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的是“想不想當”,而不是讓他當。

寧文忠向馬玄暗暗示意。

馬玄隨即道:“末將多謝陛下賞識,但末將自知才能不夠,難以勝任,還請陛下另擇人選。”

馬玄的推辭算是第二個風向標,這意味著靖國公府是在向皇帝表忠心,向皇帝表忠心也就意味著和平王的分化。

前幾日皇帝在朝上突然說要過繼養子,禮部按照皇帝的意思擬了名單遞上去。而皇帝看過以後,特意讓禮部將康王府公冶言思的名字也加了上去。

這事當然是讓禮部暗中進行的,候選名單並沒有公開。但六部之內無機密,大家各自心知肚明。

公冶寒又向張英問道:“張副使呢,你想當嗎?”

張英自然是想當的,他自認為自己的才能遠在馬玄和蕭遠之上。投靠平王也是為了有朝一日能當上總指揮使,現在有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平王卻暗中授意他不要接受任命。

他雖心有不甘,但也知道其中的利害。

何況皇帝這問法,明顯就是“你要是想當你就給我等著”!

他不能做出頭鳥。

“陛下,末將願意為陛下鞍前馬後,但末將加入禁軍時間尚短,恐還需歷練。”

公冶寒斜倚著,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扶手,似是很為難地說道:“哎呀,這就難辦了,既然兩位副使都推辭,那這指揮使由誰來當比較好呢?”

依舊沒有人回答。

眾人靜默之時,卻聽溫貴妃突然開口道:“陛下,妾身的兄長也是武將出身啊,您怎麼忘了?”

“是啊,愛妃不說,朕都差點忘記了,國舅不是還在嗎?”

這,是第三個風向標。

局勢已經完全明朗了。

溫國公府已經沉寂多年,以致於大家常常忘記還有溫川這麼個人了。

當年,他也曾經是戰無不勝的將軍。母親離世後,他隨父回京,之後就再也不曾出征。

這麼多年過去,還能統領禁軍嗎?

眾人的目光隨著公冶寒的話聚集在了溫川的身上。

溫川今年二十有五,長得英挺健碩,十六歲起就隨父出征,從無敗績。後來溫國公府式微,他也被調去了兵部任閒職,在朝中沒什麼存在感。

聽到溫陵舉薦,溫川並沒有立刻起身,而是看向了溫陵。

方才,溫陵交給他一張禁軍名單,讓他去查這些人的家世背景,他就知道事情不簡單。

皇帝要這些資料,為何還要溫陵私下裡讓他去查,而不是直接從兵部調取?

溫陵見他面有猶豫之色,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點了點頭。

溫川這才站起來。罷了,雖然他當年離開軍營後本打算不再入伍,但既然妹妹此刻需要他,那便去吧。

他跪下來,主動請纓,“陛下,微臣雖不才,但願為陛下盡綿薄之力,誓死效忠,絕無二心!”

短短一句陳詞,放在此時此境,讓人不免以為意有所指。

公冶寒亦走下來,親自將他扶起,委以重任。

一家人一唱一和,這戲就算是演完了。

出了這樣的事,眾人也沒心情秋獵了。

公冶寒乾脆取消秋獵,帶著溫陵打道回宮。

溫陵躺在回宮的馬車上,看著車頂,神色有些懨懨的。

“你不會是在同情狄礪鋒吧?”公冶寒問。

溫陵左右滾一下頭,表示否定:“當然不是,他死一萬次都不夠,我只是在想,未來一年,不知道還要死多少人才能結束。”

“你為什麼這麼確定指使他的人是寧芷蘭而不是公冶風?”公冶寒還是不肯放棄。

“你也是男人,難道你不瞭解男人嗎?”

公冶寒神情一緊,彷彿被人潑了一盆髒水,急忙撇清:“我和他怎麼能一樣,我既單純又專一,怎麼會知道那隻王八心裡在想什麼?”

溫陵看著他頂著一張絕世妖孽臉,挺著讓人垂涎欲滴的身子,兩片殷紅的嘴唇一張一翕。

就好像看到了會說話的毒品。

溫陵選擇珍愛生命。

“王八?”她疑惑道。

“海王不就是海里的王八嗎?”

溫陵:“王八......是淡水動物。”

公冶寒堅持己見:“哦,那就是一隻海王八。”

溫陵:“......”

她道:“正因為他是海王......八,才沒有嫌疑,他自我感覺良好,享受征服女人的過程,春藥會影響體驗感,他肯定不會用的,所以一定是寧芷蘭在挑撥離間。”

“那你就不怕寧芷蘭會和公冶風對質?如果公冶風知道狄礪鋒殺蕭遠是受了我們的脅迫......”

“她不會的,”溫陵淡淡道,“她早就知道公冶風和我的關係,卻還不肯跟他一刀兩斷,說明不管她心裡對公冶風是愛情、幻想、還是不甘,反正她絕不會讓公冶風知道她設計害我,所以她不能解釋狄礪鋒是被我們策反的。

“當然,公冶風也未必就相信狄礪鋒殺人是受了靖國公的指使,但人心中的懷疑就像一顆種子,一旦種下,就會生根發芽,再澆點水,就會枝繁葉茂。”

說到這裡,溫陵猛地坐起來,以一種發憤圖強的姿態說道:“那誰說過,所有女人都是同行,既然她這麼想雌竟,那我就滿足她!”

透過這次秋獵,她的測謊已經基本有了結果。

公冶風只是純純拿她當攻略皇位的NPC,必要時,他絕對會拿NPC的命換靖國公府的兵權。

至於寧芷蘭,皇帝還沒倒臺,就膽大包天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來害她,最後會把她做成人彘也順理成章。

可目前溫國公府還不能成為她的避風港,似乎除了和公冶寒合作,她沒有其他選擇。

公冶寒聽了大為不解,“雌竟?竟什麼?在樹林裡,我看你一步三回頭的,難道是看上那隻海王八了?”

“怎麼可能,他就是個紙片人,我怎麼會對一個紙片人動感情,”溫陵忽然想起另一件事,“之前在樹林裡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呢!”

說好是盟友,卻在背地裡捅刀子,忒不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