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吳館主還真是天真,我說過要讓你說什麼了嗎?你和秦輝的計劃我全盤都知,不然,龍門武館又怎麼會贏呢?”顧璃的聲音依然閒閒的。

“……”洞底的吳奎沉默不語,他已經打定主意,無論顧璃說什麼,為了他的妻兒老小,他一個字都不會說。

“我還知道,吳館主和太和武館的一些少年英才,哦,包括你的妻兒老小,一定活不過三天。”顧璃的聲音飄下來,語氣漫不經心,似乎在談論天氣。

“你胡說!”吳奎絲毫不掩飾的憤怒聲音從洞中響起,完全忘了剛才自己還打定主意什麼也不說。

“唉,我這個人啊,就是見不得人犯蠢,反正也無事,幫你分析分析。”顧璃把小馬紮又往後挪了挪,“首先,秦輝告訴你,他能幫你搞定對頭龍門武館,讓你的太和武館在乾京一支獨大,甚至他還許諾事成之後,你可以成為下一任的武鬥會會長。”

“你當然很心動,自然也就答應下來,給龍門開館下了戰帖,打算孤注一擲。同時,也上了秦輝的這艘賊船,但合作的過程中你發現秦輝有錢有勢,你一個小小的武館館主在他眼裡根本什麼也不是,甚至,你的妻兒老小都落入他的監視之中。”

“原本你以為,龍門武館的實力與你不相上下,這局你穩贏,然後你發現了龍門武館一直隱藏的高手,顧倫,於是你想退出。只是這時候秦輝的棋已經下了一半,怎麼可能讓棋子跑掉?於是秦輝告訴你一些內幕,甚至他背後的人也透露給你了,承諾你即使輸了,也有此人庇佑,不會有事。”

“唉,吳奎啊吳奎,你或許不知道,他告訴你這些的時候,你已經死了。”顧璃嘆息道,她大概已經猜到了秦輝背後的那個人了,只是還不確定,“你一個武館,竟然敢攪到奪嫡之中來,真是王八吃毒藥,嫌自己命長了!”

顧璃說得雲淡風輕,坑底的吳奎卻滿腦門都是汗,顧璃說得一點都沒有錯,他似乎的確是入了一個大坑,足以埋葬他整個家族和武館的大坑,意識到此,他驚得說不出話來,頭上的冷汗也不停地滴落。

良久,吳奎才咬牙嘴硬道:“就算如此,我也相信那位不會放棄我,畢竟,我整個武館想要悄無聲息地消失,也不可能。”

“唉!真是天真啊。”顧璃又悠悠地嘆了一聲,“我跟你聊了這麼久,你怎麼就不明白呢?你以為我一個弱女子,又怎麼可能知道這麼多事情而成功破壞了你們的計劃呢?”

吳奎一驚:“你是說?”

“不錯,你們做的這一切,都在太子殿下的掌握之中,所以我才能將你們的計劃打亂,讓你們滿盤皆輸。太子殿下已經將你們所做的一切告訴皇上,如果皇上追究起來,很快,那位就會來滅口了。”

顧璃的一改原來的漫不經心,聲音冷酷無情,如一柄利劍直扎進吳奎的心中,擊破他心理最後一道防線。

“想想你即將屍橫遍野的武館,再想想你那還未滿週歲的小孫兒,唉,真是可憐吶!”顧璃的話看似漫不經心,卻正說進吳奎的心裡,正在努力向上爬的吳奎手一抖,又從坑壁上滑落了下來。

跌落坑底的沉悶聲響起,顧璃並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等,秋日裡天有些冷,坑底被淋溼了衣服的吳奎更冷。

良久,他才緩緩地開口,聲音低沉帶著疲憊:“你既然找上了我,必然不是單單告訴我一個將死之人這些的,說吧,你想要什麼?只要我有,必定拱手相送。”

“呵呵,不愧是一館之主,還是有幾分頭腦的,那我也不再繞彎子。想要救你們一家子,其實很簡單,雖然你的存在確實威脅到了上頭的主子,但這件事情陰影中的一切都是秦輝做的。你說,如果秦輝死了,證人鏈斷了,還會有人能查到你頭上嗎?”

月色之下,少女的容顏美豔無方,薄唇輕啟,如山間妖物口吐人言。

衣袂摩挲的聲音響起,一根木棍橫放在坑口,吳奎將腰帶纏在上面,輕而易舉地躍出洞口,舉目四望,少女已然不見,月色之下,卻立著一個面色蒼白的少年。

折騰了一晚上,吳奎早已沒了力氣,他衣服破爛溼透,滿身的泥濘,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而對面的少年,雖然面色蒼白,卻衣著整潔,手中一把劍,正橫在他的面前。

兩人就這樣對視,以吳奎的武功,即使是全盛狀態的顧倫也不是對手,吳奎卻只是苦笑:“顧倫,我承認是我害你,等我做了我要做的事情,隨你處置?”

顧倫看了一眼顧璃消失的方向,今天他能逃脫,的確是在比武前顧璃就告訴了他整件事情,而他最不信,也是讓他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沈柔對他的背叛,沈柔竟然真的選擇給他下藥。

深吸一口氣,顧倫放下手中的劍:“我不打算處置你,這件事情,我別的都不問,我只問,沈柔扮演的是一個什麼角色?”

冷風一吹,吳奎感覺溼透的衣服有些涼,他想趕緊回去,開口道:“沈將軍府的那個嫡女?她是秦輝放出來的煙霧彈,秦輝以利益引誘她,給了她一包藥,要她想辦法給你吃。其實沒有打算讓她成功,真正的藥是在……”

吳奎的話停了下來,因為月光下,顧倫已經拖著沉重的身體慢慢地走出了荒涼的院落,四周一片黑暗,而他的背影,卻比這黑暗還要寂寥。

不遠處的一棵樹上,顧炎將一塊桂花糕放進嘴巴里,看著顧倫離開,感嘆道:“小璃,你這手是不是有點狠了?”

他頭頂更高的一處樹枝上,顧璃輕嘆一聲:“如果能幫他斬斷情絲,這算什麼,就怕他心裡還是放不下。”

“別說是他了,我都不相信,小柔會給二哥下藥,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顧炎似乎也有點不敢相信,自己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妹妹,會是一個給自己哥哥下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