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森林裡走出的人們,帶著他們的石斧砍砸大樹,少量的鐵斧鐵刀對木材做精加工。

男人女人以弓鑽製造火焰,一次焚燒到處都是的蘆葦和狗尾草,於湖畔的偏溼潤的荒灘有規則地開闢荒灘。

他們彼此協同開闢新家園,一如他們在森林中的生活方式。

他們挖土埋入樁基,在其之上直接鋪設原木。圍繞樁基搭建框架建築木棚,又以苔蘚、湖泥包裹外層,並再在最外層貼上一層木材。筆直的松樹做房梁,人字形的房頂先是鋪設一層細樹枝,就開始堆積大量新鮮蘆葦,最終拋上一些土塊固定,一座粗獷而不失保暖功能的木刻楞算是造好了。

森林中的農莊建築多半如此,只要給予這些人足夠的時間,他們也可用手頭簡陋的工具將房舍建設得足夠整潔。

但是,他們比之住在湖畔的強勢農莊,劣勢顯而易見。

很多人身上寄生了蝨子和跳蚤,遂到湖邊後大部分人做的第一件事其實是洗澡。

雖是陳舊的布衣皮衣,他們無法割捨這些僅有的遮羞禦寒物,能肆意泡水的衣服基本洗去了寄生蟲,衣服又在火上燎烤一番算是解決了問題。

女人們開始用找到的藤蔓編制繩索,男人們除了用木犁強行開荒,也捆紮起木筏在漂在近岸處水域釣魚。

有的高手懂得徒手釣魚之術,播撒誘餌引魚來,個頭大的鱸魚巡遊至此妄圖將餌料囫圇吞下,便被守候多時的漁夫眼疾手快拽住魚嘴揪出水面捕獲之。

用於溪流中捕魚的漁網也派上用場,和森林溪流捕魚不同的是,他們開始在伊爾門湖裡撈到大魚,更令人震驚的是,這裡的大個頭鱸魚似乎捕撈不絕。

一開始,離開森林的新斯拉夫人移民非常畏懼湖面遊弋的那些瓦良格人船隻,船首尾翹起的龍骨是最顯而易見的特徵,一想到這群外來者將本地區的霸主松針莊園一朝一夕就殺戮殆盡,生怕自己也會遭遇不測。

他們願意相信瓦良格的羅斯人提出的安全保證,更重要的是,當大家意識到湖畔生活比之過去非常優渥,已經沒有誰願意再逃回密林。

當有了和平的接觸,新斯拉夫移民幾乎瞬間拋棄了過去的想法。

羅斯人身材魁梧一頭金髮,捕魚者看起來都非常年輕,普遍也會說上一些斯拉夫語。

反觀自己,無論男女都是個頭矮小不說,即便是男人也偏瘦弱。

密林裡的生活不好,約莫只有一半的新生兒最終可以活到能夠婚配的年齡。即便如此,所謂成年的男子因為在成長階段吃得太差,發育遲緩的他們身材普遍只能勉強達到約莫160㎝。他們的食物也幾乎只有燕麥和少量黑麥,糧食整體儲備量是不多的,而肉食完全是一種添頭。

舊松針莊園的戰士偶爾進入森林盤剝,村莊民眾不敢反抗,打斷了牙齒也只能默默嚥下,將本也不多的糧食交出去。

就從幾年前開始,松針莊園的盤剝突然加劇,森林民眾的日子更是苦不堪言。

他們其實不知道的是,松針莊園多半也是不屑於進入森林去盤剝窮鬼的,一切都是因為羅斯征服者的盤剝,迫使松針莊園不得不想出招數搞出更多的燕麥以應付。

森林裡的村民把松針莊園的霸權行為看做一種自然災害,然而惡熊偷襲這種事又不得不防。那些黑皮的兇狠猛獸會把砍柴伐木的農夫當做獵物,熊甚至會直接捕獵孩童,若是有熊衝入村莊,又是全體男人拿起石矛驅逐之。

森林環境的侷促使得森林民眾時常遭遇熊的偷襲,反觀湖畔區域,由於視野足夠開闊平地也多,若是熊出沒,人們即可早早地發現。

湖畔的新家園土地肥沃氣候宜人,似乎只要給羅斯人做了順民,未來只有安穩的生活。

據說羅斯人的最大首領會在秋收季節抵達,各個被強制移民的人們都想看一看征服自己的大王究竟長什麼樣子。

難道真如那些所謂諾夫哥羅德計程車兵所言,是一位金髮的少年、一位得到神恩惠囑咐的年輕英雄?

他們不敢奢望太多,因為手頭上可有兩件大事必須要做,一來是等到合適時機組織村莊男丁在留駐羅斯公國的斯拉夫戰士的監視下回故地搶收麥子,二來便是繼續建設村莊扛住兩個月後就降臨的冬季。

這種森林農莊還沒有階級分化,身強力壯又有智慧者被推舉為村莊,所有的生產生活是所有男女村民協同而做。這種生活方式不知從何開始的,不過村民們覺得他們可以這樣永遠地生活下去。

但時代的船舶已經衝了過來,這些新出現的斯拉夫民眾沒有自主的選擇,他們必須歸順羅斯公國並未公國效力。

多達十一個被迫移民的村莊彼此串聯一番,各村首領還偷偷地開了些許小會。沒有任何人提議要反對新的征服者,他們都只想過好自己的新生活,所謂的開會就是劃定各自的生活範圍,確保開荒之際不要在別人的地盤翻土。

湖面漂泊的木筏遇到了迫近的艦隊!

阿芙洛拉級風帆巡洋艦在撈魚農夫看來根本就是超越三觀的龐然大物,是無法用語言所描述的。

所有勞作的村民都看到了奇怪船隊的逼近,最令他們記憶猶新的還有那一面面飄揚的旗幟。

他們認得這些旗幟,押運自己離開密林計程車兵就是亮出白底藍紋旗。

來者都是遠方的羅斯征服者,許多人都在盤算著以怎樣的姿態面見即將下船的羅斯人首領。沒有誰感覺到危險,好奇心戰勝了所有的恐懼。

只是那些大船僅僅在近岸處漂著,似乎僅僅打算彰顯自己的存在?

水手們奉命操縱艦隊在新移民的村莊前亮相,各艦在約莫剛到下午時分拋錨,接著所有的水手們看了一會兒湖畔聚集的那一撮人後,就紛紛躺在甲板上曬太陽睡大覺。

水手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任務,等到王公的陸路軍隊抵達這第一個遇到的新斯拉夫村莊,收到了全新的命令,大家再起錨繼續沿著大湖的東岸繼續南下巡遊。

留裡克帶著他的軍隊就在後方,長途的行軍,即便是最年輕的戰士也因平日的訓練具備充沛體能,何況他們這番是武裝巡遊,重武器和重甲完全不帶。

未有重灌備亦有馬車、鹿車輔助,軍隊在平坦的湖岸進發,他們很快就抵達了第一個目的地。

“全體停下!”領隊的留裡克口令持牛角號的戰士,令其吹號角令其全軍暫停。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遠處有一處村莊廢墟?還有一些零星的茅草房。這裡有著大片熟田,它們都已播撒了燕麥種子,麥苗正在抽穗中。

年輕的男女戰士竊竊私語,接著又聽到整隊的號令。

阿里克帶著他的二百老兵迅速站好,這些人又看著一大群少男少女也在迅速列隊,欣慰之餘又在彼此探討。

四百個孩子身份的確是孩子,男孩女孩的身高可是不容小覷。女孩多揹著短木弓,腰裡掛箭袋。另有一把長刃匕首防身。麻布雙肩包塞著乾糧,最外還捲曲麻布毯子。男孩的武裝已與大人無意,他們的揹包後還掛著大號木圓盾,如同背了烏龜殼。腰裡懸掛長劍、小手斧、匕首,一隻戰戟攥在手裡充當行軍仗。

留裡克又是一聲口令:“菲斯克!出列!”

一位十六歲的年輕而強壯的戰士扶穩頭盔急匆匆跑到留裡克面前。

“大人……”

“人都到期了?這一路可有人掉隊?”

“完全沒有。”說罷,菲斯克憨厚笑了笑。

所有人按矩陣而站,按照規則是三十人組織“一船”,在羅斯軍中就是“排級戰鬥單位”,也是留裡克的規劃中最少可以獨立執行戰鬥任務的編制。

他就以此令所有人重新整隊,形成一個個整齊的“方塊”,之後檢閱之確認一個也不少。

他清清嗓子,此刻陽光普照,鐵皮盔與聳立的矛頭爍爍放光,這支軍隊銳不可言。

“兄弟們!你們可知這是哪裡?”留裡克故意吼。

眾人只是看著衣著華麗的王公揹著手在大家面前遊走發號施令,就繼續聽其高談闊論。

“這裡本有一個農莊,但是他們參與了反叛!村莊被焚燬,叛徒都被處死!這裡的農田依舊肥沃,我已經令其他的斯拉夫人播撒了麥種。你們瞧!麥子即將成熟!我的確要帶著你們去震懾一下離開森林的那些弱者,也是彰顯我們的武力。但是現在,我要宣佈另一件事,我要在這裡建設一座新定居點!姆斯季斯克不能是孤零零的存在,城市需要有另一座成照應。那麼,誰來建設這座新城呢?”

留裡克的眼神已經瞟到了菲斯克這裡,又吼道:“菲斯克!”

“大人?!”

“我決定了,你帶著年輕的兄弟姐妹就在此定居!羅斯的年輕人建築一座青年之城。”

這個決定著實超越大家的想象,雖然早有訊息所謂等到大家年齡足夠大了就該獨立生存,莫非時機已經成熟王公決意放手?!

男孩的榮辱觀決定了他們並不願意一直靠著王公的接濟過日子,他們渴望透過立戰功、為王公勞作、繳稅以還債。

菲斯克的情緒有些亂,他代表大家弱弱地問:“大人?您的意思莫非是將這片長滿麥子的土地賜予……我們?”

“如何?你還不滿意嗎?”留裡克故意笑道。

“滿意!非常滿意!這個恩惠實在太大了!”

“當然!我不但賞賜給你們土地耕種的權力,還白送你們一地的麥子。菲斯克,你已經十六歲了,已經有資格編入到第一旗隊裡。我看到在我面前站立著一支年輕強勁大軍,你們應該自己編成一支旗隊。”說到此,留裡克不禁掐掐手指盤算一番,“這樣吧,你們就是第六旗隊。或者稱之為青年旗隊。菲斯克,沒有誰比你更適合做旗隊長的。”

事情發展得非常快,菲斯克意識到自己擁有了巨大榮譽,肩頭也擔負其重要堅決之重擔。

他乾脆當眾半跪在留裡克面前,向王公進一步宣誓自己的忠誠於對賞賜的感謝。

“你起來吧。”留裡克說。

“遵命。”

留裡克雖然只是十四歲,這具高速成長的軀體已經基本擁有壯漢形態。留裡克整體還是顯得擔保,隨著發育,骨頭上還能附著大量的肌肉,不過現在的一身比較蓬鬆的衣服已經讓他看起來很強壯。

他完全是平視比自己年長兩歲的菲斯克,繼續命令:“等我們完成了這次巡遊,你就帶著兄弟姐妹在此搭建定居點。我會給你們提供各種建築材料,也會組織一批斯拉夫建築高手幫你們蓋房子。不過當你們生活安定下來,我將斷絕給予你們的物質賞賜。菲斯克,你們的童年已經結束了,我挑選出你們是因為你們已經是大人。”

菲斯克急忙接住話茬:“是!真正的羅斯勇士永遠是自行開闢新天地。我們非常感謝王公陛下的恩惠,未來我們只有用無盡的忠誠回報。”

“回報我?那是必須的。你們永遠都不要忘了,你們多半都因為各種原因成為孤兒,或是沒有我的接濟你們早就死了。現在你們都是羅斯人,可不能忘記過去的苦難。所以當你們看到還有別的孩子忍飢挨餓無家可歸,就儘量帶回來養育。”

“遵命。”

“還有一點。原則上女人是不適合做戰士的,除非時局所迫兵力不足,我才會徵召女兵。第六旗隊裡目前有一百多名女孩,你們結合吧!她們必須是男孩們的正妻,至於剩下沒有婚配的男孩,我將為你們找一些本地的女孩。甚至我們可以透過這次武裝巡遊去那些新的村莊裡物色一番……”

留裡克決意建築一座新城,此事年輕的孩子們都是支援的。

一起接受軍事訓練、曾在戰場上並肩作戰的男孩女孩將結為夫妻?那可真是一樁大好事。

他們彼此間普遍萌生情愫,這種事留裡克早就知道了,理智的壯年羅斯人都樂見於這種結合。不少壯年者的兒子女兒實則就在這支隊伍裡,只是因為孩子們吃了多好年公爵恩賜的伙食,孩子的父母就是想幹涉孩子的婚姻也是自覺理虧。

新獲番號第六旗隊的孩子們全體忠誠於王公,他們的婚姻只有王公擁有最高的干涉權。

暗地裡這群孩子早就互相配了對,年齡最大的那一撮中個別者已經偷偷發生過關係。這裡存在著事實婚姻,僅僅是沒有透過祭司參與的婚禮儀式做出認證。

豐收之後必有狂歡,本地斯拉夫人會祭司他們的農神,移民而來的羅斯人自然也該遵從這種傳統以祭司羅斯信仰的執掌“經濟發展”的弗雷神。

趁著豐收的節日舉辦婚禮也是本地人的保留專案,何況今年的情況非常特別。

豐收之後,就是留裡克與斯維特蘭娜的結婚一週年紀念日喲。

孩子們欣賞這裡的農田,感慨田地的廣大。

不得不說的是留裡克最終給予了他們極大的恩惠,原本居住於此的村莊人口可是高達兩千人規模,所擁有的田畝至少能養活兩千人。反觀留裡克帶來的年輕崽子們男男女女不過四百人,這些人就算結合一番在迎娶外來女人,最終只能形成約莫二百五十對夫妻,倘若以後也不加入新的移民填充之,這些孩子們可是需要等到第三代人才能發展出一座兩千人的定居點。

留裡克自然不會讓那一天晚些到來,因為還有一群年幼的崽子在茁壯成長,他們到了年齡自然是填充到這裡。

直到這個定居點人口已經足夠多,屆時就該考慮再建一座新城。

基於此原因,農田的歸屬權被留裡克攥在手裡,他賞賜給大家的就只有使用權,每一個家庭暫時也只能分得一公頃的熟田,倘若有的家庭犯了罪,農田的使用權將被收回。留裡克不完全賞賜歸屬權的另一個原因,還在於這些孩子缺乏戰功。只有為公國立下大功的人有權從王公手裡得到完全權益的私人土地!

倒是這片土地今年的產出就全歸這群孩子們,這算是身為王公的留裡克對他們的最後恩惠,如同老父親給予孩子未來人生的啟動資金。

暫時菲斯克和他的夥計們理論上失去了應招打仗的資格,他們最大的任務就是建築城市發展農業,將青年之城建設得足夠以稅收的方式回饋給公國資產。

青年之城,按照諾斯語羅斯方言就叫做託納斯塔德(Tonorstardt),用斯拉夫語描述則會加入“斯科耶”的地名字尾,意味湖畔的青年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