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四章 群雄逐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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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這時候朱棣已經在被圍毆了。
別兒哥薩萊。
“他們這是想幹什麼?”
脫脫迷失站在金帳汗的洋蔥頭宮殿塔樓上,用朱棣送給他的望遠鏡,看著正在進攻的敵軍。
現在這裡依然到處是冰雪。
不過和冬季的嚴寒相比,其實已經算是到好天氣了,那些冰雪消融的地方甚至已經露出裡面的牧草,接下來的東歐平原即將開始進入翻漿期,而這對於牲畜來說無疑是快樂的時光,所以在冰雪中困了一個冬天的馬匹和駱駝,如今都散落在城市南邊的沼澤區吃草……
這座城市的位置很好,基本上就在沼澤環繞中。
但北邊是沼澤邊緣,寬度很窄,中間有道路可以通行。
而南邊則是伏爾加河氾濫形成的幾十裡寬沼澤,無數分叉的支流形成密集的水網,而在沼澤南邊則是伏爾加河的主河道。
所以敵人沒法從南邊進攻,因為需要跨越伏爾加河,然後再穿過幾十里的沼澤水網,這樣只能從北邊進攻,而南邊這片廣袤沼澤水網是沿著伏爾加河,一直綿延到裡海的,而這種地形都是最豐茂的牧場,所以他們那數以十萬計的馬匹和駱駝都放牧其中。不過隨著天氣轉暖,此前已經撤退的金帳騎兵再次出現,他們就像發了瘋般,不斷驅趕著那些炮灰進攻這座城市,完全不計代價,甚至不在乎成功與否,就是要這些倒黴的傢伙不停進攻。
哪怕他們的鮮血染紅伏爾加河。
“消耗我們的彈藥!”
朱棣冷笑道。
他也同樣在欣賞著戰鬥場景。
大批明顯膚色比較白的炮灰,在後面金帳騎兵的驅趕中,抬著梯子穿過北面並不寬的沼澤,向著那道因為天氣轉暖已經開始融化的簡易城牆衝擊。
甚至已經大量越過這道城牆。
不過這道城牆早就被廢棄,本來就是靠著嚴寒將泥土堆積凍結形成,沒有任何夯實之類程式,現在寒冰開始融化,自然也就變成一坨爛泥。
現在它的作用只是限制騎兵突入,這種爛泥別說戰馬,甚至那些進攻的炮灰步兵都得靠著木板才能踩踏,一些倒黴的甚至已經陷在裡面掙扎。
至於守軍已經退到別兒哥薩萊的建築區。
而城牆後面是當初修築城牆時候拆房子留下的空曠帶,所以衝過城牆的炮灰們正在一座座建築上弓箭手的精準射殺中不斷倒下,他們只能瘋狂嚎叫著舉著盾牌狂奔向前。好在弓箭終究不能真正阻擋他們,然後衝過弓箭攔截的炮灰,繼續衝向那些建築間的街巷,至於沒衝過的當然變成遍地死屍,但在這些街巷裡面卻是結陣的護衛們。
他們全都是重甲長刀,恍如一個個鋼鐵怪物,在狹窄的街巷裡,對著試圖進入的敵軍狂砍。
狹窄的環境讓炮灰們根本無法進入太多。
只能幾個一組湧向前,然後徒勞的用他們的長矛戳著這些怪物,但卻眼看著長矛在鍛鋼滲透拋光還帶折線的鎧甲上劃開。
而他們身上的鍊甲和粗劣的札甲,卻無法阻擋那巨型長刀的任何劈砍。
擁擠在建築間的炮灰們,只能眼看著一道道寒光凌空斬落,然後自己的身體被斬斷。不過他們也不完全是徒勞無功,靠著不斷用人頭換對手的體力,他們依然在部分街巷可以向前,但每一步都得付出更多鮮血,因為兩旁佔據制高點的火槍手一在不斷射殺他們。擁擠在街道上的炮灰們,更是速射炮的的霰彈最愛,幾十米距離噴射的小號霰彈一炮就能射殺一片,幾乎所有激戰的街巷都堆滿了進攻者的死屍。
朱棣很好的展現了他作為一個軍事天才的實力。
尤其是他還在開封之戰鍛煉出了防禦技能,他利用這座城市基本上都是夯土建築,而且作為一個都城,城區建築密度大,還基本上沒有任何規劃導致佈局混亂,無數小巷恍如迷宮的特點……
中東,西亞的老城基本上都是這種模樣。
夯土建築。
還喜歡修成樓房。
然後沒有規劃,隨便怎麼蓋,導致全是曲折甚至寬窄都不一的小巷。
這種地形裡佔據高處建立火力點,對著下面就可以不斷打靶。
在街道上隨便找個土樓視窗,架上一尊速射炮,炮彈不打光基本上就沒有誰能靠著冷兵器衝過。
同樣曲折狹窄的街道里面,只要幾名重甲長刀手,就能形成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結果。
至於城市中心的宮殿,這個其實是座擁有完善防禦體系的城堡。
這裡則集中了那些野戰炮,不過這些野戰炮主要用於機動增援,實際上朱棣根本不認為敵人有能力打到這座城堡,他的戰術就是以外圍這些民宅作為巨大的陷阱,然後引誘進攻者源源不斷填入,透過巷戰大量殺傷,直到敵人因為傷亡實在太多導致士氣崩潰。
說到底軍隊承受傷亡的能力是有限的。
就金帳汗國目前這種風雨飄搖的情況,恐怕連十分之一的傷亡都無法承受。
當傷亡超出軍隊的承受能力,甚至不用他反攻,隨便有個小的意外就有可能導致整個軍隊的崩潰。
他就在等這一刻。
就這樣別兒哥薩萊和五百多年後的斯大林格勒一樣,變成了一頭吞噬生命的巨獸,在不斷吞噬著進攻者的生命。
“這些是什麼人?”
朱棣說道。
這些炮灰真正的目的就是來消耗他的彈藥,很顯然也迪該也不傻,他根本沒想攻下別兒哥薩萊。
他的真正目的是野戰。
說到底他認為朱棣開春以後終究還得返回東方,只要那時候他集結兵力野戰解決就行,但問題是明軍的駝城戰術讓他根本無法戰勝,所以要在這之前用不斷進攻,消耗明軍的彈藥,只要沒有了那些火器,單純以冷兵器,他們就有足夠的自信了。
但是……
“這炮灰費的有點多啊!”
他緊接著感慨道。
這種戰術是正確的,就是需要的炮灰有點多而已。
那些進攻的炮灰們,在不斷被弓箭射殺,被重甲的長刀手砍殺,甚至一些過於密集的,還會遭到霰彈轟擊,偶爾還有開花彈在他們中間落下,不過不是用臼炮發射的,這種戰場幾斤重的臼炮開花彈完全可以當大號手雷扔,而威力至少不比一枚真正手雷差,進攻者的死屍到處堆積著,還有試圖不戰而逃的被後面督戰隊射殺。
他們唯一的價值,真的就是消耗明軍的彈藥而已。
“像是喬治亞人,對,就是喬治亞人,應該還有亞美尼亞人。
帖木兒終於下手了。
這兩地都是帖木兒的,我上次南下時候搶過他們,但後來被帖木兒打敗,也沒法控制這些地方,他們都是信也裡可溫教的,不論我還是帖木兒,到他們那裡都要殺一遍。但如今也迪該沒能力從他們那裡徵兵,除非帖木兒在幫他,帖木兒給他在這些地方強行抓壯丁送來給他當炮灰,汗王說的對,他們就是在消耗咱們的彈藥,這些人咱們殺多少也迪該和帖木兒都不在乎的。
而且他們不像俄羅斯人,他們的家人肯定在帖木兒手中。
他們也不敢跑。”
脫脫迷失皺著眉頭說道。
之前也迪該徵召的炮灰主力就是俄羅斯人,當然不是現代認知裡的俄羅斯人,事實上現在俄羅斯人是一堆臣服金帳汗國的城邦。
基輔之前也是。
不過現在基輔被立陶宛佔了。
雖然莫斯科大公的確已經開始走野豬皮路線,但其他城邦依然還有不少在老老實實給金帳汗國當狗,給他們交稅,給他們出兵當炮灰,但這些人現在也不好用,畢竟他們可以逃跑。事實上就算他們在自己大公手下,也一樣是經常有逃跑的,也不光是他們,就是金帳汗國那些蒙古王公們自己屬下牧民,其實也經常有逃亡,說到底蒙古王公也罷羅斯城邦的農奴主也罷,在對待屬民方面都屬於一種生物。
而那些底層也都一樣。
這些逃亡的農奴,牧民甚至流寇最終匯聚成了一個專用名稱。
哥薩克。
當然,現在還沒有真正成形。
但頓河與第聶伯河一帶這樣的逃奴早就已經很多了,原本就是在這個世紀形成了一個個哥薩克集團。
畢竟那裡是各方勢力拉鋸的戰場。
波蘭人,俄羅斯人,奧斯曼人,持續不斷在那裡拉鋸混戰,既然是各方拉鋸混戰,也就意味著誰也很難有效統治,就像南北朝時候的淮河兩岸一樣,天然方便這些夾縫求活的流浪民。
但現在這些喬治亞人和亞美尼亞人不一樣。
他們敢逃跑的話會被帖木兒殺全家的。
至於帖木兒暗中幫也迪該,這個早就在朱棣和脫脫迷失意料中,說到底也迪該本來就是帖木兒的人,他在困難時候找帖木兒是必然,同樣朱棣和脫脫迷失控制欽察草原,對帖木兒構成嚴重威脅,他不幫也迪該才奇怪。
但是……
“他們想笑話咱們,我還想消耗他們呢!”
朱棣看著外面已經在潰敗的炮灰們說道。
後者終於到了承受能力的極限,說到底當進攻也是必死無疑時候,還不如回頭衝督戰隊呢!
至少衝督戰隊的成功率更高,這些的確就是帖木兒在喬治亞和亞美尼亞強徵的炮灰們,不顧一切的向後跑著,頂著後面督戰的欽察騎兵射出的利箭,遠離著這片可怕的戰場。很快他們就衝進了欽察騎兵中,後者端著長矛不斷刺殺試圖逼迫他們回去,但手中同樣有武器的炮灰們毫不猶豫的反擊,雙方立刻展開了混戰。
不過也迪該也知道分寸,所以緊接著發出撤退的命令。
然後炮灰和欽察騎兵一起潰逃……
當然,他們只要撤過沼澤區就行了,畢竟他們這次集結了十幾萬大軍來進攻,戰鬥還會繼續的。
而就在此時。
裡海岸邊。
“高陽王,前面就是薩萊楚克,圍攻大王的金帳汗國目前宰相也迪該的老巢就在此處,他是諾蓋草原之主,薩萊楚剋意思是小宮殿,就是諾蓋草原上最重要的城市,不過根據那些亞美尼亞商人的打探,裡面沒有多少兵馬,其精銳應該都已經去了別兒哥薩萊。”
張輔向朱高煦稟報。
這時候的高陽郡王包裹在真正意義上的全身板甲裡面,騎著一匹足以承受他重量的汗血馬,整個人猶如一尊鋼鐵的魔神,而且因為年輕喜歡張揚,他這套巨資定製的板甲上甚至漆繪了大量圖案,都在些傳說中的異獸,比如說狴犴,睚眥之類的,就連頭盔上都有盤著一條紅色的龍。他是郡王,並不算違制,其實他的常服也是龍袍,再說這裡是西域,誰還管這些,總之整個人看起來真的畫風很震撼。
同樣他現在也已經學會養私軍,在他身後是五百同樣全身板甲,但沒有他這麼多漆繪的重甲騎兵。
這是他的衛隊。
五百親衛。
“屠了!”
他很乾脆的說道。
“高陽王,這樣的話沿途諾蓋人恐怕會拼死抵抗。”
張輔提醒他。
他們後面兩萬駝城騎兵正在源源不斷匯聚。
他們從北平州啟程,沿著楚河一直到達鹹海,然後用十天時間,穿越千里無人荒原到達這裡,而這兩萬駝城騎兵幾乎是大明在西域的一半精銳,燕王護衛,安西,北庭兩都司,甘肅駐安西軍,四家拼湊而成,雖然統帥是朱高煦,但實際張輔指揮,畢竟他才是最熟悉這種戰術的。
“敢抵抗就繼續殺,全殺了也就沒人抵抗了,傳我的命令,除了女人和小孩之外一個不留,一切任由將士取之,眾將士跟著我萬里救父,總不能沒點賞賜。”
朱高煦冷笑道。
緊接著他舉起了最愛的狼牙棒……
“殺!”
然後他發出亢奮的吼聲。
他後面那些親衛們立刻發出同樣的吼聲。
張輔無奈的看著遠處,而就在同時朱高煦已經帶著親衛衝向薩萊楚克,或者說現代烏拉爾河口的阿特勞,在他後面兩萬明軍精銳同樣亢奮的直衝這座走了數千裡才看到的第一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