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巧蝶麼?你怎麼在這?”

倒是樸鐵信一眼就認出了她,兩人七手八腳的將繩子割了,又摘了貼在小腹上的“困靈狩魔符”,林巧蝶被搶了儲物袋,身上什麼都不剩,找樸鐵信要了清潔符,這才收拾乾淨,只是衣不蔽體,只能用妖氣凝練,暫時遮住身形了事。

“先別問,” 林巧蝶制止了想要盤問的二人,借了江楓的匕首,麻利的割開另一個口袋,裡面漏出一個光頭男子來。

“是你,” 林巧蝶拔了他口中的破布,“劉三兵,你竟然也有今天?”

“姑奶奶饒命,饒命啊,我真的是受他們蠱惑,不,誘騙,不,一定是他們給我下了毒,”他晃動著捆著的雙手求饒,“我才鬼迷心竅,引你們過來的啊。”

他一副可憐的樣子,眼淚將滿色灰土的臉洗了個遍,“饒了我吧,我家裡還有人要照顧,對,小虎子,你見過的,他要是離了我,就沒人指導他修煉了。”

林巧蝶竟有些意動。

九環大刀從他的身體貫穿而過,光頭男吃驚的強扭過頭,不甘的看著面色冷峻的樸鐵信,“巧蝶,饒了我……” 迎接他的是抽刀之後,揮向脖頸的另一刀。

斃命!

困靈狩魔符不止是壓制靈力,更是會束縛妖修的恢復能力,如果之前的貫穿傷沒能傷及心臟尚不致命的話,那這後來的一刀即使沒有符籙的壓制,也足以送他歸西。

“婦人之仁!”

樸鐵信回過頭,看著有點錯愕的林巧蝶,“出賣你的人,就是敵人。對待敵人,就只有你死我活。”

…………

百丈深的地下,一處充滿潮氣的平臺。

這平臺比之前的所有遇到的平臺都大,地上橫七豎八的散落著四具環尾黑蟻兵蟻的屍體,不少軀體都不完整,有兩隻上面還閃著未滅的火光,焦臭的氣息撲鼻而來,在這密閉的空間內,讓人無處躲閃。

六名天理門的修士正在此處打坐休息。三名築基修士臉色蒼白,顯是方才的戰鬥讓他們靈力使用過度,而他們身後的三名練氣修士,早已經虛脫,勉力支撐。

“他們還沒跟上來麼?”

紅臉築基修為最高,恢復也最快,他睜開眼,打了一道二階光幕符出來,頓時整個平臺都被照亮,露出遠處的通道來,那裡傳來咕咕咕的響聲,似小溪流過緩坡,又時而間斷,停歇片刻。

“周師兄,許是出了事,”長槍築基又掏出幾枚丹藥吞入腹中,“浮樑他們兩個人,會不會遇上兵蟻?”

“不可能,”紅臉築基頗為肯定的說道,“鬼律魔藥乃是宗長老秘密求得,用了之後蟻后以為有強敵入侵,全員出擊,這一路下來,除了蟻后的守護親衛,連半成熟體的兵蟻都沒有,他們怎麼會遇到兵蟻,定然是有其他修士進來了。”

“那如何是好?”劍修築基有點惆悵,“他們帶著兩個重要的肉餌,我們只有一個的話,恐怕難以將那蟻后的親衛引誘出來。”

“沒有辦法也得想辦法,”紅臉築基道,“這兩個廢物,真是壞事,既然已經來了,一定要不惜代價拿到蟻后毒囊。”他看向蹲坐在長槍築基旁的赤鬼狼犬,目光漸漸堅決。

“你幹什麼,周師兄,萬萬不可。”長槍築基意識到他目光的不善,“這赤鬼狼犬我從練氣圓滿就開始飼養,靈智頗高,你不能拿它做餌,我不同意!”他護住赤鬼狼犬,那狼犬粗通人性,看向紅臉築基,目露兇光。

“要不我們再回去,抓幾個餌過來,現在外面一大堆撿垃圾的,不愁抓不到人。”劍修築基提了個折中的方案,他和長槍築基乃是親兄弟,自然不會讓弟弟吃虧。

“不行,時間上來不及,我們用了鬼律魔藥,七盟不可能毫無知覺。”紅臉築基否定了他的提議,“我們只有快些殺了蟻后,拿了毒囊,那樣木已成舟,他們也無可奈何,只能接受我們的補償方案,否則,他們定不可能讓我們得手,這環尾黑蟻,乃是他們在此間牟利的根基所在。”

“走,先試試。”

紅臉築基知道眼下強迫不得,雖然自己地位在門內遠高於二人,但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門主的命令也是在不傷害他們的利益前提下,方能得到執行。攻殺實力達到三階妖獸的蟻后,還需要兩兄弟幫忙。

咕咕咕的響聲越來越大,那是蟻后在咀嚼放在周圍的食物,巨大的白色腹部蠕動著,不斷的產下灰白色的卵,這些卵有些會孵化為兵蟻親衛,有些會孵化為雌蟻和雄蟻,而那些生育普通兵蟻和工蟻的責任,則落在那些交尾成功後的普通雌蟻身上,同普通的黑蟻群落不同,這裡的分工更徹底,蟻群不會因為雌蟻交尾而分化為更多的蟻群,而是一直由單隻蟻后主導,這樣才能保住它們在怒風峽谷中位置,不至於淪為食物鏈的最下層。

在蟻后周圍,還守護著六隻實力達到二階的親衛,這些是蟻后最精英的部下,想要殺死行動不便的蟻后,首先要面對的,就是六隻親衛的攻擊,它們的腿比一般的親衛更長更粗壯,黑色的硬殼泛著亮光,其中兩隻更帶有摺疊的翅膀,可以在這空曠的洞穴內飛行。

嘶!

紅臉築基倒吸了一口涼氣,情況遠比他想象的棘手。本以為蟻后巢穴中,至多四隻兵蟻護衛,沒想到卻有六隻,甚至包括兩隻從未遇見的飛行品種,他們原本抓了四名妖修做餌,用來逐一引出兵蟻護衛,現在餌丟了兩隻,護衛反而增加兩隻,這其中的難度變化,可想而知。

只有一一將兵蟻護衛引出來,幾人才能進入母巢,進而幹掉蟻后,否則,兵蟻的快人速度和強韌防禦,都會讓他們處處掣肘,丟掉性命。

環尾黑蟻是七盟在此牟利的根基,原本還以為他們不夠重視,現在看來,即使用鬼律魔藥引走絕大多數兵蟻和工蟻,這巢穴中的護衛層次,也不是築基修士能輕鬆搞定的,至於金丹,那種層次的修士,自不會看上這種小利,況且蟻后毒囊也只對修煉毒功的修士有用。

紅臉修士扔出一記飛鏢,打在距離蟻后巢穴入口最近的兵蟻護衛身上。

叮!

這護衛甲殼甚是堅固,飛鏢打在上面,發出金屬碰撞的錚鳴。那護衛只是轉轉身,不為所動。雖然黑蟻的層次很低,智商低到從未有化形的記錄,但蟻后已屬略有靈智的妖獸,附近幾名修士的圍困,它已大概偵知危險存在,只是魔藥的威力,並非它能反制,但它親自孵育的精英兵蟻親衛,因為血脈的密切聯絡,可以抵抗魔藥的誘惑,故此留在進洞的關鍵節點處,守衛空虛的蟻穴。

看來還得上餌。因為工蟻盡出,蟻后身前的食物所剩不多,妖修血肉的誘惑,定能讓蟻后出動兵蟻來搶。這也是之前就定下的策略。

紅臉妖修拽過一個麻袋,用劍捅了一刀,頓時,妖修血液的腥味,就吸引了蟻后的注意。

食物,美味的食物!

明知有詐,但蟻后還是禁不住誘惑,給附近的一隻兵蟻下達了獵取食物的命令。

兵蟻一個猛衝,粗壯的前肢就抓住了麻袋,它的力氣很大,將麻袋擎在身前,調轉身形就要離去,美味的食物屬於蟻后,它自然不敢享用。

三人哪會給他機會,四張二階符籙,三柄飛劍直取兵蟻腹部,頓時轟鳴聲和金鐵交錯聲響徹不止。

寒冰符!

紅臉築基又補了一張二階符籙,才將兵蟻留在當場,可惜電光火石之間,另一隻兵蟻已經完成了接力,將麻袋運到蟻后身前。

咕——咕咕——

隨後傳來牙疼的咀嚼聲,連同麻袋,蟻后將妖修整個吞了下去,它的頭部隨之連續抖動,全身不停的戰慄起來,餘下的五名兵蟻親衛身形也隨之律動,富含靈氣的食物,讓蟻后進入了短暫的亢奮狀態。

“出手要更快,爭取留下兩隻。”紅臉築基扭頭看向躲在一旁的三名練氣弟子,“你們也過來幫忙!”相比築基隊友,他對三名練氣的態度,頗為不善。

僅存的裹著妖修的麻袋,被甩了出去,只是此番額外繫了一根長繩,由三名練氣拽著,只要兵蟻上鉤,他們就向回拉,爭取消滅兵蟻的同時,還不浪費這個餌料。

啪!

美味的食物再次出現,這名妖修比之前的那名修為更高,聞起來也更誘人,作為一個地道的吃貨,蟻后無法拒絕送上門的美食。

又一隻兵蟻衝了過來,尾隨它的還有一隻兵蟻,想要故技重施。儘管犧牲了一隻兵蟻,對於三階的蟻后來講,在場面上還是略佔上風,況且,食物的引誘已經讓它不高的靈智,受到了極大的負面影響。

三人再不留手,劍修也收了省錢的飛劍,拈出一大把各色的符籙出來,甩向跑在前面的兵蟻身上。

那兵蟻身上頓時開了花,寒冰符和火爆符接連轟擊下,它的速度變得極慢,黑色的外殼在冷熱驟變之間,變脆碎裂,露出裡面柔軟的灰色肌肉,旋即就被燒焦,痛苦的扭動著身軀,很快斃命。

負責傳遞的兵蟻已經拽住麻袋,向後猛拉,三名練氣不敢怠慢,趕緊拉住繩子,還不忘補了兩張一階寒冰符過去,雖然造不成什麼傷害,但小小的騷擾,也足以讓它略有脫力,一時,麻袋竟然就要脫手,向洞外而去。

到手的美食怎能飛了,剩餘的一隻普通兵蟻親衛衝向麻袋,過來幫忙。

五光十色,符籙亂飛。紅臉築基甚至扔了一張三階金光符,這可不是肉痛的時候,原本咬著麻袋的兵蟻很快就被炸飛,但麻袋還是漸漸被拉向洞穴深處。

三名練氣的力氣太小,長槍築基趕緊補了三張一階“大力符”,這種符籙一般修士不會帶在身上,拼力氣的戰鬥屬於活久見,雖然今天就遇到了。

該死!

又一隻兵蟻飛了過來,加入戰團,這是隻有翅膀的品種,原本堆在地上的兩具屍體,對它的行動毫無阻礙。

噗!

與普通兵蟻不同的是,它可以口吐毒液,濺在手臂粗的繩子上,嘶嘶作響,即使有了大力符加持,三名練氣也不能靠一根斷繩拉住誘餌。

轟!轟!

又是兩張三階火爆符,即使符籙所用靈力甚少,紅臉築基也感到全身靈力為之一空,兩名築基也不好過,他們身家不如紅臉築基豐厚,只能拼命的使用二階符籙,相比之下,消耗的靈力反而更多。

啪!

繩子在毒液的腐蝕下斷了,抓住麻袋的普通兵蟻守衛,重傷之下用最後的力氣將麻袋運到蟻后身前,斷了氣。

飛行兵蟻正待返回,卻有一副身影向它直撲過來,隨之腦海中傳來一聲簡單急促的指令:抓回來。

“看什麼看,打啊!”

紅臉修士瞪著眼,命令兩位築基轟擊飛行兵蟻,剛才的身影並不是他,而是他將靠近自己的一名練氣弟子甩向了飛行兵蟻。

用自己人做餌?!

如果讓飛行兵蟻返回,沒有餌料的三人,就需要直面兩隻會噴塗毒液,機動性更強的兵蟻,還有噴吐劇毒的蟻后,那樣縱使勝了,也是慘勝;而只要再消滅一隻,那麼局勢就很可能會逆轉,勝率極大,死一個價值較低的練氣修士,只要拿回蟻后毒囊,掌門不但不會怪罪,反而會獎勵自己殺伐果斷,這其中的差別,讓他不得不做出駭人的決定。

符籙爆炸的轟鳴繼續響徹地洞,雖然還是合作的關係,但另外四人,尤其是僅存的兩位練氣,已經隱隱遠離了紅臉築基,生怕他再次抓取自己人做餌。

飛行兵蟻最終死在轟炸之中,幾人卻已經脫了力,將幾隻兵蟻殘軀雜亂的擋在身前,就地打坐回復,幾人都不說話,將方才之事埋在心中,只是每個人看紅臉築基的眼神,都多了許多戒備。

就在這時,巢穴上方卻響起了一陣碎石跌落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