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船隊從北方趕來,只見蔚藍之海飄蕩的船隻,那揚起的白帆竟全體標註著對角線交錯的藍色條紋。

正整頓隊伍的阿里克問詢大吃一驚,接著欣喜若狂。

他令手下人退下,嘴上不禁唸叨:“這還沒有到約定之日,你就等不及了?我的弟弟。”

阿里克直接站在木頭堡壘的城頭,定睛一看便識別出那最令人熟悉的圖案。

“不對啊,怎麼就來這麼點人?嗯?只有三四十條船嗎?那艘大船在哪裡?”

他又急忙下了木牆,緊急召集麾下的羅斯戰士,快步衝到島嶼的北側與遠到的族人們回合。

不久,島上駐紮的戰士,他們看到了一大群身著白衣的人。

真是太奇怪了,他們到底是誰?是族人們?他們的衣著是那麼的陌生,可船帆的圖案並沒有假。

另一方面,哈羅左森已經遠遠的看到自己岸上的兄弟們。

他穿著醒目的白布長衫,腰帶扎穩牢,胸口縫的藍色條紋清晰可見。

他很快認出了岸上的阿里克,這小子似乎鬍子更長了些,衣著一如既往,所以當下的哈羅左森換上整潔的新衣,對兄弟們以往的形象已經有了點厭煩感。

瞧瞧岸上的人,他們衣著過於隨便,亦是披頭散髮,形象實在有些拉胯。

介於墓碑島的兩個天然小灣泊地已經船滿為患,新來的船隻只好隨便找個海灘當登陸場。

就在阿里克和一眾兄弟的目視中,長船紛紛衝上灘塗,故意擱淺在淺灘。

他們嫻熟地收了船槳,瞧著動作,是羅斯人無疑了。

一名名揹著盾牌、身著白袍的戰士,拎著他們的皮盔、金屬盔跳下船,紛紛伸手與自己的族人們打招呼。

瞧瞧他們,居然把羅斯的象徵非常統一的表現在身上?這究竟是誰的點子?阿里克瞪大眼睛,他已經看得眼花繚亂。他們是自己的族人不錯,這一瞥真是熟悉又陌生。

一個熟悉的老傢伙抱著自己的鐵盔興致勃勃走來,在其身後,則有一名戰士高調地扛著一面旗幟。

對!它就是一面旗幟,除卻有著羅斯人的象徵圖案,其上亦是用盧恩文字標註著“勇士二”。

來這居然是哈羅左森?!真是新奇。

阿里克急忙跑過去:“老叔,你居然來了。這是怎麼回事?這些都是我們的戰士。”

“你覺得如何?”哈羅左森笑著張開雙臂故意問道:“這是我的軍隊,他們是否雄壯?”

“他們……看起來。還真是雄壯。”

阿里克難得的漏了怯,他不知道說什麼好,現在羅斯人的兩撥軍隊聚在一起了,一邊穿著暗色調、款式五花八門,另一邊衣著靚麗且統一,對比起來,顯然是衣著靚麗者更高貴。

即便新來者中明顯有一批稚嫩的面孔,他們絕非最精銳的人。

“你們的衣裝真的漂亮,這是怎麼回事?我弟弟呢?還有三千人的大軍呢?”阿里克急忙詢問。

“的確有三千人的大軍,他們還在後方。”哈羅左森還是想繼續張揚一番,“還是看看我的人吧,還有我的這面旗幟。”

趁著羅斯精銳全部到場的好機會,哈羅左森趁機介紹起在故鄉發生的大事,統一的著裝、旗隊制度、大量的物資儲備,以及本次作戰羅斯必勝的預演,一個接著一個,衝擊者墓碑島駐守者的頭腦。

一瞬間被塞進這麼多訊息,阿里克的腦子有些混亂:“哦,我們這些人是第一旗隊,所以,我們也有旗幟?也能向你們一樣,穿著同樣的衣服?”

“那是當然的。”哈羅左森立刻吩咐左右,須臾,一面新旗幟被戰士扛著一路小跑而來。

“拿著吧,這就是你們的旗幟。阿里克,你兄弟留裡克是這次戰爭的指揮者,你就是最重要的旗隊長。你和我,我們統帥最精銳的戰士,必是這場決戰的中堅。你準備好了嗎?”

望著自己的旗幟阿里克實則並沒有多少感觸,它畢竟是非常新奇的東西,硬要說的話,他覺得這面旗杆上插著猙獰異獸的描繪羅斯象徵的旗幟,真的很漂亮。

衣著整潔的勇士第二旗隊的戰士,他們脫掉自己的長衫,就又和島上的兄弟們一樣的。這裡沒有明確的邋遢與否的區分,因為如果得到了機會,人們會第一時間換上新的衣服,舊的當場就會拋棄掉。

大家爭相試穿這些漂亮的袍子,不過想到敵人的血會濺在袍子上就讓人鬧心。

倒是有聰明的傢伙指出:“我們完全不用擔心敵人的汙血汙染我們的袍子,用肥皂洗掉不就行了?”

儒略曆七月二十七日,一支更龐大的船隊出現在島嶼北方海面。

於此同時,小小的墓碑島已經人滿為患,這裡承載的已經不僅僅是一千餘名羅斯戰士和五百名斯拉夫戰士。

派往東方的信使傳遞戰爭的訊息,得到了新羅斯堡的熱烈響應以及諾夫哥羅德地區的部分響應

又有三百名斯拉夫男人抵達墓碑島,並接受了幾天的訓練。還有一百個新羅斯堡定居的羅斯移民響應號召,就是這些人普遍太年輕稚嫩了。

大家都渴望對哥特蘭人的總攻,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

羅斯人在對哥特蘭島問題上本來也不是鐵板一塊,固然是有一大群人渴望復仇,還有一大群樂忠於為戰士的榮譽而戰,當然,無論是復仇還是為了榮譽,都不能隱藏大家對於富庶哥特蘭的財富掠奪之慾望。

現在,三千人的大軍終於完成了集結!

阿芙洛拉號和全部的貨船隻好在近海處拋錨停靠,船上的貨物不移動,人員全部乘坐小船登岸。

漫長的逆風航行告一段落,窩在船上的實在不好過,尤其是一眾女戰士,她們還要忍受一些額外的困難。

當日正午時分,船隊基本完成登陸,小小的墓碑島也變成了三千餘人的巨大軍營。

還不僅僅是人員,另有二十頭健壯的馴鹿,與其養鹿人的飼主一併登島。與這些人配套的實際還有一些可拉動的兩輪小車,用處正是運輸那些“銀鱗胸甲”,一輛小車承載五副盔甲,留裡克就是這樣計劃的。

墓碑島的各處平地佔滿了人,他們開始大規模的搭建帳篷、木棚,好在島上樹木很多,經得起人們的破壞。

大量的新衣服成包的運到岸上,就在這一天,新衣按照完成了發放。

幾乎是一瞬間,羅斯大軍換了衣服色彩。

勇士第一和第二旗隊,享有了多達近一千二百件長袍。

射擊旗隊雖然只分得了一百件(最後基本都給科文弓手穿著),隊伍裡的孩子們由於早就統一了服裝,他們的衣裝現在全部縫上了藍色布條。

剩下的衣服,基本都交給了斯拉夫旗隊。

留裡克也不得不接受一個全新的利好訊息,便是斯拉夫旗隊的兵力,現在已經膨脹達到了八百人。他不知道該狂喜還是憂慮,必經斯拉夫人再不濟,最初的那五百人可是經歷了累計長達兩個月的維京式訓練,他們亦是按照羅斯男人的標準日常生活,身體素質和技戰術水平,以及關鍵的組織度,已經勝過他們故鄉的族人。

現在有來了三百個“新兵蛋子”,斯拉夫旗隊人數是多了,就是戰鬥力嘛……

留裡克當著梅德維特的面也不好說什麼,當他獲悉最近來的三百個男人,他們基本是與自己所在的莊園切割,才來給羅斯人賣命,等同於說這些傢伙在要挾留裡克:我們給羅斯人打仗,勝利後必須安頓我們。

他們不做奴隸也不想做農奴,他們目前一無所有,去做自由的農民也不可能。留裡克知道這些傢伙想幹什麼,那就是打完了仗,例如前往新羅斯堡,拿著羅斯人發放的農具、種子,開闢新的農田,世世代代做被羅斯人庇護的稅民。

只有到了這一地步,留裡克才苦笑的自嘲:就這還以為我給的是福利?那隻能說你們在故鄉過得也太慘了。

終歸集結到現在,羅斯人的兵力已經超過了留裡克的預估。

龐大的軍隊大規模的穿著統一的衣服,身為羅斯公爵的奧托,看到他族人構成的龐大軍隊,還有墓碑島近海停靠的密密麻麻的船隻,他當晚興奮的根本睡不著,光顧著啃著魚肉喝著珍藏的烈酒,對戰鬥勝利的美好前景哈哈大笑了。

墓碑島表面固然是沒有徑流,由於它與周邊數以百計的小島,本身就是大陸架連為一體的。

畢竟斯拉夫人在農業上是比羅斯人高階,登島的梅德維特實在不想經常坐船去東邊海岸的溪流入海口運輸淡水,便領著人就地挖坑,結果挖到約莫八米,愣是挖到了淺層淡水。它其實還是有一點鹹味,這種鹹味已經淡到不好好品味難以覺察的程度。

各個旗隊長匯聚一處,就未來的作戰大家立刻達成一致。

無他,整個作戰計劃是留裡克的定的。

這一戰沒有人質疑留裡克的計劃,只因這孩子直接在一塊木板上,用隨處可得的泥土做了一個簡易的沙盤,使得大家在震驚中得以窺探宏觀戰場。

最震驚的其實的阿里克,他本有一些異議,這番老弟居然準確標註出沒去過的地方,這是神蹟嗎?至少也是奧丁賜予老弟的知識使然。

留裡克比較準確的表示出奧蘭群島(墓碑島所在地)與哥特蘭島的相對位置、哥特蘭島的準確形狀,以及薩雷馬島、愛沙尼亞、里加灣和庫爾蘭等地的,許多地方的地理構造是大家聞所未聞的。想來留裡克不會胡亂描述,它們就是真實存在的。

還需要像三年前的戰爭那樣軍隊走個大迂迴從島南開始進攻?

羅斯人這幾十年來和哥特蘭人打交道實在太多了,雙方基本是見面就開打,和平相處的機會微乎其微。

大家都知曉那座島的北部,一批當地家族紛紛修了一些低矮的土牆和木牆,其目並非定居點防禦,而是阻撓軍隊登陸。

從北方登陸是否不合適?

如果是幾百人的隊伍強行登陸,遭到敵人的抵抗必然非常猛烈。

然而羅斯人這次集結了三千多人,武器裝備和食物都準備的比較充足,發動強攻,還能遇到什麼麻煩。想當然的估計,確實不該有什麼麻煩,但是……

大家實際更偏向於直接衝撞敵人防禦密集之地,最好早點打決戰,一攬子解決問題。但是,這樣就合適了?

在南方作戰直接,留裡克從那些投降者、薩克森人嘴裡獲悉,所謂哥特蘭的最大定居點維斯比,是出於島嶼西岸的中間位置。

那是敵人最大的定居點,只要打下了它,對哥特蘭的戰爭就鎖定勝局,敵人難道不知道這個?所以決戰必然圍繞著維斯比打。

哥特蘭島是南北走向瘦長的“茄子”,似乎船隊直接衝擊位於海邊的維斯比就夠了。

但是且慢!任何時代一直部隊施行兩棲登陸作戰,都極為考驗指揮官和戰士們的素質。

留裡克不認為羅斯人這方面有著優良素質,他手握著整個羅斯公國的軍事力量,實在不該在海域狹窄之地貿然搞登陸戰。

大軍要平平安安完成登陸哪怕是時間磨嘰一點。

他將登陸之地選在了島嶼的東部海岸,依賴那裡的地勢比較舒緩,二來那裡本就不是哥特蘭島民的主要居住區。

未來的階段性作戰計劃已經制定。

留裡克做出明確規定:

大軍在海面集結,長船拱衛著全部的大船,艦隊向正南方航行。

有五條船作為先鋒隊,他們是墓碑島的常駐老兵,他們對南方海域非常瞭解,他們也肩負著領航者的重任。

艦隊啟航後不在東南方向的薩雷馬島和歐洲陸地海岸停靠,艦隊走一個大弧線,繞過哥特蘭人可能的島北防禦重點,直接在島嶼的腰部的東部海岸建立登陸場。

艦隊完成全部人員、物資登陸後進行修正,之後走陸路直奔維斯比,尋求與哥特蘭人決戰。

“這樣的計劃,我們一定能行?”奧托需要兒子給予萬全的肯定答覆。

“當然。”

“你……怎就覺得哥特蘭人一定會主動與我們決戰?也許看到我們的大軍,他們會四散逃跑。”阿里克不屑地說。

“那就讓他們逃吧!逃到南方?正好被奧列金他們撞個正著。向北方跑?他們瘋了?哥特蘭人別無選擇,他們立刻投降,要麼與我們決戰。”

“還是決戰吧!決戰最好!”奧托攥緊了拳頭,聚在一起的人們也都攥緊了拳頭,包括那位最新入夥的梅拉倫人赫立格爾。

在墓碑島,大家完全統一了思想。

曠野決戰是非常必要的,雖說薩克森人提供的情報是維斯比的居民並沒有修築木頭堡壘,使得攻城變得毫無障礙,肆無忌憚的攻城與破壞,並非留裡克所希望。

他期待的最好結果,就是在戰場上大規模的消滅敵人的有生力量,讓敵人的殘餘勢力斷了抵抗的念頭,並與羅斯人簽下城下之名,接著拱手將自己囤積的財富自覺的交出來。這可比大軍亂哄哄搶劫有秩序多了!再說,大軍亂搶一通,留裡克並不覺得手下人會乖乖的將戰利品拿出來再由自己分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