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抵達羅斯堡的梅拉倫農奴,這群傢伙可不是坐著吃白飯的。

其中的壯勞力被留裡克指示著去遠方伐木,亦或是組成隊伍,拖拉著雪橇扛著稿斧去山區挖掘礦石。其中的女人自然不適合這等艱苦的勞動,便被留裡克扔給菲斯克的母親布洛瑪,交待做一些裁縫之類的工作。

留裡克從這些農奴裡挑了一個年輕的女人,她似乎有十六歲還是十七歲?就是面相和身材看起來都要更幼稚。

“反正不是我的菜……”

留裡克搖搖頭,就直接下令她不再是公爵的奴隸,而是一個男人的妻子。

世間還有這種好事?感恩的女人在獲悉這等命令,當即跪下又爬到留裡克腳邊,去親吻他的靴子。

那麼代價又是什麼?代價,就是讓約翰英瓦爾必須早點成為男人。

聽話的約翰被留裡克拉到神廟前,一群羅斯人聚集而來起鬨、歡呼。約翰忍著不適透過了這場野蠻人的儀式。

這似乎是婚禮?的確如此。

“如果這裡不是上帝的領域,而是被奧丁祝福之地,我……”約翰英瓦爾,他的信仰並非虔誠,眼前的女人正拼命的誘惑自己,那麼作為一個真正的男人,為了和過去的屈辱進行切割,他在做出最後的心理鬥爭後撲了上去……

他再不是一個可以被人玩弄的玩具,甚至於將自己過去的屈辱強加在這女人身上。

那女人被約翰揍得嘴角出血,夜間約翰的住處傳來陣陣哀嚎,而目擊者看到,白天降臨之後那女人打水之時竟然走路困難。

約翰的屈辱以暴力的方式宣洩掉,當他清醒了頭腦再審視自己的所作所為,一種負罪感又湧上心頭。他試圖安慰這女人,不料這女子掩面痛哭,須臾又看著他的眼睛傻笑,嘴上還說著謝謝。

約翰英瓦爾,他帶著無比複雜的心情再度接受留裡克的召見,再在宮殿的第三層講解拉丁語。

他剛攀著樓梯抵達,留裡克已經帶著暢快的笑意靜候了。

“做得好!真正的丹麥人當如此,你是北方的狼,不是法蘭克的羊。”留裡克拍著手說道。

留裡克所言何時約翰再清楚不過,這便急匆匆走來,如實彙報自己的事,言辭之中盡是負罪感。

“所以,上帝會懲罰你嗎?”

“這……一定會的。”

“但是奧丁會覺得你是個不錯的戰士。你覺得她怎樣?”留裡克故意問。

“很好。”

“好啊,她本是個奴隸,本是一個玩物。也許,你可以善待她。”

“當然!”約翰急忙稱是:“我會照顧這隻可憐的羔羊。”

“那麼,她是女人了嗎?”

“已經是了。”

“做得好,這樣我們就算是兄弟了。你這個人,我很喜歡!我主要還是喜歡你所掌握的拉丁語。我基本已經學會,不過我想在我的領地進行普及。”

“啊!這……”

留裡克直勾勾看著他的眼睛繼續道:“很多年輕的兄弟缺乏知識,我要讓他們都懂得拉丁語,甚至日常生活也能用拉丁語交流。也許你擔心以後的工作,這就是你未來的工作。這裡遠離教廷,沒有任何一個勢力能威脅到我的權勢。我不想聽那些教士的廢話,我只要能看懂這些經書,就能做出自己的理解。你走過來,我要學習新的……”

想不到這隻溫順的羊的內心還是一頭狼,很多目擊者會把他們的所見所謂發展成羅斯堡喜聞樂見的談資。

兄弟們最瞧不起懦夫,現在約翰英瓦爾已經不再是懦夫,再無人有所詬病。

十二月的日子,低溫與極晝不停侵蝕著羅斯堡,每一天人們能勞作的時間都在減少,等到夜幕降臨,絕大部分的事已經無可去做。

被木牆呵護的羅斯堡自然陷入安靜中?

也不盡然。

如今各家各戶儲備的物資前所未有之充足,安穩度過寒冬完全沒問題。家庭自然而然發起那屈從於本能的魚雷,被風聲掩蓋的是人的呻吟,還有嬰孩的突然哭鬧。

可以預料的是,羅斯堡的明年秋季又是一場嬰兒潮,屆時僅就住在這一定居點的人們再生育一千嬰兒實為正常。

但露米婭的肚子是一天大過一天,一個新的生命距離降生實在不遠。

就在春分之日,她完全成了留裡克的女人。留裡克算著時間,那預產期就在儒略曆的一月十日前後,她已經進入到妊娠後期。

這樣的她還能主持舉行光明節祭祀嗎?

她必須主持,無論有再多的困難都必須主持。

因為在光明節前夕,一項重大工程必將落成。

一支浩蕩馴鹿雪橇隊從北方歸來,他們一行二百多人,有專業的伐木者,亦有提前歸來的獵人。最重要的歐洲雲杉原木被運了回來,給安放在戶外的兩艘大船安插桅杆的工作,填滿了霍特拉家族的全部時間。哪怕白晝時間已經寥寥無幾,就算是舉著火把亮著篝火,也得將原木加工成可用桅杆。

新鮮砍伐的樹木也可作為桅杆?裡面的水分幾乎都凍成了冰晶。

其實也還好,在這方面各路維京人並沒有太多的挑剔,所謂木材終會變得乾燥,生長緩慢而成才的雲杉,作為桅杆完全受用。

一群工匠在戶外用多種工具敲打著雲杉原木,將至打造成桅杆。

就在室內的船塢,一艘船殼建成三分之一的驅逐艦,正由留裡克監督著開始安裝螺旋槳機構。

這是一個複雜的工作,複雜到霍特拉都拄著拐直呼活了這麼久從未接手如此複雜的工作。

他向留裡克抱怨:“大人,一定如此嗎?難道您沒有感覺到其中的難度?”

“確實有難道,不過因此就放棄,可是太愚蠢了。”

霍特拉不想說這套機構也許多餘,既然自己的小朋友喜歡,那就繼續做的。

工匠們繼續在叮叮咚咚,且在木殼上打孔,安裝滾輪軸承和那根最高處的旋杆,瞧這陣勢非得安裝一整天。

蓋在船殼上的什麼部位安裝什麼,都由白堊土塊畫出了白線,此事留裡克自覺必須太擔心。

觀摩太久,留裡克抿著他們工匠們喝得秋菊茶水,盤腿坐著皮墊子,自然而然和霍特拉談及錢的問題。

“這四艘船明年春季下水,六百磅的銀幣就搬運給你。你們,打算怎樣用?”

“這……”霍特拉有些意外,以往這小子從未有這樣問過。

“你就實話實話,我得知道我的錢最後流向何方。”

“是。要支付工人們的工錢,所有傭工的錢都要支付。”

“那麼,你能賺取多少?”

聽得,霍特拉直接猶豫了,他做出一番斟酌,謹慎嘀咕:“大概有一半。”

“那就是三百磅銀幣。真的很多呀,所以,我去年從你這裡收取的稅賦還要增加一些。”

“啊!這……這不合適。”霍特拉慌忙中,說話都有些吐露嘴。他非常抱怨自己真是老糊塗了,一張嘴竟不知道少說點。

留裡克聳聳肩,雙眼望著船:“你們本也不需要太多的財富,或者說你們現在已經擁有了極大財富,這一切都來自於我以及我們羅斯人的庇護。”

“是。”

“現在,我引以為傲的除了冶煉鋼鐵,就是你們這些造船工匠,明年,我要從你這裡收取翻倍的稅款。你要太多錢本也沒用,還是交給我。”

霍特拉嘆了一口氣,沒有直言拒絕也沒有直呼同意,嘆息等同於預設。

“讓你真正賺到二百磅已經很多,足夠你和你的親戚、朋友們過上舒服的日子。現在繼續說說這船!戶外的兩艘船,光明節前安裝桅杆,可有問題?”

“完全沒問題。”霍特拉言語斬釘截鐵。

“很好。我直白告訴你,這兩艘大船,有一艘我賣給了巴爾默克人,另一艘我們自用。船隻的名字我也想好了。”

“船的名字?”

“就叫奧斯塔拉公爵號,建成奧斯號。”

聽到這個名字,霍特拉一下子就全明白了。羅斯堡的人們非常崇拜自己的公爵,留裡克年輕有為,帶給族人福祉的同時,可是帶著羅斯軍隊打出了光榮。

這些日子人們都在傳說那個奧斯塔拉女首領已經成了女人,小小年紀就會給留裡克大人生下一個新的兒子,從而徹底復活奧斯塔拉部族,而奧斯塔拉也自然成為羅斯的附庸。

想到這些,霍特拉嘿嘿笑出聲:“你是在給你的卡洛塔獻禮嗎?”

“是的吧。最近這段時間她把我伺候的很好。”

“伺候?”看著身邊的留裡克,霍特拉繼續笑出聲:“真是一個年輕人,年輕真是好,可惜我老了。我年輕時候可沒有你這般揮霍的資格,我還是建議你節制一些,現在人人都知道你有十七個妻子!你的女人太多了,這一定是奧丁是恩賜,只是你……”

“不能放縱嗎?我現在很有自信!我相信我的身體可以輕易征服她們,也相信我的劍打下更大的領地。所以,這些船必須快點造好。”

話題又扯回造船,提及船隻的名字,霍特拉又隨口問:“八條驅逐艦,每一條你都想好名字了?”

“是的,就按照星辰的名字來命名。”

“哦?我還以為你會用妻妾的名字命名,讓我短時間造夠十七艘。”霍特拉略顯乾枯的舉起右手,“這艘正在安裝螺旋槳的,她叫什麼名字。”

“墨丘利(Merkiori)。”

“這是什麼名字?”

“這……這就說來話長了。”留裡克暫時比較無聊,他不妨給這霍特拉這個老傢伙講講奇妙的世界觀。

宇宙本無中心,就好比一個球面不存在表面的中心點,所以太陽不是宇宙的中心,地球同樣不是。不過讓民眾覺得自己不是天選之子,是否會讓他們覺得迷茫?

留裡克直言太陽(薩拉)就是奧丁的化身,有許多個小世界圍繞著它轉動,人類世界只是其中一個,所有的世界合起來就構成了世界樹的一個枝芽,而繁星就是一個又一個枝芽。名為墨丘利的小世界,也如人類世界一樣圍繞著太陽轉……

甭管霍特拉是否想相信,留裡克就是這樣說。

他更是說明一事:“有些東西,眼睛看不到不代表不存在。就好比我們看不到遙遠船隻上站著的水手的面孔,也不能在浩瀚繁星匯中找到同樣圍著太陽旋轉的其他小世界。”

霍特拉沒心情思考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但聽到留裡克對這些小世界的命名,顯然是有備而來,根本不像是臨時編造,考慮到種種跡象表明這孩子的確得到奧丁的祝福,他的話恐怕就是真的。

“八艘船分別是:墨丘利(Merkiori)、維納斯(Vinas)、莫娜(Mona)、馬斯(Mas)、尤位元(Jobiter)、薩圖恩(Seturn)、涅普頓(Nepten)、烏拉諾斯(Uranos)。”

留裡克已經給這些船隻選定了明確的拉丁字母拼寫的名詞,最後都要釘在船舷處,乃至縫紉獨一無二的船旗。

在這些名號裡霍特拉就知道一個莫娜,這畢竟就是諾斯語裡月亮的名詞。

“那麼,這八艘船都要安裝你的螺旋槳機構?”

留裡克搖搖頭,有指著正在建造的墨丘利:“這是一個偉大的嘗試,挑戰了我們羅斯人最高難度的機械成就。如果我成功了,就發揚光大把其他七艘船全部換裝。如果我失敗了就進行改進。”

“大人,恕我直言。即便不依靠這個,純粹依靠風帆完全沒問題的。”

“不必多言,我意已決。”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中,待到安裝桅杆的那一天,羅斯堡的民眾又是大規模出來觀摩。

霍特拉的造船船塢不在高牆之內,而這一圈高牆成了絕佳的觀景臺。

腳手架、木質吊車,以及數百人的協作,他們拼命揮灑汗水,在冰雪中赤膊上陣,這才在人群的歡呼中,把桅杆矗立在預設好的位置。而接下來,對桅杆的進一步固定也開始進行。

在這盛大的場面中,一個年幼的女人難掩面上的淚水。

卡洛塔激動得落淚,只因自己的留裡克聲稱,這艘立下桅杆之船就是奧斯塔拉人的象徵,就是奧斯塔拉公爵號。這艘船未來在宣告羅斯人的白底藍紋的“船槳旗”外,還應該懸掛白底牛頭圖騰的由卡洛塔自己設計的“奧斯塔拉牛頭旗”。

而墨丘利號的螺旋槳機構也已經大功告成,雖然樣子讓留裡克都覺得太過於古怪。

她立在室內船塢裡的枕木上,船艉躺著無人合力踩動踏板,左右船舷的兩根轉杆的確在旋轉,那螺旋槳竟如風扇一般,對著船艉側下方吹風呢!在設計上留裡克並沒有製造太大的槳葉,它最大直徑還不到半米,這樣的大小搭著一條小船應該夠用。接下來就是在齒輪所在的位置安裝一個木罩,儘量保持齒輪運作的密閉性。

船隻其他部分的安裝也在進行著,相比於阿芙洛拉號那樣的大船,墨丘利真是十足的小船,卻也比貨船更長更高一些,就是寬度相對於長度的比例,使得整條船看起來修長一些。

光明節祭祀也要到了,羅斯堡的民眾目睹了兩艘大船安裝桅杆的全過程,他們一飽眼福更對自己公國的赫赫武功歎服,接著,人們又在期待那“最黑暗的一天”,以及黑夜下最璀璨的歐若拉,還有新的一年的第一縷刺破海平面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