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斯-薩克森聯軍正在海陸並進。

這支分隊實力雄厚,眾多將士看到了傳說中的石勒蘇益格長城,也看到了長城末端的一座市鎮。

柳多夫面對前方的市鎮態度複雜,他告訴阿里克:“前方就是石勒蘇益格。希望你貫徹落實我們的約定,大軍登陸後只殺抵抗者。”

阿里克點點頭:“好的。濫殺並不會讓我興奮。但願那些人都能乖乖投降。”

船隊的行動註定順利,但騎兵立刻就面臨牆壁的阻撓。

菲斯克帶著騎兵又不能從牆上飛過去,暫時,他們就只能等待船隊下來的“海軍陸戰隊”快速取勝了。

顯而易見的是,一支軍隊就在市鎮旁邊空地列陣,他們有騎兵有步兵,衣著色調也頗為統一。

阿里克觀之難以不大吃一驚:“他們?看起來就是法蘭克的正規戰士?我當年在不萊梅見過!啊!他們還有騎兵。”

柳多夫也大為吃驚,他立刻明白過來,緊張兮兮地指出:“我敢保證,漢堡伯爵就在這裡。”

“真就是一位法蘭克大貴族?”

“何止是大貴族。你們殺了不萊梅伯爵,本地最大的貴族就是這個漢堡伯爵。”

“啊!”阿里克一拍腦門:“難道藍狐說的貴族就是他?那麼真就不能殺。可惡,那些騎兵在場,還故意避開我箭矢的覆蓋範圍嗎?真是聰明的傢伙。不過……如果我們的騎兵也到了,就是他們的戰敗。”

一支法蘭克軍佇列好了軍陣,即便他們的列陣模式看起來和各路維京人差別不大。

考慮到對方的陣仗擺得很大,阿里克作為分隊的海軍統帥可不敢貿然出擊。

且看第一旗隊的戰士們,他們放聲大吼,興高采烈衝向市鎮。

只有和強敵廝殺方可證明誰才是全羅斯最猛的旗隊,這些百戰老兵高傲異常,奈何他們剛剛登陸,就被阿里克約束。

“保持鎮定!立刻列隊!等待騎兵抵達後,我們立刻列隊。”

他又補充一番:“任何的劫掠,等擊敗眼前的敵人再說!”

在分隊的後方就是兵力突破萬人的羅斯-丹麥-薩克森聯軍,作為事實上的先鋒官,阿里克必須打贏這場意料之外的戰鬥。

封鎖的大門被戰士卸下門閂,等待一陣的羅斯騎兵魚貫而入。

“兄弟們衝啊!我們營站在法蘭克人的領地!”菲斯克興奮的一馬當先,擔當當他帶隊和排陣的步兵會合,這才看到不遠處的空地列陣的法蘭克軍隊。

一瞬間,頭頂僅有極短短髮的菲斯克頭皮緊繃,那心中的狂喜瞬間讓渡於警惕。

他起碼帶隊站在背靠船隻嚴陣以待的羅斯-薩克森軍合計一千人的軍陣,站在阿里克和柳多夫的面前。

他手持反曲弓,迫切詢問:“怎麼辦?我們騎兵先去打一仗?”

“也許不合適。”柳多夫皺著眉毛說。

“你……一介戰敗的貴族,你在顧慮什麼?”

話語冒犯人,柳多夫索性也不悅回敬:“你應該警惕起來,對方也是正規的法蘭克騎兵。別忘了,即便我戰敗了,我的兵也殺了你不少人。如若你疏忽大意,你會死。”

“哦!謝謝你的忠告。你還有什麼要說的。”菲斯克已經很不耐煩。

“因為,漢堡伯爵必然在那邊。”

“漢堡伯爵?!”

“正是。你該怎麼辦?”

“自然是想辦法俘虜他!”菲斯克想不到自己會面臨這種情況,因為大軍早晚都要抵達漢堡,按照大王留裡克的計劃也是儘量俘虜法蘭克人貴族,貴族戰俘是日後對路德維希漫天要價的籌碼,越是大貴族越好用。

“那麼你就出擊吧!看看他們的底細。”阿里克鼓動道。

“也好,我要準備一下。還有。”他對馬下的阿里克說。

“怎麼?”

“至少給我二十支鋼臂十字弓。”

“啊?你有反曲弓,還要如此沉重的步戰武器何用?哦……我想明白了。”阿里克笑而不語,旋即命令部下戰士拿出自己全部的三十支,又補充說明:“你應該非常清楚,戰馬上用這種沉重武器,你僅有一次機會。”

“當然!一次機會就夠了。用完我就掛在馬鞍。”

短粗的箭矢插在卡槽中,鋼臂十字弓已經蓄力完畢,騎兵不得不雙手握住它的同時,手指還要掛著韁繩,讓騎馬姿勢顯得頗為彆扭。

其餘一百七十騎手持反曲弓,自反分成兩隊,緩速緩速向法蘭克軍陣推進。

遂站在柳多夫的視角上,這群羅斯人非常的不講究禮節,難道連戰前的貴族會晤也不做一下嗎?真就是野蠻人行徑。

不可否認的是,這群野蠻人的著裝有模有樣,一看就是在模仿法蘭克軍隊的高貴華麗,可惜蠻子就是蠻子。

既然對手甚至不願意交涉,那就用狹長尖銳的騎槍教他們什麼叫做禮貌吧!

四十多歲伯爵羅伯特聽說羅斯人的首領是個不足二十歲的崽子,是時候教訓年輕的蠻人酋長什麼叫做戰爭了。

他帶隊進軍,騎槍一致向前,迎著羅斯騎射手大軍穩速推進。

於是雙方牛角號大作,在當日的下午約莫一點時分,戰鬥立刻爆發。

一邊是長矛如林,一座移動方陣穩速推進。

一邊是弓馬嫻熟,分成兩組的騎射手箭矢扣弦。

伯爵羅伯特將騎槍夾在腋下,他雙目直視一言不發,就以騎槍所致標註全隊的進攻方向。在他身邊,掌旗的戰士緊追不捨,旗幟為所有騎兵提供明顯標識。

看起來這支法蘭克騎兵就要與迎面衝來的羅斯人騎兵撞在一起。

只見菲斯克高舉著自己的反曲弓,率先射出箭矢。

尖錐箭簇密密麻麻向法蘭克騎兵迎面飛射,此舉著實嚇了對方一跳。

羅伯特從沒見過這樣的戰法,他下意識地彎下腰,僅僅扶著馬頭,而腋下的砌牆依舊夾得狠勁。

他頂住壓力向周圍戰士大吼:“堅持住!家族賓士,戳死他們!”

各騎兵聽令,踏著馬鞍的雙腳紛紛狠踢一下馬腹。這些高壯的戰馬旋即加速突進,逐漸達到全速。

而羅斯騎兵已經完成戰術分兵,先期的騷擾短促而缺乏威力,當騎兵分別移動到兩翼後,對於缺乏防禦的側翼打擊立刻開始。

那些上弦許久的鋼臂十字弓只有一次射擊機會,機會不成熟斷然不會攻擊。

當伯爵羅伯特毫無防備的側翼暴露給完成迂迴的羅斯騎兵,致命武器等來了絕佳時刻。

之前羅斯騎兵直接站在馬鞍上,端著十字弓對著法蘭克的高頭大馬直接射擊。

根據之前的多次戰鬥經驗,乃至佩切涅格教官口述的經驗,他們射人先射馬!半磅重的箭矢迅猛發射,伴隨著的震動引得士兵手臂一陣。

沉重箭矢頗為短粗,它的箭簇則是一根四稜鋼錐,直接打穿戰馬皮肉,深深扎入血肉之軀裡。

戰馬旋即到底,連帶著將端著騎矛的重甲騎手直接掀翻重重甩在地上,此一摔足以摔得人咳血。

這一輪致命攻擊完全出乎羅伯特的意料,攻擊效果之好也令背靠戰船以逸待勞的羅斯-薩克森聯軍聲威大震。

沉重弩箭和大量輕箭劈頭蓋臉給了羅伯特暴擊,當即便引得三十餘戰馬跌倒,瞬間喪失七分之一的戰鬥力。

狂衝的羅伯特撲了個空,若是繼續前衝,就能與敵人列陣的主力撞在一起。

關鍵時刻,他遲疑了。

羅伯特瞻前顧後,他的攻擊虎頭蛇尾。因為羅斯騎兵就在自己的背後瘋狂射箭,更離譜的是,他們還向著自己的步兵陣營拋射箭矢。

他回眸一看,只見自己的步兵陣地,戰士們紛紛將木盾頂在頭上,堅持穩固戰線的模樣令他欣慰。

扈從詢問:“大人,我們該怎麼辦?是否直接沖垮他們的步兵陣線?”

“不。不解決那些可惡的弓騎兵,我們沒機會。跟我走,調轉方向繼續和他們挑戰!”

於是,戰旗向著反方向揮舞,此舉正中菲斯克下懷。

站樁狀態的羅斯騎兵們都站在馬鐙上射箭,穩定的條件使得這群平日裡瘋狂練習的狠人瘋狂輸出。

輕箭不停地騷擾法蘭克騎兵,虧得後者也是精銳,環形鎖子甲卡住很多箭矢,箭簇明明扎進了皮肉,戰士咬牙堅持。

見得這些法蘭克騎兵調轉馬頭又來衝擊,站樁的羅斯騎兵再度化成兩隊,秉承著不接觸戰術,就是入鷹般掠過,伺機來一次“草原三連射”。

漸漸的,很多法蘭克騎兵身上插著大量箭羽,他們甚至來不及拔掉這些箭矢。馬匹累得氣喘吁吁,士兵忍著傷勢堅持戰鬥。

戰場上側躺著很多戰馬,一些傷重的騎兵士兵看似已經死了。有被摔得頭暈的戰士站起來,失去戰馬的他們急忙將受傷同伴拉起來,奈何他們成了羅斯騎兵的活靶子。他們徒勞地以盾阻擋,最後被射殺。

只要戰鬥再持續下去,羅伯特的騎兵必會逐漸凋零。

這一切就彷彿阿勒布堡壘下戰況的復刻,且羅斯騎兵故意保持更遠的距離,免得這群敵人突然又瘋狂扔斧頭製造傷亡。

對於觀戰的羅斯軍第一旗隊,戰士們敲打著盾牌聲威大震。

本就對法蘭克人毫無好感的長城之北的薩克森戰士,加入到羅斯人的戰吼中。

對於戰敗了的柳多夫,他站在旁觀者的角度觀賞這場騎兵間的決鬥。作為友軍,他希望羅斯騎兵獲勝。但是,想到自己從封地帶來的五百名貴族騎兵全軍覆沒,也恨不得羅伯特伯爵幫自己報仇。

奈何,羅伯特敗退了……

繼續纏鬥下去只有死路一條,更糟的是自己的坐騎也受了傷,個人身上還插著至少五支箭,若非雙層鎖子甲阻攔,自己也要受傷。

他選擇後撤,與自己的步兵聚合在一起。

這是一個戰機!

阿里克注視到這一點,旋即敲打一下身邊的柳多夫:“朋友!該戰鬥了,讓你的薩克森軍推進。”

“啊!其實我不想殺死他們。也許我……”

“蠢貨!記住你現在的身份,岸邊的人不是你的朋友!”阿里克狠狠踢了柳多夫一腳,這才將這位矛盾的男人踢明白。

柳多夫已經舉起了反叛之旗,而他的薩克森戰士比他更想打仗。

羅斯-薩克森聯軍開始正面壓上,他們緩步推進,同時對空拋射箭矢。

看吶!那些持木臂十字弓的戰士,腳踩圓環奮力踏張,再把從腰間箭袋安置輕箭,隨即端起呈45°角拋射。

他們呈自由射擊模式,再伴隨著羅斯騎兵的持續射擊,對此羅伯特的一千多人的軍隊只能舉著盾牌死扛。

羅伯特終於見識到了羅斯軍隊的離開,他已經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又看到一些步兵已經在逃離戰場。

若是繼續下去,自己的軍隊會崩潰掉,也意味著石勒蘇益格市鎮失守!

他撤回自己的本陣,無視著嗖嗖而來的箭矢,對著步兵嘶吼:“不能讓諾曼人打贏!為了信仰!給我衝!”

於是,神奇的一幕發生!

因為幾年前石勒蘇益格曾被諾曼人砍了一遍,如今的法蘭克勢力奪回這裡。新來的教士更為虔誠,新來的男爵也更富有勇氣與榮譽感。

穿著黑袍的教士高舉著塗黑的十字架,帶頭前進。

男爵見狀,高舉著鐵劍呼籲:“戰士們,為了我們的信仰,前進。”

他當然不會說“為了查理曼的榮耀”,畢竟這支軍隊裡有著大量薩克森人。

但士兵們還是產生了濃厚的懷疑,因為那些諾曼人,竟然有一面極為特殊的旗幟。這些農民戰士再不識字,少數的有識之士和貴族,完全懂得那旗幟上SAKSON的意味。

“難道敵人也是薩克森人?難道我們要和同族戰鬥?!”

戰場的另一邊,此靈魂之問正是柳多夫糾結的。

不過現在,因為戰場縱深的縮短,羅伯特確信自己的騎兵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此刻他就剩下最後一百名能繼續戰鬥的部下,且很多人身上還掛著箭。

羅伯特孤注一擲,號令道:“騎兵們!跟著我再衝一次!撞擊他們的陣線!”

作為伯爵,羅伯特已經豁出去了,如果自己必要要死在這裡,就轟轟烈烈地死去。

疲憊的法蘭克騎兵開始最後一搏,見狀羅斯騎兵立刻集體性撤離。菲斯克可不蠢,自己的戰馬偏瘦小,兄弟們都是弓騎兵,去和端著極長騎槍的敵人對沖那就是自殺。

所以,菲斯克很不厚道地撤出,現在輪的阿里克和柳多夫的步兵陣線去和這群發了瘋的騎兵對戰。

僅僅是面對著騎兵衝擊,僅僅的迫於其氣勢,薩克森步兵的陣線瞬間就垮了!

這場面阿里克根本沒想到,他瞬間暴怒憋紅了臉,但也完全顧不得柳多夫和他的兵。

“第一旗隊的戰士們!穩住!”阿里克巋然不動繼續命令:“盾牆!”

衝撞還是發生了。

無論是羅斯軍還是薩克森軍,他們的陣線被法蘭克騎兵直接撞穿,有戰士當即被騎矛戳穿,有很多戰士被撞得七葷八素。

但這的確是羅伯特騎兵的最後一搏。

薩克森軍的陣線已經崩潰,戰場上的柳多夫拎著劍到處呼喊羅伯特的名字。

只見扔了騎槍的法蘭克騎兵拔出劍肆意揮舞,陣線雖然崩潰,薩克森軍可沒有撤離,他們旋即就近撲向喪失衝力的騎兵,肆意砍馬腿,將騎兵扒下來殺死。

一位衣著明顯特殊的騎兵正在被圍攻,恰是此人武力值很高,且此人正欲脫離戰場。

“是羅伯特。”柳多夫大驚,只因那個男人正被圍攻插翅難逃。

十多人合理砍殺其坐騎,最後將之扒下來。就當一支短矛正要將之戳殺之時,柳多夫看到後,奮力撞開這名薩克森戰士,號令憤怒計程車兵不得妄動。

取而代之的是,柳多夫的鋼劍抵在羅伯特的脖子。

“殺了我,野蠻人……”

“羅伯特!你看看我!”柳多夫呲著牙低吼。

“你……你?!”

“是我。”

“威斯特伐利亞伯爵,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在這裡?你……”羅伯特瞪大雙眼,他覺得世界完全的不真實,也完全放棄了反抗。

他的耳邊是無盡的喊殺聲,明白步兵間的戰鬥已經開始!他估計到自己主要靠服役農民構成計程車兵,極大機率要輸。

騎兵戰敗就意味著自己的戰敗,但大家是光榮的戰敗,雖敗猶榮。

可是,這最後的戰鬥已經與自己沒了關係,想要戰死沙場也不可能。

就是自己現在的處境極為尷尬,簡而言之,自己和剩下的一些騎兵部下都成了戰俘,都被拉扯到戰場之外,被撂倒諾曼人登陸的碼頭處被看押起來。

在面對指揮作戰的柳多夫的背影,痛罵此人是叛徒。即便,他對事情為何發展成這樣完全無法理解,甚至覺得這其實是一個背信棄義的全套。

畢竟一段時間之前,就是柳多夫被人寫的求援信。

不!搞不好奉路德維希王子命令去了丹麥世界,早就和當地人串通一氣。哪裡是什麼求援?!就是把自己誘來殺死!柳多夫就是叛徒!背叛了王國!背叛了信仰!背叛了朋友!甚至背叛了家人。

羅伯特就待在戰場邊緣不斷謾罵,坐看殘酷的血刃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