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布圍城帷幕,雪地的積雪被清除後,一些皮墊子就此鋪設。

騎兵隊的馬匹個個是珍寶,由於是首次在極寒狀態下騎兵出戰,卡甘絲毫不敢怠慢。

馬匹當然可以站著打盹,如今雖是寒冷,它們能察覺到自己出境是非常安全的,便聚集在一起側臥著睡眠。

天宇仍閃耀著極光,站在羅斯人的視角,諸神的確在關注著大軍的行動,這是一個好預兆。

當天空變得深藍,休息的馬匹皆被喚醒。

大清早最是極寒,當前的氣溫已經暴跌到零下十度,暴露在外的肢體很容易就能凍傷,這如刀子的極寒也令卡甘對上午的突襲心生一絲懷疑。

好在已經在熬煮的麥粥給了大家充足信心,吃上了熱騰騰的食物,寒冷似乎消失了一大半。

馬匹對高能量穀物是不挑剔的,如果可以,他們很願意大口地嚼煮熟的麥子。再基於它們胃囊與腸道的結構,煮熟的麥子也更容易吸收。

給自己的戰馬吃冰涼涼的燕麥是否不太好?畢竟要策馬狂奔發動突襲戰,不知誰起了頭,羅斯騎兵們開始急忙煮麥子,不求煮熟,只要煮熱了就撈起來,飼餵自己馬匹的同時再撒一些鹽。

他們更樂意用自己的手抓著溫熱的麥子往馬嘴裡塞,同時再說些振奮人心的話語試圖激勵自己的特殊戰友。

卡甘不以為意,他知道自己帶過來的馬匹各個吃苦耐勞,如果它們是人,那麼都會是堅韌的戰士。

馬匹必須保持非常充足的體力,故而給予戰馬們的這頓早晨的食物分量雖不是很大,營養可不一般。

羅斯軍隊吃過早餐全軍集結,他們迅速的將搭建營地的主要物資扔到雪橇後,急忙檢查自己的武器裝備。

另一方面,羅斯騎兵已經紛紛上馬。

諸如高貴的留裡克、阿里克、耶夫洛,皆騎著馬檢閱整個騎兵隊。

看看他們吧!包括那些佩切涅格人也套上了羅斯軍的制式服裝,馬匹們都裝備整體性禦寒皮衣的同時,再套上一層縫著藍紋的白布。整個混合的騎兵隊有著充分的雪地迷彩,武器裝備也五花八門。

短木弓、反曲弓和十字弓都在列,另有騎矛斜著按在馬鞍處。

他們的大腿掛著兩面圓盾,小腿處有徑甲,上身制服之內又有鹿皮鐵片甲,頭盔雖是鐵皮鉚接而成,脖子處又掛了一層鐵片。

人是如此,戰馬雖無大規模的鐵甲,倒是在正面的胸膛出增加了一面鉚接鐵片的鹿皮。

以留裡克的視角,他突擊給自己的騎兵這些甲衣並非真的讓他們升級為重騎兵,但他們也不算是完全意義的輕騎兵了。

某種意義上他們是一種重灌驃騎兵,確實有了武器裝備和騎手,戰馬的負重大幅上升。

這支部隊要儘快完成戰鬥任務,長時間命令馬匹以高強度負載四蹄站立,對馬傷害太大。

騎兵們排成兩行,戰馬不自覺地擰著粗大的脖子,喘著厚重的白霧。

留裡克騎著馬檢閱每一名戰士,該說的話語大抵說完了,他還是要再講兩句。

“我只給你們一個任務!突襲卡累利阿人的營地,毫不留情地砍殺!這是你們成為真正戰士的必經之路,現在跟著卡甘王子,以佩切涅格的方式去戰鬥!唯有一點!不要忙著搶掠戰利品。”

他們領了命令是否會貫徹落實呢?留裡克猛然拔出自己的劍,引得他們下意識紛紛拔劍。

“現在!去戰鬥!”

卡甘再看自己的留裡克兄弟一眼,他沒有說話,那是殺過人的犀利眼神,就以眼神說明了一切。他雙手猛拉降生,雙腳再猛夾馬腹部,他的坐騎旋即扭轉方向,引得整個馬隊轉向。

“看來戰鬥已經算是開始了?”阿里克看著他們逐漸離開的背影不禁自言自語。

“是開始了。”留裡克雙眼瞪如鷹:“也許……”

“怎麼了?”

“我們還是太高看了卡累利阿人,我覺得僅靠騎兵隊就能解決戰鬥。”

“那也好。討伐一群貧窮的野人我不覺得是榮耀,早點戰鬥結束,我們好去看看能抓到多少雪貂。”

留裡克側目看一眼堂兄,固然如此蔑視卡累利阿人有狂妄的嫌疑,但敵人的孱弱是真的。

騎兵隊先行出發,後方大部隊還需要一些時間準備。

“還是把敵人想象成勁旅。”留裡克道,“這樣真的遇到危機,我們不會手忙腳亂。”

阿里克聳聳肩:“隨便你。我去整隊了。”說罷調轉馬頭……

當騎兵準備發動突擊,在出發的位置開始卡甘就命令這支騎兵一路快走。

多虧了早餐高能量的伙食,馬匹並不覺得勞累。馬隊以佩切涅格人在前羅斯騎兵在後的配置構成四列型縱隊,他們構成了一個移動中的矩陣。

這一戰是那些被勒令參軍的博雅爾貴族小子們的第一戰,即便他們的父親是被王公冊封的土貴族,本質上仍是農民之子,以他們的身份本可遠離戰爭,現在倒好,光榮地成了參加第一戰的戰士。

也多虧了軍旅生涯的歷練,即便是柔弱的人,內心的狂野也被激發出來。

他們根本沒有殺敵經驗,為了練膽子只是有過奉命殺鹿、殺雞的經驗而已。

他們普遍才十六歲,即便有一些二十歲的男子,同樣缺乏殺敵經驗。

只有騎兵中的斯拉夫族裔人員是這番模樣,選自老羅斯人的年輕崽子已經參與過多次戰爭,以騎兵的方式投入作戰尚屬首次。

“準備好你們的弓,準備好箭!得了我的反曲弓就要好好用!殺敵敵人毫不留情,聽你們王公的命令,去殺戮!毫不留情!”

卡甘以蹩腳的斯拉夫語發號施令,主要詞彙大家都聽懂了,遂在騎馬直接紛紛準備起武裝。

現在他們已經看不到大部隊,事實上他們與後方大軍已經拉看了很遠的距離。雖然走在冰河上週遭盡是高達是雲杉紅松,事實上他們已經非常逼近奧涅加湖。

終於,世界一片開闊!

龐大的全新冰湖赫然出現在眼前,騎兵隊走出了森林區站在了奧涅加湖冰封湖畔。

但大家沒有時間感慨新世界的遼闊,因為就在大家的南方,一片規模不可謂不大的居民定居點赫然出現眼前。

視力卓越的人又看到了馴鹿群,還有待在冰面上似乎是釣魚的人。

連人帶馬都是白色偽裝的騎兵又調整了方向,所有人都明白激戰即將爆發。

卡甘急忙召集所有人,舉著訂購所得的羅斯鋼劍發號施令:“全體就發三箭,然後騎槍衝擊,最後拔劍劈砍。去砍殺你們見到的所有人!現在跟我走!”

所有人都學會了速射流箭法,由於全體都有扳指,右搭弓的速射流派變得輕鬆操縱。

一群白色的物體在湖畔的雪地上運動,一開始流亡卡累利阿人根本察覺不到迫在眉睫的危險。

反觀騎兵隊,現在他們恢復小步快跑,每一名騎兵的左手不只握著弓,同時又握三矢,唯有右手握住韁繩。

那些卡累利阿人早在之前的戰爭中被殺戮掉大量的男人,逃離的人們女人居多。

這是一個人口多達兩千人的據點,他們開始使用河畔碎石加固帳篷地基,以皮革和木頭搭建房舍。

他們帶來的鹿並不多,多虧毗鄰湖泊還能冬捕果腹。因為又與涉足這裡的彼爾姆人、呂迪人做過一些交易,讓生活不至於很難看。

有一點是真的,他們的確不富裕,不過是戰敗流亡者苟延殘喘罷了。

流亡的人們甚至沒有推舉出一位公認的首領,三大部族的部分倖存者這裡皆存在。男人們有著最高的話語權,女人們依靠著這些男人。他們已經在積極地重建部族,不少女人再度懷孕,似乎這一強悍敵人找不到的地域可以安全生活下去,武裝警戒的事情也忽略掉了。

實則他們就算是戒備也毫無意義!

昔日的盟友、僕從呂迪人搖身一變成了羅斯公國的附庸,如今是公元838年,他們以敵人的身份殺過來了。

當然他們絕對想不到,羅斯公國的追殺者的第一輪攻擊波,居然是來自一千多公里外溫暖大草原的騎兵!

遂當卡累利阿流亡者注意到那些蠕動的雪團之際,他們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開始有人下意識地大喊:“一大群白熊衝過來了!”

定居點的民眾有一部分外出尋覓資源,如獵獸剝皮以求賣給彼爾姆人,留守營地的是大量婦孺,能武裝起來的男子連帶著十歲男孩也不足百人,或者說整個流亡者全體的可戰鬥男人只佔全體的六分之一。

可那是騎兵!

“放箭!奔襲!”卡甘一聲令下,全隊無條件地對空拋射。

鐵簇箭從天而降,砸穿躲風寒的皮質、麻布帳篷,開始製造傷亡。

騎兵以急速三矢的模式釋放了第一輪也是唯一一輪箭雨,罷了收了弓,立刻操持起騎矛。

一百三十名持矛騎兵已經在全力狂奔了,對付分明毫無時間準備的敵人卡甘什麼也不顧忌。

那些呆滯的卡累利阿人被矛刺穿,站在帳篷外的人不是被矛刺殺就是被馬撞倒。

矛刺中一人,騎手立刻脫手,罷了立刻拔出劍或是手斧,繼續策馬殺戮。

那些佩切涅格人最是經驗豐富,他們以繩索套住帳篷的一個支撐木製,輕易就能將整個帳篷掀翻。接著別的騎兵衝撞過去,對著婦孺一通砍殺。

到處都是哭嚎聲,雖有男女拿著木棍短矛試圖抵抗,還是被高大的騎兵突然砍殺,戰馬的白袍為血染紅……

一百三十名“死神”在大鬧營地,一批卡累利阿人已經顧不得細軟開始逃竄。

初嚐鮮血了年輕羅斯騎兵戰士們已經忘卻了他們是博雅爾貴族之子,第一次殺戮他們的心在狂跳,內心中的破壞慾也被徹底的激發。

情急之中有人向冰面逃竄,無出其右的這些人都被趕上的騎兵砍殺,或是射箭狙殺。至少那些釣魚的男人有反抗力,站在他們的立場上,雖不知怪異的襲擊者是誰,反抗是必須的。結果這卑微的反抗終究是被弓與劍輕易了結。

沿著湖畔逃跑的人被追上,不少人被馬匹撞倒,被馬蹄塌得骨折殘喘。

那些試圖奔向森林的人也被卡甘帶著佩切涅格人攔截,又嚇得他們向營地逃竄。

反抗的男人大規模被殺,那些女人要帶著孩子逃命無疑拖慢了速度,等待她們的仍是無情斬殺。

索性不少女人乾脆坐在地上,抱著自己年幼的、襁褓的孩子瑟瑟發抖,等待被殺的命運。

見到這引頸受戮的一幕,羅斯戰士們不禁紛紛心軟了。

整個營地的反抗從未真的進行,現在任何試圖反抗的人都不存在了。

地上躺著大量的大小死屍,白雪被染成紅色。絕大多數的木棚、帳篷被掀翻,一批婦孺被俘獲。

羅斯騎兵已經率先停止了殺戮,卡甘在解決了目力所及的逃亡者後,對於跑得更遠的傢伙已經沒心思再追殺。懦夫就讓他們滾吧,赤手空拳遁入冰雪森林,只怕明日就變成一塊冰雕。

騎兵就在村莊裡遊走巡視,再看那些瑟瑟發抖的女人都沒有逃亡的意思。

事情變成這樣了誰還敢逃?倒是有人站起來拉著孩子抓著機會逃命,結果還不是被襲擊者射殺了?

直到這時候因為看到了極為清晰的圖案,卡累利阿人才明白這支騎著怪獸的人仍是兇狠的羅斯人。

看看這殘破的營地,騎兵中向著掠奪戰利品發財的人全都失望了。佩切涅格戰士最為失望,不是說這群人掌握了大量珍惜皮革嗎?皮革何在?有道是有,數量根本談不上多。這群人一樣馴養了馴鹿,數量也少得可憐。

唯一能讓他們高興的就當屬這些被俘的女子了。

卡甘令騎兵將所有俘虜驅趕到一起坐下以便於看管。

可能有五百人被俘,俘虜的數量著實令卡甘大吃一驚。不過實情定然更加嚴峻,俘虜可是還帶著很多孩子!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深深震驚了在場的所有羅斯騎兵戰士!

他們看到了,佩切涅格人紛紛下馬去檢查那些俘虜,並非常精準地將男孩從女人手裡奪走,無出其右被砍一劍賜予死亡。

自己的孩子被殺,母親撕心裂肺地尖叫,甚至撲上來向劊子手拼命,結果被佩切涅格人無情踢倒。

她們根本無法藏起自己的孩子,結果整個俘虜群中的男孩愣是被殺戮殆盡,由此這裡還倖存的就只剩下一群卡累利阿女人……

為什麼會是這樣?羅斯騎兵戰士不敢詢問所以然,所謂如果王公在這裡大機率會終止這種行為。但大家轉念一想,王公的命令是無情殺戮,大家現在收手可謂仁慈,那麼佩切涅格人現在的所作所為也能算作一種“仁慈”。

卡甘自有這麼做的道理,手段糙歸糙,這就是佩切涅格人的草原戰爭方式。

終於,留裡克的大軍抵達了!

馴鹿雪橇隊旌旗獵獵,面對著被摧毀的卡累利阿營地大軍無不震撼。

區區一百三十名騎兵就取得完勝了嗎?

大軍立刻控制現場,見到這一地鮮紅的景象,大部分人身經百戰自是無感,唯有呂迪人深受震撼。呂迪女首領甚至有些自責和恐懼,再當她看到那些刻意被殺的男孩以及一群精神恍惚的女俘時,在一陣尖叫聲後,整個人都被嚇暈了。

戰局成了這個樣子留裡克也是無語,雖然羅斯軍隊大獲全勝,那種勝利的喜悅絲毫沒有。

尤其是一些被殺男孩的屍首堆在一起,這些死者可不是在逃命中被殺,是自己的部下在故意殺俘!

他找來了卡甘,先不提此戰繳獲,就指著屍堆詢問:“他們一定被俘虜了,再殺死至於嗎?”

卡甘無奈地撅起嘴:“是你要我們殺戮所有的,你看,我放過大量女俘的命。看來我應該落實要求……”

“不必!”留裡克一隻手猛地拍在臉上,“是我的罪過,我該命令你們儘量抓活的而不是全部殺戮。這些男孩被俘後還被殺,也許……”

“不合適?”

“是的,不合適。”

卡甘長嘆一聲:“你早有安排我就手下留情了。不過,在草原,敵方的高過車輪的男子必須被殺,否則他們很快成長為戰士就會復仇。咱們是兄弟,看來不願意做這些事,我就幫你把事情做絕,比車輪低的我幫你砍掉。你的敵人現在有且只有女人,你的人可以佔有她們,生育的也都是你們的子嗣,就不必擔心敵人報復了。”

這是一個殘酷的道理,絕對理性地說卡甘是幫自己解決了一個禍患,留裡克索性不提了。

見狀,卡甘急忙邀功:“我此戰帶著騎兵毫髮無損打贏,我得得到一些戰利品。”

“戰利品?當然,就是……”留裡克環顧一番:“呂迪人說得對,這群傢伙是真的貧窮。”

“但是那些女人,我喜歡。”

“一群小矮人,你竟喜歡?”

卡甘笑道:“不然空手而回不是我們的風格。我還想帶些女人回到草原呢。兄弟,你至少讓我的部下快活一下,不然他們也不會老實為我賣命。你知道的,我們從遙遠的草原而來在這冰雪的極北戰鬥,所有人冒著巨大的風險,你……”

“我懂了。你隨便去挑選,那是你們應得的。原則上所有的俘虜都得有我管理,你帶著你的人自由挑一個,就是她們日後的伙食開始也是你的人支付。”

“沒問題!”

卡甘滿心歡喜,他的奴籍出身的部下豈不是更加歡喜?如果是羅斯等各路維京人對女人不挑剔,佩切涅格人就更不挑剔了,這其中奴籍人員原則上連當爹的機會都沒有,現在一個“娶媳婦”的機會擺在面前,那些佩切涅格戰士高興得癲狂。

全部的女俘終究是要被羅斯公國全部消化掉,她們會被打散分流再賣掉,獲利全部收歸國庫。

除此外其他的戰利品如何,留裡克一聲令下就是清點總量二度分配。

他個人不需要任何的戰利品,以皮革為主的戰利品騎兵隊分得最多,其他人員按照身份的高低分配,就如等級最低的呂迪人戰士,至少也等分到了兩張松鼠皮。

卡累利阿人殘部太窮了,連馴養的馴鹿連五百頭都不到。

這一情況令尚在眾人的預期中,繳獲的物資只是微小獲利,大家已經站在了傳說中奧涅加湖的湖畔,這是一片全新的世界!

大軍主力固然不會在此逗留太長時間,然抵達這裡的蘇歐米、羅斯獵人就要開始狩獵探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