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區八萬磅的糧食只是一個開始,糧食貿易本身也是整個思維亞部族聯盟,乃至整個海域中,最大宗的交易品。古爾德只想聚斂更多的糧食並統統運到羅斯堡,他不禁揣測,搞不好自己八月份掏空家底聚斂的糧食,那個規模怕是留裡克也沒有足夠的錢買得起!

這件事也並不是問題。

糧食嘛!它是用來吃的,也能用來釀酒,它可以囤積好多年而不腐壞。

古爾德估摸著,自己可以在羅斯堡興建一個新家,再建設一個大糧倉。這樣,留裡克就可以慢慢的從自己手裡買到糧食。到時候估計就不僅僅是留裡克,整個羅斯部族也會從自己這裡買糧食。

畢竟,如今羅斯部族定居在羅斯堡的人口,她的規模並不比梅拉倫的核心定居點少多少。羅斯人的首領如今熱衷於和東方的諾夫哥羅德搞聯姻,這樣未來的羅斯部族理應可以超越梅拉倫部族。羅斯人是否能成為新的盟主,古爾德無法做出準確估計,他唯一能確定的就是自己可以獲得羅斯人的發展紅利。

羅斯人那裡有一個更美妙的市場,而自己因為和當地首領建立起越來越親密的關係,這份關係會為自己家族帶來更美妙的未來。到時候,就不僅僅是更多的金錢了。

古爾德開始了美好的幻想,越是幻想,他就越想撫摸著自己的貨物,沉浸於幸福中。

夜深了,傭兵們撫平了那些拉麥子的手推車給空場壓出的車轍印,他們紛紛入眠。

古爾德沒有再和那兩個女僕纏綿,甚至沒工夫搭理自己的另外五個妻子,連同孩子們也不想再說說話。

他獨自一人,端著一盞油燈,在自家倉庫輕撫著白天購買的大量麥子。

一個身影悄悄走進了他。

“耶夫洛,你還沒休息?”

傭兵隊長耶夫洛急忙尊敬的說:“哦,大人,我是你的僕人。我必須嚴密看管你的貨物,我是來例行檢查的。”

“你的忠誠讓我很放心,現在,我們坐下來聊聊吧。”

都是自家的貨,古爾德絲毫不嫌麻布包的骯髒,隨意找到一個麻包坐下來。

他把油燈放在地上,又拍拍右邊的位子:“耶夫洛,坐到我身邊來。”

“大人,這可以嗎?”

“讓你過來就快過了!”

“遵命。”

年輕的耶夫洛可是唯一精壯的男子,他是芬族人,雖沒有成長出傳統維京人的那種如同一頭熊般的英姿,在打鬥之時,他掌握了許多靈活作戰的技巧。

他時刻穿著著一件皮甲,腰裡總是掛著自己的佩劍,一根麻繩繫住自己的額頭,約束捲曲的短髮。

耶夫洛坐下來,神態顯得謹慎。

“大人,有新的命令?”

聽得,古爾德長嘆一口氣:“先不說這個。你瞧!”古爾德指著自家的貨:“這些都是麥子,都是他們從部族農民手裡搜刮的麥子。這些麥子,我都要運到羅斯堡,賣給羅斯人。”

“是。”

他又指著另一堆貨物:“那裡面都是soupa,是一種加了硫磺的寶貝,可以洗淨一切汙垢。那是羅斯的留裡克發明的,我會把這些銷售乾淨,賺取一大筆財富。”

“還有另一堆皮貨。”耶夫洛補充道。

“皮貨也是羅斯人制作。不過今年,我只要把所有的soupa賣掉就能掙到一筆鉅款。到了秋季,我們再把麥子運到羅斯人,那個留裡克還會支付我一筆鉅款。到了那個時候,我還能再進口一批soupa,明年的我將變得更為富有。”

耶夫洛這番認真的聽,聽起來能給主人帶來財富的,就是“羅斯的留裡克”。

“留裡克?那是一個商人?”

“商人?”古爾德嘿嘿一笑,他的大手也拍打起耶夫洛滿是肌肉的後背。“我的孩子,那個留裡克是個商人,卻也不是個商人。”

“那麼,他是誰?”

“哦,當然是羅斯人的下一任首領。他是一位被神給予恩惠的神人,雖說留裡克還只是一個八歲的孩子。”

“什麼?那個留裡克,只有八歲?!僅僅八歲?主人,那麼那些soupa……”

“就是他!還有我賣出去的那把佩劍,那是一支可以斬斷一切的神劍,也是留裡克賜予當地鐵匠智慧所鍛造的。對於你……”古爾德側過腦袋看著這位忠誠僕人的雙眼,他的手也逐漸捏住了耶夫洛的脖頸。

“大人,有……有什麼吩咐嗎?我是你的劍,我會為你做任何事。”

“我的劍?”古爾德苦笑著搖搖頭,接著,抬起頭仰望著倉庫的房梁,空洞的眼神看著房頂那些在油燈微弱火苗照耀下晃動的影子。

古爾德的思緒,不禁回到了很久以前。“耶夫洛,那個時候你還是個孩子。我給了你活下去的可能,而你也為我做了許多事。是我把你養大,是我把你培養成戰士。你就像是我的兒子,你也並不是我的兒子。”

“大人……”

“我是多麼希望我的兒子們能有你這樣的體魄,可是他們更熱衷於吃喝,他們終會像我這樣肥胖。現在,我已經教給兒子們如何做生意,商業上的事終究要靠他們的自我奮鬥。我在羅斯人那裡和留裡克有一個約定,我們在昂克拉斯時代結束了,以後,我們的家族將得到羅斯人的庇佑。

我已經老了,也許我的生命很快就要走到盡頭,兒子們能否把我一生積累的家產發揚光大,那是他們的事情。而你!”

“大人?”耶夫洛警覺道。

“你,就是我與留裡克約定的信物。耶夫洛,你要從我身邊離開,你要侍奉一個新的主人。”

聽得這個,耶夫洛的心臟恍若被一把劍戳穿。

耶夫洛急忙起身,半跪在古爾德面前,差一點就把那油燈踢翻。

“大人,是否因為我的侍奉不周?”

“不。如果你是我的兒子,我非常高興,可惜你並不是。你既然要做我的劍,那好。我要把你送給留裡克,你就去做留裡克的劍,侍奉他,忠誠於他。”

“大人!”耶夫洛猛然抬起頭,眼神裡充滿了遺憾與不解。

十多年過去了,耶夫洛已經忘記了自己親生父母的臉,年幼的他被一群海盜擄走,已經輾轉就被送到了梅拉倫集市。或是因為自己的桀驁不馴,自己並沒有一個買主。

唯有古爾德,這個男人什麼都不忌諱。

古爾德,當年的他需要的可不是一名“會說話的牲口”,而是一名忠心耿耿的貼身戰士。這份需求使然,古爾德給了耶夫洛一番關愛,他給予的不多卻恰到好處。

從古爾德這裡,耶夫洛這些年來得到了一筆可觀的財富,又煉出了一番可以一個打十個的武藝。

如今,古爾德位於昂克拉斯部族的家,傭兵衛隊的總指揮,就是他耶夫洛。

這份信任與關愛,已經完全超越了主人與僕人的關係。

在耶夫洛的內心裡,古爾德已經成了近乎父親般的存在。

古爾德永遠都不是真正的父親,時代,真的變了……

“你很沮喪嗎?”古爾德故意問。

“不,是大人的命令,我會做好。”

“你的聲音有些低沉,你還是在沮喪。耶夫洛,你已經二十五歲了,許多男人到了這個時候已經有了兩個孩子。難道,你打算為了我付出一切?當我老死了,你還要為我殉葬?別傻了!”

“我……我願意。”

“閉嘴吧!”古爾德大手猛然蓋在耶夫洛蓬鬆的腦袋上,“你應該有一個更美好的虔誠,我無法把它給你,但留裡克可以。那是一個有著無限可能的孩子,也是一個很講道理的孩子。留裡克,不但是被神祝福的人,更是一個賢德的好人。而你,就去做他的衛兵隊長,保衛他的安全。我已經和羅斯人做了約定,等到秋季到了羅斯堡,我不再是你的主人。”

古爾德把話說死了,這番話也說到了耶夫洛的心坎裡。

留裡克?那是一個神奇的小孩?主人將那孩子說的天花亂墜,耶夫洛本是心生疑惑的,且看這倉庫裡滿登登的貨物,顯然主人是認真的。

今晚的夜談鬧到耶夫洛腦子非常亂,他回到自己獨立的小房子裡,躺在屬於自己的皮墊子上,雙手枕著腦袋一夜無眠。

在昂克拉斯,作為古爾德的傭兵隊長,耶夫洛年紀輕輕就有著很大的權力。

比如,整個“木城堡”的安保工作,就是耶夫洛親自負責。自他二十歲,憑藉內部的比武擊敗了古爾德麾下的其他傭兵,就把持住了這份權力。

要去做羅斯人留裡克的僕人?未來充滿了未知。

時間就這麼在平靜中度過。

古時候的農村,生活總是極度的慢節奏。

四月底,羅斯人的遠征部隊偷襲了哥特蘭島。然而哥特蘭島受到襲擊的訊息,傳到梅拉倫湖周邊地區已經是五月份了!

恰是五月下旬,有來自梅拉倫部族的遊商,在銷售鐵農具的時候,順便就在大樹下支下攤子,和無聊的農民們聊聊遠方的故事。哥特蘭島被人襲擊了!有的遊商聲稱是梅拉倫部族乾的,畢竟只有梅拉倫部族可以組織一支強大的力量,為之前的那些械鬥報仇。

而更多的遊商一口咬定,就是羅斯人乾的。

訊息傳到了古爾德家裡,整個家族的輿論,都是為羅斯人的義舉所感動。

因為,那些哥特蘭人是聯盟的叛徒,他們居然投靠了丹麥人!

唯有古爾德,他樂見於羅斯人打了勝仗。人人也都知道哥特蘭人非常富裕,就是為了撈取更多的財富,他們才會主動和丹麥人勾結在一起。

古爾德敏銳的估計到,羅斯人的勝利必然撈取了大量的戰利品,比如說大量的銀幣金幣。

可以說,隨著獲悉了這個好訊息,整個昂克拉斯部族都陷入到快樂中。

部族的廣大居民們已經在面臨糧食不夠吃的窘境,他們知道,是地主們強行從自己手裡買走了餘糧,對此他們有著口頭上的憤怒,也就僅此而已了。

總不能,自己扔了農田背井離鄉吧!比如去梅拉倫部族當苦力工人?那還不如繼續待在故鄉做一介農民。

活在內陸地區的昂克拉斯部族,他們無法像自己的其他同族,在大海之上快意恩仇,或是僅憑海洋捕撈,就獲取全年的食物。農民們心裡癢癢,他們都沒見過羅斯人的樣貌,總之那些人都是自己的盟友。

遊商們為了故事性,故意誇大了羅斯人在哥特蘭島的作為。

甚至有的遊商非常不負責任的聲稱,羅斯人的軍隊徹底蕩平了整個哥特蘭島。

族人們感慨盟友的赫赫武威,不禁心頭癢癢,幻想著自己也是討伐哥特蘭人的軍隊一份子。這樣不但是給聯盟復仇,自己也能撈到一大筆戰利品。

好訊息大大緩解了昂克拉斯人飢餓的肚子,好訊息就彷彿是精神食糧。

而古爾德這裡,他囤積了摺合八萬磅的乾燥燕麥,加上自家的餘糧,總量高達十萬磅。

在古爾德家裡,沒有人瞭解餓肚子的感覺,連帶著那些傭兵,他們一天的伙食也有兩磅麥子,而且基本頓頓魚肉佐餐。這些傭兵每天從伙食裡獲得的能量,已經接近於一千多年後重步兵的程度,吃了這麼多飯,他們不但被養的膘肥體壯,每天大把的時間用在格鬥訓練。

傭兵們都在感慨,自己的金主實在是罕見的慷慨!倘若自己停止訓練仍舊吃著這樣的伙食,不出半年時間,那就變成了肥碩的海豹。

而那些普通的農民,就太乾瘦了,尤其是農夫的孩子,肋骨都是清晰可見。

農夫們僅僅是看到古爾德的那一票魁梧的傭兵,就心生膽怯。

古爾德毫無再把麥子賣給自己族人的意思,這些糧食要繼續囤到八月份。

他就是坐看族人們餓肚子,因為那和他自己毫無關係了。

何況大首領昂格里夫都是鼓勵飢餓的農夫,自己去溪流湖泊撈魚充飢,一介商人關心那麼多幹什麼。

古爾德只關心自己能否在梅拉倫集市撈到大筆財富,他算著日子,終於定下了出發時間。

時間已經到了五月三十日,古爾德累計在老家待了超過三十天!

也是這三十多天的時間,他確定了另外兩件事。

就是自己身邊的那兩個買來的布里吞女人,儒略曆的五月份,她們並無月事。

這意味著什麼再清楚不過。

就在自己家裡,古爾德搞了一個愉悅的家宴,然後賞賜那兩個女人各自漂亮的衣服,以及一些銀子所的首飾,就像他五個妻子的後三個那樣。

兩個女僕的身份升級了!只是她們要晉升為妻子,必須給古爾德生下兒子。關於這件事,古爾德永遠是非常守信又負責的。哪怕她們一年後生下來的是女兒,古爾德也並不會嫌棄,而是讓兩個女僕儘快再度聲音,直到生下兒子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