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一章 建文的野望

京城。

“失聯？”

楊大使有些意外的看著手中的奏摺。

燕王在東歐失聯這麼大的事情當然要第一時間上奏。

這可是正牌的藩王，雖然他此行純屬作死，但無論他怎麼作死，只要他真的死在東歐，那無論王府屬官護衛將領，包括他統轄的各都指揮使司主將，統統都是少不了抄家的……

至少理論上是要的。

而且朱元璋活著的話，基本上也肯定會這樣做的。

雖然現在的朝廷會怎樣還不好說，但這種事情還是沒人敢隱瞞，而且一旦朱棣真死在東歐，那麼大明也必須大舉西征，屠滅整個金帳汗國來為一個藩王的死報仇，這一點就目前來講真的毫無懸念。畢竟目前的大明雖然存在內亂，但根本不需要朝廷的力量，光山陝兩省加上那些都指揮使司的力量，加起來就足夠屠滅西方一切敢於抵抗的力量。

真的。

山西都指揮使司，山西行都指揮使司，陝西都指揮使司，陝西行都指揮使司光這四個都指揮使司加起來，就不下二十萬大軍，再加上燕，晉，週三藩，還有瀚海，燕然，安西，北庭，大宛，昆陵六都指揮使司，大明在這個方向上能集結的明軍和僕從不下三十萬。這可不是那些號稱的三十萬，而是實打實的三十萬可戰之兵，裝備精良，訓練有素，但凡是個軍官全都是經歷過大規模戰爭的，而將領們各個都是死人堆裡爬出的。只要後勤能供應的上，這支恐怖的力量在整個西方都是無敵的存在，帖木兒那所謂八十萬就是吹牛而已，跟曹操八十萬大軍一個性質，他和巴耶塞特決戰總共也就十幾萬軍隊。

他如果傾盡全力，把統治區能調動的軍隊都調動起來，倒是的確能有個三十萬的可戰之兵。

但是，這根本不可能。

因為他的核心統治區就是河中和呼羅珊，其他地方全都是武力征服。

波斯的豪強們巴不得他趕緊死，事實上這段時間波斯人一直在偷偷摸摸跟楊豐聯絡。

當然，跟楊豐他小妾。

沒有人真正忠於帖木兒，就連河中和呼羅珊的豪強們，其實對他也沒什麼真正忠心可言。

蒙古人看不上他，他又不是黃金家族，蒙古人只認黃金家族，不是黃金家族你再強也是坨屎。

突厥人同樣也看不上他，他又不是突厥人，他再怎麼突厥化，他終究還是個蒙古人。

就連宗教長老們也看不上他。

他殺自己同一信仰的兄弟殺的可是酣暢淋漓，在西亞和中東一座座城市無視他們共同的神靈，毫不留情的屠滅一座座城市，在伊斯法罕屠殺十萬人，女人和小孩都不放過，而且就喜歡堆京觀。

他做人沒有底線。

楊豐都不殺女人和小孩的……

呃，楊大使心善，他從來不在戰場外殺人，但他一個外人，也沒法阻止別人殺人。

唉，他也很無奈，這個世界就是這麼野蠻，他一個文明人在這個野蠻的世界裡總是顯得格格不入。

但就像上次屠喀什噶爾一樣，需要時候帖木兒可以對任何人，包括寺廟長老們舉起屠刀。

事實上他剛剛把大馬士革都給屠了。

在之前也屠了阿勒頗，還屠了巴格達，在巴格達他殺了兩萬多人。

西亞和中東各國畏懼他，在他的屠城面前不得不跪下是真，但對他這種人有什麼忠心那就是笑話了。

大家都巴不得他趕緊死。

這樣的人無法和目前的大明一樣，集結起幾十萬級別的，忠於一個政權的軍隊。

他的核心軍隊最多也就十萬級別的。

不過就算十萬級別，在古代也已經是極其強大的力量了。

十萬級別的核心軍隊，控制三十萬級別的僕從，驅趕百萬級別的炮灰，這就是一個古典時代的強大帝國。

當然，對於楊豐來說一切都是土雞瓦狗……

“給帖木兒下旨，告訴他一個藩王死在金帳汗國意味著什麼，命令他必須找到燕王並保護燕王安全返回，如果燕王有意外，那麼大明將起百萬大軍，一舉屠滅金帳汗國，而且西域各都指揮使司主將都有失藩之罪，無論什麼爵位，就是郡王也是死罪。”

楊豐說道。

大明法律就是這樣，他不能徇私枉法的。

“你這樣逼他，他會造反的。”

張顯宗很誠懇的說道。

“造反就造反吧，左右他以後的用處也不大了。”

楊豐說道。

帖木兒的用處就是儘可能削弱中東西亞還有南亞的力量。

他此前已經屠了德里，德里蘇丹國事實上被他毀了，雖然他撤軍回去，但也已經陷入軍閥混戰，原本歷史上這樣混戰二十多年，剛剛他又屠了中東幾個主要城市，而之前他就屠了波斯的多座城市和別兒哥薩萊等金帳汗國城市。他能製造的殺戮基本上都製造完了，也就是還有和巴耶塞特的決戰，原本楊豐還想讓他跨過博斯普魯斯海峽，但現在朱棣既然這麼急切，那就沒必要非讓帖木兒幹了。

朱棣也可以。

至於朱棣現在的失聯……

楊豐才不擔心呢，金帳汗國目前根本沒有讓朱棣全軍覆沒的能力。

他失聯很正常，現在可是冬天，冬天的斯大林格勒……

保盧斯表示我可喜歡了。

零下三四十度的嚴寒，還不找個地方貓起來等春天，那朱棣就真傻了，估計是打下哪個城市然後貓冬了，而且冬天裡也不能指望他的信使能送回信，就他之前走的路線，這時候零下五十度都有了，喀山，葉卡捷琳堡，秋明這條路線冬天零下三十度屬於常態化的。

不過現在的問題的確就看帖木兒了。

如果他這種情況下忍不住弄死朱棣的誘惑，派兵北上增援金帳汗國，的確能對朱棣構成威脅。

而且也不用公開支援。

他手下和金帳汗國的人又沒區別，甚至像德依爾恰克這樣本來就是金帳汗國的。

他想增援很容易。

不過朱棣也不傻，肯定會清楚這一點，所以只要朱棣不死，那就肯定要報復帖木兒，後者目前正全力對付巴耶塞特，無論秘密支援金帳汗國，還是事後惹朱棣報復，都會影響他和巴耶塞特的決戰。帖木兒不會犯這種錯誤，除非他真的放棄對付巴耶塞特，但問題是這也很難，一山不容二虎，實際上現在加上朱棣，西域是三虎相爭了。

而三虎之中，巴耶塞特才是帖木兒目前最理想的對手，畢竟對付朱棣得面對後者背後的大明。

總之……

看帖木兒的選擇吧。

至於朱棣的死活，這個楊豐已經不關心，就算朱棣死了，他那兩個兒子也不是善茬，一個陰險一個殘暴，堪稱朱棣的兩個分身，合在一起還是朱棣。

他後繼有人。

而就在此時，遙遠的第比利斯。

“蘇丹，您不能再忍讓了，明人步步緊逼，就是在一口口咬下咱們的肉，如果朱棣和脫脫迷失成功控制欽察草原，我們就被他們鎖在南邊，然後他們需要對付我們時候，從河中和欽察草原同時南下，喬治亞人，亞美尼亞人，甚至波斯人都會迎接他們。”

帖木兒的孫子也是繼承人皮爾.馬黑麻說道。

而他身旁站著的，則是也迪該，後者對別兒哥薩萊的反攻早就停止，一則根本打不下來，二則嚴寒中凍死的快趕上戰死的了。

他們的確是在東歐平原上生活的，但在東歐平原上生活又不是寒冬裡跑出去攻城。

他們也得貓冬。

尤其是被他們強行徵召的各城炮灰們，已經開始出現忍無可忍的叛亂，這種情況下根本沒法打，而且沙迪別汗和也迪該各懷鬼胎，都想趁機削弱對方，都不想讓自己的嫡系拼命，這種情況下還進攻個屁，乾脆都回去貓冬吧，反正這個季節朱棣也不會離開別兒哥薩萊。但問題是春天終究會來，以朱棣集團的戰鬥力到春天時候，他們要突圍離開，沙迪別汗和也迪該還真攔不住，畢竟這是一支全騎兵的軍團。

而且還有無數駱駝，他們想走並不困難。

以金帳汗國的力量不可能消滅他們。

除非……

“蘇丹，如果蘇丹不肯出兵，那我們只能放他們離開，雖然他們搶掠了別兒哥薩萊，但我們攔截就只能死更多人，但那時候我們同樣也必須答應他們什麼，畢竟他們能來一次就能來第二次，我們與其一次次在他們劫掠中死人，還不如向他們的皇帝稱臣納貢，當年脫脫汗也一樣向東方的皇帝稱臣。”

也迪該很乾脆的說道。

“脫脫汗是向蒙古大汗稱臣，你們想向漢人的皇帝稱臣？”

帖木兒的大將馬穆士冷笑道。

“如今的蒙古大汗難道不是在漢人的皇帝那裡唱歌跳舞？你們難道不也已經向漢人的皇帝稱臣？就像他們說的，忽必烈的子孫，阿里不哥的子孫，察合臺的子孫，甚至窩闊臺的子孫，全都已經向漢人的皇帝稱臣，朮赤的子孫向漢人的皇帝稱臣有什麼丟人？”

也迪該說道。

他就是威脅帖木兒，要麼你出兵幫我們，要麼我們就只能向大明稱臣納貢，但如果我們向大明稱臣納貢，以後就不再聽你的了。

甚至如果大明給的條件好，我們也不排除跟大明一起對付你們。

說到底對於金帳汗國來說，如果這一次不能把朱棣留下，那以後就永無寧日了。

他會一次次到金帳汗國燒殺搶掠。

那時候如果金帳汗國抵抗，就是繼續不斷死人，然後一直把血流乾，虛弱到一定程度別說抵擋朱棣，連目前那些臣屬的城市都控制不住，實際上現在就已經有點控制不住了，莫斯科的瓦西里一世早就在擴張。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跟脫脫迷失學，直接向大明皇帝稱臣納貢，然後把朱棣引向立陶宛等國，跟著大明用劫掠立陶宛和波蘭彌補自己的損失？

當然，這是迫不得已的選擇。

畢竟但凡還有別的選擇，他們也的確不想臣服漢人的皇帝，他們當年連蒙古人的皇帝都不怎麼臣服，何況現在漢人的皇帝？

可問題是如果帖木兒不出兵，他們真就沒有別的選擇了。

“你們難道不能等我打贏巴耶塞特？”

帖木兒怒道。

“蘇丹，巴耶塞特再怎麼樣也是我們的兄弟，您不去打明人卻非要打我們的兄弟是何意？”

一名大將忍無可忍的說道。

帖木兒瞬間爆發了，毫不猶豫地拔刀就要砍他，但就在這時候，沙哈魯走進他的大帳……

“蘇丹，有一名自稱大明皇帝的使者從巴格達過來。”

他說道。

“大明皇帝？楊豐？他的使者怎麼去巴格達了？”

帖木兒說道。

他自動忽略了大明女皇和太后還有執政，直接就把楊豐當大明皇帝了。

不過大明皇帝給他的旨意都是走陸路，也就是用驛道送到苦盞，然後直接送到別卡巴德，那裡他的守軍會送到撒馬爾罕然後轉到他這裡。

“不是楊豐的，是另一個，那個搶皇位失敗在廣州自己稱帝的，他說他們已經從楊豐手中搶了兩個省的地盤，說咱們是向大明皇帝稱臣，他們才是真正的大明皇帝，若咱們願意與他們聯合，那麼嘉峪關以西全歸咱們。而且從廣州回來的商人說，他們那裡尊重咱們的兄弟，甚至還有咱們的兄弟在他的禁衛軍裡，咱們的寺廟也很多。”

沙哈魯說道。

“他們怎麼打贏楊豐，從他手中搶地盤？”

帖木兒關心的是這個問題。

建文拉攏他是必然，實際上廣州本來就是現在阿拉伯商人的目標，不過過去本來也是，只不過朱元璋禁止海外貿易斷了而已，現在才過去三十年，那些熟悉航線的阿拉伯人還有不少活著的。

重新過去而已。

“不太清楚，不過他說他們的軍隊有更多大炮，而且大炮威力更大，士兵也都是和朱棣一樣的神機銃，就是楊豐上陣也能打死，雖然應該有些誇大，但他們原本就是一家，朱棣的火器他們當然也有，若真有無數火炮，能傷到楊豐倒也不稀奇。”

沙哈魯說道。

“讓他進來，以禮相迎。”

帖木兒立刻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