醫治。”

太孫抓住楊彥的衣袖,忍著肺部疼痛艱難開口:

“去…通知…德王。”

“殿下,”楊彥表情複雜:“可能就是德王……”

太孫搖了搖頭,虛弱道:

“去……”

楊彥對方育道:

“方公子,能否借你馬匹一用?我單騎很快回來。”

方育聽懂他們的意思,點了點頭。

兩人走到馬車旁,方育解下車架,楊彥忍著傷痛翻身上馬,一咬牙,催馬而去。

陳曉有點沒看懂:“他幹嘛去?”

“去通知德王。”

“他那樣騎馬沒事嗎?”

以楊彥的傷勢,如此快馬加鞭,陳曉想想都覺著疼。

方育輕笑一聲:“沒事的。”

“沒事?”陳曉嘴角扯了扯。

“我當年比他傷得還重,騎馬跑了六十多里。”

陳曉伸手摟住方育的腰,有些心疼。

“是黑山之戰的時候?”

“嗯。”方育點點頭。那是原主跑的,不是他跑的。不過他經受過比這更重更重的傷痛。

“今晚我們可能要在這裡宿營了。”方育道。

陳曉朝湖邊望了望:“這裡宿營風景倒是不錯,只是旁邊有幾個死人……”她一臉嫌棄。

“德王應該會帶人來,他們會處理的。”

陳曉壓低聲音問道:“那位殿下是什麼人?”

“他是皇太孫。騎馬那個名叫楊彥,是太子府翊衛中郎將。”方育也壓低聲音答道。

“皇太孫怎麼會在這裡遇刺?”

“不知道。”

陳曉捏了把方育的腰,笑道:“沒想到,你挺樂於助人。”

方育按住她的手,低頭在她耳旁悄聲道:“你不是說想跟皇帝成為朋友嗎?這位皇太孫是將來的皇位繼承人。”

陳曉擰眉疑惑。

“南越國太子是他父親,已經死了,老皇帝立他為太孫。”

陳曉明白了!

她望向躺在遠處的皇太孫,說道:“要不,我先給他弄點葡萄糖水喝吧?”

“葡萄糖水?”

“可以補充能量。”

“好。”方育點點頭:“我也要喝。”

陳曉瞅他一眼,鑽進車廂,拿起羊皮水囊進入空間。——在安縣出發時,陳曉還沒有暴露黑石秘密,他倆帶了不少長途旅行要用的東西。

過了一會,陳曉出來,她手中除了兌好葡萄糖粉的水囊,還多了幾根吸管。

她給方育倒了一碗葡萄糖水,然後又倒一碗,拿著吸管朝太孫走去。

此時太陽已經偏西,湖面上閃爍著夕陽餘暉,空氣中有微風,帶來一絲溼潤涼意。

之前陳曉在官道上遠遠望著,沒有看到太孫的長相,只是從體形上看出,地上躺著的是位成年男子。此時走近一瞧,他大約二十出頭,身材有些削弱,看著像個文弱書生。

“殿下。”

太孫閉眼躺著,聽到一個柔和女聲。

他睜開眼,一位十六七歲的俊俏女子蹲在他身旁。她一身粗麻布衣,肌膚白皙細膩,一看就不像是山野村婦。

之前他聽到方育介紹,知道周圍還有位女子是他的娘子陳氏。

“殿下喝點水。”

陳曉將吸管插入碗中,遞到太孫嘴邊。

太孫的嘴沒動,臉色蒼白望著陳曉。

陳曉抬起碗,自己喝了一口。

“只是一點糖水,能補充體能。殿下放心,沒毒。”

說完她將吸管遞到太孫嘴邊。

太孫望著她,嘴唇微張。

陳曉將吸管塞入他嘴中。

“吸一下,水就上來了。”陳曉擔心他沒用過吸管。

太孫輕輕吮吸,一股液體流入到他口中。

有點甜。

太孫吸了幾口,沒再吸。

“你是…什麼人?”太孫虛弱問道。

“民婦陳小小,安縣人,經營著一家小食館。”

“安縣?”太孫似在思忖。

“我以前是西凌人,逃難來到安縣。”之前陳曉對安縣商賈說過,她是西凌人。

“西凌?”太孫似又在思忖。

“殿下,這些糖水可以補充能量,你多喝一些吧。”

太孫又吸了幾口。

那邊官道上,方育喝完自己的葡萄糖水,走了過來。

葡萄他吃過,他以為“葡萄糖水”是酸酸甜甜的,沒想到沒有酸味。

方育蹲在陳曉身邊,摟著陳曉的腰,說道:

“殿下,我本來想為你治療傷勢的,但是你讓楊彥去喊人。”

太孫沒說什麼,望了望方育,又望了望陳曉。

“今日你們的救命之功,我會記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