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情,起陣!”

“啊?你現在就要閉關了嗎?”

“是呀,原本想著離了刀口觀再去山間覓地閉關來的,你家師父大方,給了我這刀口觀暫做閉關用,再好不過。”

小道士眸子裡多了幾分興奮的色彩,什麼閉關啦,修行啦,突破啦,總感覺充滿了江湖氣,他很喜歡,恨不能以身代之,可惜師父總讓他玩刀,也沒教什麼厲害招式,就是單純的劈劈砍砍,一點都不厲害。

“好的,我這就去,需要我給你每日備下飯菜嗎?”

小道士不過七八歲的樣子,但燒得一手好菜,也不知道是不是赤陽子特意培養出來的。

“不用。”

道情有些沮喪,原本以為看看別人是如何閉關的呢。

“那我去起陣了。”

“阿黃,這幾天你跟著小道情,如果沒有什麼緊要事情,儘量不要外出。”

“好的,主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觀照永珍】能治療話癆,阿黃的話越來越少了,看起來卻越來越威猛了,曹安心中難得有了點緊迫感,再不進步快一點,恐怕自己快連狗子的修行速度都跟不上了。

小道士和阿黃相處不錯,眼下得了曹安的吩咐,一把薅住狗子的脖頸,跨坐到上面。

“阿黃,走!”

“喂,別騎狗啊,騎狗成婚要下雨的。”

“曹叔叔又嚇我,我不信的,我已經七歲了,你那是騙三歲小孩的。”

曹安笑著回道了偏院,不大一會,一道無形的元力波動,翻湧之間覆蓋了整個刀口觀,天空中的太陽都像是蒙上了一層薄薄的膜,便是溫度也降了幾分。

“時間正好,諸事收尾,心無掛礙。”

唸叨了一句,從葫蘆裡取出蒲團,將黃皮大葫蘆好生放在牆角,蒲團置於屋內,下意識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盤膝坐了上去,雙眸微闔。

數遍【清心訣】之後,意識晉入無思無想的狀態當中。

一道靈光突兀的出現在曹安意識深處,那是月前在雲上之境中的感悟,意識追逐著一點靈光,於若有若無之間,感受著虛實交接,身若鴻毛,飄忽而起。

下一秒,曹安身形像是穿透了某種介質,眼前是漫天堆積的玉氣,一團團,一簇簇,像雲,又像是霧。

‘果然進來了,雲上之境與內景定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絡。’

不過眼下的曹安卻無心關注這個,那玉氣與他的天然親近,與外界之中感受天地元力是截然不同的感受,還沒有運轉功法,玉氣就簇擁在自己周身。

伸出手,一縷玉氣自掌心落入,一陣清涼的感覺之後,又從另一側滲出,像一隻調皮的精靈,會心一笑,盤膝坐定,運轉【明玉功】,一瞬間,玉氣蜂擁而來,將曹安整個人都包裹在其中。

從遠處看來,哪還有曹安的身形,那看著就像是一團簇擁在一起的更大的玉氣,對整個空間內的玉氣帶來了一道無形的牽引力,使得它們緩慢朝著曹安移動過去,越是遠離曹安的,受到的影響越小。

擁有了充足玉氣的曹安,念頭一動,導引著澎湃的玉氣衝向督脈。

‘嘶~’

經歷過靈魂層面的痛苦,依舊讓曹安忍不住喊了出來,身體像是被木棍以大力點在一處上一樣,痛得曹安直抽冷氣,與之前開通任脈時候完全不一樣,那時候是水滴石穿的水磨工夫,體內沒有那麼多的真氣可以呼叫,天地元力也不親和人類低修。

但在內景的這方天地內,自從上一次曹安選了玉氣之後,漫天的雲海之中,就悉數化為玉氣,與修行【明玉功】的曹安天然契合,親近。念頭一動,便可呼叫大量玉氣為己所用,一次衝擊下,根本不是未經蘊養的經脈所能承受的。

‘一次之功,收效竟如此之大嗎?’

內景之地中,武夫是可以內視的,以一種近乎觀想一樣的狀態看著自己的經脈,那一次衝擊,遠比自己在外界修行收益大得多。

‘再來!’一咬牙,心一橫,再一次調動玉氣衝入督脈,強忍著痛苦,直到真氣去勢減弱,方才引導玉氣,重整旗鼓,準備下一次的衝擊。

就在這時候,督脈中的變化,讓曹安摁下了念頭,只見督脈之中,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裂痕,整條經脈就像是一根千穿百孔的管子,行至此間的玉氣正在從中溢位,這一發現,讓曹安心下大驚。

經脈是武夫修行的根基,世間是否有藥石可醫他曹安並不清楚,即便能醫,也必然是頂棘手的問題,此刻,在劇痛的麻木期中,曹安一時間心慌了。

果然,即便是再走一次老路,也會因為兩個世界本質上的不同,於細節處有著各種出入,而有些時候,這種出入,足以葬送自己的武道生涯。

‘一次冒進,換來的就是終身的遺憾嗎?’

‘不對,事情遠沒有那麼簡單。’曹安眼前一亮,他注意到,那些溢位的真氣並沒有遠離經脈,散入體內,而是凝結在‘傷口’處,以一種緩慢的速度在修復著受損的經脈,因為速度太慢,以至於剛剛自己第一眼並沒有看清楚。

當下不敢再貿然行動,內視視角下,死死的盯著受損的督脈,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曹安感知中,大約只有半個時辰的時間,督脈之中受損的地方悉數修復完畢。

修復之後的督脈隱隱有毫光乍現,感受了一下其中的堅韌程度,遠勝之前。

‘因禍得福嗎?若以此法改造完身體十二正經,體內的真氣無論是精純程度,還是量都將超過同境界其他修士。’

再無顧忌的曹安,心下打定了主意,催動玉氣,往復之前的行為。

刀口觀,曹安在偏殿閉關,護觀大陣開啟也已經兩日有餘,留下小道士一人和老黃一狗生活在其中,好在道觀內的食物充足,觀內空地又有不少,上面也種了些蔬菜,自給自足完全不成問題。

小道士也完全不用別人照料,自己生活就能自理,也不知赤陽子老道是怎麼教育的,即便老道士不在,小道情也從不懈怠,堅持著老道安排下來的規律,練拳、早課、灑掃、練刀,整個道觀除了沒有香客,不用迎人外,一切運轉如常。

空閒下來的時間裡,就恢復了孩子的天性,騎著老黃,手持木刀,在觀內的演武場上衝殺耍鬧。

“阿黃,你說我什麼時候能長大?”玩累了的道情四仰八叉的躺在演武場上,看著有些朦朧的天空問道。

老狗阿黃吐著舌頭,這個年紀的孩子,正是人憎狗厭的時期,精力充沛,以它妖族的體質,也有些累了。

“那麼想長大幹嘛?等你到了年紀自然就長大了,按你們人類的演算法,應該還要等八九年十年左右。”

“我想跟師傅和曹叔叔他們一樣,行走江湖,降妖除魔。”

“嘿!哈!”說這還一躍而起,拿著手中的木刀比劃了兩下。

老狗翻了個面,渾然不在意的說道。“那你第一個要除掉的就是我了。”

“那怎麼能一樣呢?我們是朋友,我怎麼會除掉朋友?對了,這都兩天了,曹叔叔在裡面不會有事吧,以前做錯了事情,師父他老人家不給我吃一頓,我都餓的受不了。”小道士有些擔心的說道。

“呸呸呸,烏鴉嘴,童言無忌大風吹去,我主人能出什麼事?再說了,三景而已,出不了什麼事情,我家主人厲害著呢。”

“要不,我們去看看?就去看一眼,我們悄悄的,不會打擾到曹叔叔的,隔著窗戶看一眼,這樣的話,他要是真的有什麼問題,我們也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看著小道情撲閃閃的大眼睛,老狗猶豫了一會,兩天的閉關時間,對於這個境界的曹安來說,的確有些長了,身體還不具備辟穀的能力,長久閉關,對身體有害無益。

“說好了,只許看,不許靠近,就在窗戶邊上看!”

“這個自然,我怎麼會打攪曹叔叔修行呢,走吧走吧。”

一人一狗快步來到了偏殿外面,小道士躡手躡腳的靠近窗戶,才發現自己的身高還差了一小截,道觀的所有房間,窗戶都比他略高一些,小臉一皺,看向了旁邊的老狗,忽然露出了笑容,衝著他招了招手。

老狗靠了過來,看他比劃了半天,才明白是想讓自己給他墊著,有些不情願的靠了過去,這個時候的老狗,早已不是之前在小隱村的模樣,體形大了不說,還異常壯實,承下道情的小身板完全不成問題。

踩著老狗的背,道情堪堪達到窗戶位置,藉著縫隙眯起眼睛,正好能看到正坐在大殿內的曹安。

此刻,他背對著道情,一身青衣早已被鮮血浸透,空氣中隱隱有一股惡臭傳來。

小道士驚駭欲絕,一手捂住了嘴巴,腳下不穩,身體不受控制的向後倒去,老狗第一時間覺察到了異樣,吹起一陣柔和的風,托住小道士。

眼裡透出了幾分威嚴之色,“發生了什麼?”

“曹叔叔,都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