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一章 三千年未有之變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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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暢想一個逆賊藍圖的楊豐並沒注意到,參觀的人群中有幾雙眼睛正盯著他……
“坦坦翁,這到底是他編的還是他真就從這樣地方來?”
一箇中年人帶著幾分茫然問劉三吾。
他們都是一身庶民打扮,和那些泥腿子,工匠,軍戶們混在一起,站在一張宣傳的圖畫旁。
這是一幅現代街景。
因為畫師腦補了部分內容,所以看起來和真正的現代街景多多少少有些差異,但依舊展現了對這個時代來說完全無法理解的景象,儘管無法理解,但那超越想象的繁華依然讓所有人震撼。雖然現在大夏國在大明也算盡人皆知,畢竟這麼長時間足夠連雲貴這些地方都知道了,但具體大夏國是什麼樣子,這還是第一次在百姓面前展示。
“自然是編的!”
旁邊的黃子澄憤然說道。
然後他看了一眼楊豐和張顯宗臉上的笑容,那心情就更惡劣了。
彷彿看到渣男和新歡。
“可這麼多千奇百怪的東西,他如何能一一編出?”
那中年人說道。
“只要會胡編亂造,自然就能編出。
再說何須他自己編造?
只要他授意,自然有的是黨羽為他編造。”
黃子澄說道。
當然,他其實也不信自己說的。
但他現在依舊強迫自己,就是認為這全都是編造,只要我自己騙自己就可以解決一切。
而劉三吾表情多少有些複雜地看著這幅街景畫……
“是不是編的已經不重要,看看這些百姓,這心都已經亂了,他們看到不一樣的天下,不一樣的日子,已經很難再安心了,陛下犯了大錯,不該讓這個妖孽留在世上。他沒來之前我等以聖賢之道行之於世,雖不說百姓皆受教化,但的確已然知禮儀,不復如野獸般惟知殺戮,於陛下,於我們,於天下都好。
如此下去再有數十年,聖賢之道將大行於世,天下將不復紛爭。
大明江山永固。
三代之治不遠矣!
可如今,民心又被他攪亂了,這民心亂了,天下之亂還遠嗎?”
他嘆息著說道。
不得不說他還是看到了問題的根本所在。
不能讓老百姓睜開眼。
只要他們看到了光明,就很難再忍受黑暗了,這時候的百姓可不是奴家學說馴服後的綿羊,剛剛從屍山血海的亂世殺出來的他們,的確不喜歡亂世,的確渴望和平安寧,但要說他們是綿羊就是笑話了。
這裡除了未成年的小孩,估計哪個成年人都是見過血的。
只要拿起武器,哪一個都敢殺人。
就像楊豐當初隨隨便便在一個黑店就能遇上懂戰術配合的夥計。
這是水滸的時代。
施耐庵寫的不可能是北宋社會。
他又沒見過北宋,北宋都滅亡幾百年了。
他真正描寫的社會是明初,到處都是殺人越貨的強盜,開黑店賣人肉包子的,地方上隨隨便便一個莊子都能拉出武裝的莊戶,倒是極少看見儒生的身影。從某種意義上說朱元章恢復儒家治國也沒錯,因為這是他在古代那些亂七八糟裡面,能找到的迅速恢復秩序時代的最好選擇。
儒家是會弱化民族。
但是……
現在是已經強的過頭了!
他就是需要弱化一下,以此迅速從殺戮時代走出。
“那您覺著這是真的?”
那中年人說道。
“若是真的那就更可怕,若奇技淫巧可致如此盛世,則我輩何用?聖賢之道何用?若聖賢之道無用,則我輩傳承為何?三千年未有之變局,三千年未有之變局!”
劉三吾明顯有些激動地說道。
儼然到了紐約的李二鬼子。
然後他還劇烈咳嗽了一聲,彷彿被刺激的要背過氣,惹得楊豐目光立刻轉向這邊。
三人趕緊藏進暗處。
好在楊豐並沒有發現他們……
呃,其實是發現了。
“那個是誰?”
楊豐說道。
張顯宗看了看他們。
“練子寧,黃子澄同科榜眼。”
他說道。
就是被朱棣殺全家那個。
好像朱棣是殺他全族,還有說殺他全村,總之就是滅門了,但崇禎朝卻出了一個他後代的重臣練國事,據說是當時婢女藏了一個,最終書寫孤忠一片的傳奇。類似的傳說還有被夷了十族的方孝孺,然後也說有個遺脈逃出,繁衍後世枝繁葉茂,所以這種孤忠的故事好像總會有個類似的被藏起來之類。最終誅九族也罷夷十族也罷,都沒有殺光的,都會在後來出來個大家族,以他們祖上為榮,然後受到後世敬仰。
所以……
這滅門了個寂寞啊!
不得不說古代滅門效率都這麼低。
難道幾千士兵一圍,把所有人都拎出來很難嗎?明初的黃冊可是非常非常詳細,一個家庭多少成員,男女老幼,多少房子,多少田地,樹林,池塘全都羅列,這樣還能被隨隨便便就藏起幾個也太誇張了。
“這個老傢伙身邊怎麼都是這樣一群人?”
楊豐問道。
“坦坦翁是為陛下設計科舉制度的,大明目前的科舉制度,就是他為陛下制定,算起來如我這般所有科舉考出來的文官都得尊他一聲恩師,你說他身邊為何不是這些人?”
張顯宗頗有些唏噓地說道。
所以這其實就是大明科舉文臣們的教父啊!
大夏國的開放日活動,隨著午夜的降臨而落幕,第二天就變成了各種傳說在京城流傳,甚至在流傳中出現更多版本,讓一切開始扭曲,但無論如何,一個全新的世界,已經在百姓面前開啟大門。
他們看到了不一樣的世界,一個夢幻般的世界。
但緊接著也出事了。
“這是什麼意思?”
楊豐看著遠處。
那裡大批民夫正在修隔離帶。
“回大使,這是應天府的,應天府說咱們的開放日嚴重擾民,百姓夜晚在外遊蕩易生盜賊,故此在咱們外面修圍欄,然後派人看著。不過不是封咱們,咱們可以隨意出入,但非咱們這裡的人不得隨意進來,他們是修在咱們的使館區外面。”
管事小心翼翼地說道。
最近搞得五臺山上也人心惶惶。
怎麼看楊大使這都是在和朝中大臣們鬥法,他們這神仙打架凡人很容易遭殃。
但是……
沒人拋棄楊大使。
畢竟他給的實在太多了。
就連那些被抓的工人回來後都沒有跑路的。
大家心裡都有數。
這風險和利益都是相伴的,大家跟著楊大使賺高薪,那就是要承擔相應的風險,再說哪怕是被抓,不是一樣被楊大使救回,只要跟著楊大使還是賺大錢,那怕個鳥啊!
“他們這是多麼執著啊!”
楊豐驚歎道。
旁邊管事陪著笑臉……
話說你都把人家臉抽腫了,人家怎麼可能嚥下這口氣,那可是應天府啊,京城地方父母官,讓你不但砸了衙門而且還打傷副職主官,這就是逼著人家和你勢不兩立。想整你人家有的是招,現在只是封場子,接下來給你斷水斷糧也不是沒有可能,只要誰和你做生意就找藉口抓誰,看以後還有哪個敢賣東西給你。
當然,這個其實做不到。
畢竟應天府只管民籍,但軍戶不歸應天府管。
所以應天府只能禁止民籍的商人和楊豐做生意,但管不了軍戶,這時候沒有單獨的商籍,商人也算在民籍裡面,但軍戶一樣也可以經商,只要不是正兵就可以。
餘丁幹什麼都行。
但封場子的確沒什麼可說的,只要不是封在使館區就行,人家屬於規則內辦事。
楊豐冷然一笑。
“派人出去散佈訊息,今晚來參加開放日的發錢,一人一貫,男女老幼都是一貫!
而且連開三天。
以後不定期開放,還是來的都發錢。”
他說道。
他倒要看看是應天府的禁令管用還是他的錢管用。
“呃,那得幾萬貫啊。”
管事驚歎道。
“咱們缺錢嗎?”
楊豐說道。
說完他推開了小公主的院門,緊接著裡面響起尖叫……
“你又不是沒穿衣服,用得著叫的這麼大聲?”
楊豐無語地看著正穿著一身義女禮服的小公主,很顯然她終於對這套之前一直羞於穿上的衣服下手了,甚至連小白襪子都配上了,因為她年齡稍微有些超了,所以款式不是很合身以至於緊了些。
所以她那肉蛋奶攝入充足的身材再也藏不住了。
看到他一副很羞恥的模樣。
“有什麼事?”
難得紅著臉的小公主趕緊披上侍女遞過的斗篷。
“給我拿五萬貫鈔!”
楊豐說道。
現在銀行已經正式由她管理。
主要是楊豐根本沒空,在手把手的教了一堆金融知識後,小公主已經迅速具備了銀行家能力,或者說她本來就是個奸商,那些金融知識頂多是把她的奸商靈魂封印解鎖,然後一下子就悟了。
“這個,要利息的。”
“我是銀行老闆借錢也要利息?”
“那是自然,就是我爹來借錢一樣是要利息。”
小公主一副威尼斯商人的嘴臉說道。
當然,這個問題不重要,實際上她非常樂意給楊豐放貸,因為後者的還款能力太強,畢竟隨隨便便現在一面鏡子都能炒到幾千貫。而且就這樣還供不應求,實際上也是她在負責銷售,還無師自通的學會飢餓營銷,五天才賣出一面,還經常以各種理由斷貨,搞得此物彷彿無比珍貴。嫌貴你們可以用銅鏡,使勁磨磨效果不比玻璃鏡差,當然,要是被閨蜜恥笑,在貴婦中被視為窮酸,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而且她還在放出各種傳說,比如照鏡子能讓臉蛋更好看……
其實就是質量不過關,所以鏡面不夠平,照臉蛋自然看著圓潤些。
這個問題是偶然發現。
不過現在已經開始故意這樣製造了。
但那些貴婦不懂啊!
在這個鵝蛋臉流行的時代,那些被她有針對性賣這類鏡子的貴婦,看著鏡子裡面自己的錐子臉突然間圓潤了許多,哪怕明知道這是假的,那也一樣愛看啊!
而且也很難知道是假的,難道那些丫鬟敢說你換個鏡子就知道真相了?
她們只能說以前的鏡子不好,沒有照出您的絕世容顏,現在這個玻璃鏡才是好的,您一照就告別過去,真正被自己的絕世容顏震撼了。一定是這樣的,就是過去鏡子不好,玻璃鏡才能照出真正容貌,而且這個說法越來越流行。現在連外地那些勳貴的女人都在排隊求購,甚至還有幾個外國貢使在走各種門路,試圖能夠購得一面神鏡。
簡直都快成神經了。
“不過這樣鬧下去也不好,你總不能一直和應天府鬥吧?”
她說道。
從一個奸商的角度,她的確不支援這樣做。
畢竟和氣才能生財。
雖然其實也影響不到她,她可是公主,這個身份當然不是應天府敢挑釁的。
“我閒的很無聊嗎?開春我就去會寧了,在這裡就是隨便跟他們耍幾天而已。”
楊豐說道。
的確,他開春肯定要去會寧。
接下來那裡還有一大堆的建設需要他去抓,尤其是各種新機械,還有需要建設的新工廠,估計接下來的大半年他都會很忙,以後估計也就是冬天回來過冬,然後開春再回去,說到底那裡才是根基。
“啊,那我怎麼辦?”
小公主很失望地說道。
“你,你老老實實在這裡當你的奸商吧!”
楊豐說道。
小公主肯定不能一起的。
她這種身份離開京城就得有正式的理由,比如上次是賞賜遼東。
“可我爹開春要討伐倭國,你豈不是也要去,是不是很危險?”
“說真心話!”
“那裡真有金山銀山?”
“這麼說吧,只要你老老實實做銀行家這份很有前途的職業,以後就是拿黃金造個房子,然後住在裡面玩金屋藏嬌都綽綽有餘。至於銀子的話估計你能把五臺山的地面,全都用銀磚鋪起來,實際上我也覺得以後你弄個金屋藏嬌就不錯。”
楊豐說道。
“對呀,我要是住金屋,那別人一看就知道我有的是金子,不怕我以後沒錢給他們兌現了。”
小公主躊躇滿志地說道。
楊豐忍不住摸了摸她狗頭……
“你他孃的還真是個人才!”
他感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