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羅斯堡和諾夫哥羅德盡是一片欣欣向榮景象,按照留裡克所認知的理論,民眾會因為全新的生活方式變得富有。

兩座城市代表了公國的東方統治核心區,它們本質上首先是巨大的農村,商業等活動是給予農業活動的添頭。

種莊稼、捕魚和畜牧,三農維繫著民眾生活的根本。不過如果廣大民眾將時間都用在這上面,就不要想著進一步提高生活水平了。

一旦結束了春耕和秋收的農忙期,羅斯人等各路維京系民眾是一定要捕魚、打獵增加收入的。

至於廣大斯拉夫人,固然會進行織布和砍柴等工作,他們傳統的農閒時期是真的閒。並非他們天生慵懶,而是實在缺乏進一步發展的機會,那就只能集體以經典斯拉夫蹲得聚在村口侃大山。

如今一切都變了。

農業社會想要進一步發展就必須搞工業,基於東方的地理狀況,冶金是搞不成的,任何的經濟活動必須因地制宜,平坦且巨大的瓦爾代高地最適合搞種植業餘畜牧業,也能養育更多的人口。公國的人力資源與留裡克王公的偉大願景整體是互相矛盾的,但這一片區域的人力資源更高。任何閒散的人都要利用起來,發展手工業增加民眾收入,透過剪刀差亦能增加公國稅收,繼而補貼公國北方的高爐鎮、羅斯堡、艾隆堡的三座大鐵廠。

工業就是個資本曾冪的過程,公國沒有發動入侵戰爭掠奪他者的資源,那就只能掠奪農民的資源。

但以留裡克為核心的羅斯人集團代表著北歐的最強生產力,透過擴大蛋糕規模的方式,廣大的斯拉夫農夫家庭的日子宏觀上正在快速變好。

看看這些斯拉夫婦女吧!

她們作為非常廉價的勞動力,集體約束在房舍中,十人編為一個小組,為留裡剋制作成品衣服。

裁縫做衣服,這種勞作對文化知識的要求很低,對手工技術的要求也不高。留裡克可沒打算令這群女人在布匹上繡出漂亮的菊花圖案,或是更復雜結構的衣服。

那五十名轉移的歸屬權的奴隸,入境清一色擔任小組長。這樣的生產小組一下子變成了五十支,倘若再加上一批輔助人員,“公國製衣廠”的勞工就達到了六百人!

小組各有分工,有的負責鞣製動物原皮、有的負責裁減皮革和布匹,有的只進行縫紉,等等。

她們從大清早工作到傍晚,報酬便是一日三餐,優質的伙食引得她們趨之若鶩。現金報酬也是有的,只是留裡克計劃會在儒略曆每月的第一天給予勞工每人四枚銀幣。

製衣廠廠長就是那位佛德根,他對留裡克的這種僱傭與報酬的方式無話可說。王公似乎非常仁慈,只是考慮勞工每天的工作量,顯得王公也很刻薄。恰是因為這個,佛德根才自覺沒有話語權,因為自己與王公的態度都是一樣的,誰不想賺大錢呢?至於他自己,只要鎮場子監督即可,每個月喜提兩磅銀子。

按照留裡克的計劃,製衣廠在大肆製作一種禦寒的袍子。它的襯裡是軟麻布,中間一層是略蓬鬆的硬麻布,禦寒層是多達二十張大紅松鼠的皮革縫紉,而領子是一串松鼠尾毛拼合,至於最為層就又成了耐磨的粗製麻布。這種四層結構的外衣比不上羊毛的禦寒力,倒是非常因地制宜適合羅斯公國現狀。

莫看衣物是裡一層外一層,以現在市場價,一件成衣的綜合物料成本最多三個銀幣。

如此一來勞工每個月的現金報酬就夠買得上一件成衣了?

要不怎麼說是工農業剪刀差呢?留裡克欽定的售價是二十個銀幣,換一種統計方式,便是一個勞工用非農忙期意外的氣候溫暖期的勞動報酬,可以買上一件自己親手製作的衣服。

當然事情也不該這麼算,就算她們都是坐在凳子上或是盤腿坐皮墊子進行勞動,由於每年的工作量定得較高,她們仍要付出不少力氣,故而伙食上虧待了就是王公自討損失。每個勞工的免費伙食至少是一磅幹麥子搭配一條魚,熬煮的菜湯不在統計範圍內。

十磅幹麥子就是一枚銀幣,二十條魚也能抵上一枚銀幣。她們一週工作六天,一個月的勞動時間便是平均二十五天,留裡克支付每人的伙食費每月也有四個銀幣。

普通傭兵的僱傭成本是管飯加上十個銀幣,這些女人的僱傭成本換算下來,六百個工人即摺合二百餘傭兵。

對勞工的報酬與伙食等花銷,以及支付給廠長佛德根的報酬,製衣廠每月的傭工成本就達到摺合五千枚銀幣的程度,便是五十磅銀子。

至於原材料的成本,每件成衣三個銀幣,這都是要加入售價中的。

一件成衣定價二十枚銀幣或是二百磅麥子,故而只有每個月的產能達到三百件,產出的產值才能夠本而已。

他們這麼多人怎麼可能一天十件的龜速生產?五十個小組裡有二十個組負責最後的“總裝”,其他組裁減等粗加工完成的布料、皮料運到這裡被做成成衣。二百名婦女以作坊式的加工方式做衣服,每人每天必須縫紉好一件袍子,實際操作來看她們都能完成任務。

她們必須完成各自的任務,倘若失敗,初次就是餓飯,再犯就是解僱。

沒辦法,留裡克這番真不是做慈善,好吃好喝供著勞工是為了收益,“薅羊毛”的傢伙必須驅逐,畢竟渴望進製衣廠的婦女多了去了。

理論上每個月二十五個工作裡,製衣廠可以產出五千件衣服,前提是原材料供應穩定。

就目前狀況而言,非常重要的原材料之麻布可以供應三個月,至於松鼠皮,基於現在的時代真是一種取之不竭的資源。

製衣廠是隻有諾夫哥羅德享有的福利,進入工廠的婦女幾乎都是白樹莊園的女人。其他的農莊也能分一杯羹,只是那些農莊的工作就是提供原材料。

食物問題已經得到解決,因為公國民眾在獲得麥子的基礎上也能大肆獲得漁獲。魚自然是保質期極短的食物,只有冬季是個例外。廣大斯拉夫人過去的日子基於糟糕的技術撈不到多少魚,羅斯人的入住帶來拖網捕撈的新技術,使得漁獲量暴增,嚴冬是個大冰箱,漁獲堆成牆,如此一來是變向的增加了全年食物儲備。

食的解決,現在重點解決的就是衣的問題。

製衣廠的存在客觀上刺激的整個下游產業。亞麻種植面積擴大了,無論是羅斯人還是斯拉夫人,狩獵者也在增多。原材料的產能大幅增多,使得國家收購價就暴跌。至少他們仍有一些賺頭,為了得到更多的利益,曾經農閒偷閒的民眾皆是光著膀子繼續勞作,比如伐木以向森林要土地,縱使第一年不能種麥子,那就改種亞麻。

各農莊不約而同的選擇大肆織布,即便公國的收購價格很低,能有得賺頭總比平日裡無所事事要好。

小船載著五花八門的原料運往諾夫哥羅德,因為這裡不僅有製衣廠,還有造紙廠。各農莊就算搞不到太多亞麻,他們可以肆意砍樹剝下樹皮,揮動鐮刀割蘆葦、燈芯草,小船運輸這些物資抵達造紙廠,撂下貨物就地領取麥子報酬。

環伊爾門湖各農莊負責各種手工業原材料供應,諾夫哥羅德的工廠完成加工製作成品。一部分成品就在公國內部消化掉,另一部分運到瑞典地區,並將售價再提高一番。

就在836年夏季,公國的一套手工業產業鏈已經完成生態閉環,農閒時期的閒人們被大規模調動起來。

一套良性的制度開始執行,固然存在一定有待改善的瑕疵,它瑕不掩瑜,留裡克發覺自己已經不必再做什麼干涉。

很多時候看不見手會進行調節,他保留了必要時刻直接干預的權力。而關係到國家命脈的鹽、鐵、糧倉的控制權被留裡剋死死捂在手裡。

留裡克本人現在關注著什麼?

一聽到王公派人教育孩子甚至還管飯,且無所謂男孩女孩,整個諾夫哥羅德城都把適齡的孩子送了出來。甚至還有明明是五歲的崽子,只因看起來到了年齡,就被父母領來要求接受教育。

他們哪裡有那麼高的覺悟,只是王公管飯意味著自家少了開銷。

適齡孩子結束王公的管飯式的文化、體能、勞作綜合教育,婦女被吸引去做了手工業勞工,男人做起伐木、燒炭、製陶等工作為產業鏈提供原材料,乃至給造船作坊打工,年幼的孩子就只能扔給老人照看了。諾夫哥羅德城的勞動力的使用已經達到了極限,有別於農業的新財富開始被源源不斷創造。

來自新羅斯堡、諾夫哥羅德、姆斯季斯克的適齡孩子多達兩千人,這一數字大大超越留裡克的想象。既然孩子都送來了,作為王公的他只能全部收留,這種時刻,去年在統計田畝之際順便做的人口普查就派上了大用場。

每個孩子都被做了一份身份檔案,明明白白地寫成花名冊,某種意義上這就是孩子的書面學籍。

學校的教學房舍搭建完畢,面對大量的孩子,留裡克沒有辦法只要親自來做教師,以應對教師不足的窘狀。

如何管理這一群孩子,如何讓他們明白基本的紀律性?

這並不是麻煩事。

無論是羅斯人還是斯拉夫人,乃至是蘇歐米人,公國治下的所有族裔都奉行一個原則,所謂部族的每一個個體不存在絕對的自由,男人和女人有保衛部族的重大義務,一旦發生戰爭,任何拿得起武器的人都要上戰場。

現在這套習慣被作為公國的制度,且看這群孩子,他們一旦長到十二週歲就有義務作為戰士,且無所謂性別,他們必須在合適的年齡掌握戰鬥技巧。既然如此就更當趁起年幼進行傾向於軍事化的管理。

有孩子調皮搗蛋就要罰站、打手掌以示懲罰,仍然不改也好辦,順著花名冊找到其父母索要一筆罰款即可。

留裡克在發展一套酷似於普魯士王國式的義務教育體系,只是礙於羅斯公國的現實面臨的諸多問題,它的發展還需保守一些。

因為單純每天給兩千個孩子做飯,留裡克就不得不僱傭多達五十名廚娘,為了保證孩子們的一日三餐,廚娘群體是真正的從早忙到晚。

最驚人的是兩千名孩子聚在一起可是超大的胃口,每個月消耗的麥子可達六萬磅,關鍵在於這些投入是數年不見產出的,縱使要求他們去做義務勞動,勞動成果也難以填平損失。

公國已經有著很大的教育投入,精確統計下來,一個溫暖期的學期五個月,僅僅兩千個孩子以及那些廚娘的糧食消耗就是至少三十萬磅。

公國去年稅收的麥子是四百萬磅,從外地購買和掠奪的也有一百萬磅,考慮到不佳倉儲不得不面對的耗損,留裡克估計至少也得有不少於四百五十萬磅的麥子。

以這種粗略的演算法,自己今年的教育投入,單純糧食的投入就高達去年農業稅的百分之八。倘若再把教室、教學用具都算上,投入只能更多。

至於公國去年的財政收入,它當然遠遠超過所謂五百萬磅實實在在的麥子。

然而因為冬季的對卡累利阿遠征,戰爭耗損了大量糧食,固然掠奪了數量巨大的馴鹿,鹿是不能隨便殺死吃肉的,而糧食是天天都在消耗。國庫裡現有的糧食要供應所有食君之祿的人們,堅持到今年收秋自然沒問題。當然一個大前提便是公國完全做到暫時性弭兵。

留裡克是王公,也是公國的最大產業資本掌控者,和鐵匠聯盟的分成協議一直有效,如此一來他不但一直享有10%到20%的經營利潤分成,每年也要收取高額商業稅一次。另有古爾德家族這種納稅大戶,本著收三反二的套路,那些小型商人也就沒有不納稅的理由。

留裡克掌握著公國的經濟命脈,也做了一番統計,是整個公國最瞭解國家狀況的人。公國其實很富有,或者說作為王公的留裡克很富有,危機也是存在的,便是日益增長的內部消耗。

公國之所以可以得到相對於有限人口的更高稅收,一部分原因自然來自於兼具智慧與英俊面貌的留裡克的直接敢於,另一個重大原因就來自於戰爭掠奪。公元827年首次試探,再從828年到833年,公國一直在做賭國運式的戰爭,且在之後的兩年也打了大戰。好在公國全部打贏了惡戰,靠著空前的繳獲以及獲得的非常安全的外部狀態,才有今年可以待在東方和北方悶聲發大財的機會。

但羅斯並沒有因此就真的放棄戰爭掠奪。

留裡克白天的時候要親自上陣教育孩子,這種王公親自教育的場面,普通民眾是頭一次見到。民眾覺得這是貴族親民的表現,實則站在留裡克的立場看,實在是的教職人員嚴重不足的因素。

到了夜裡他還要把妻妾們全部組織起來,乃至那些忙活一天的年輕教師們,他繼續做一番培訓,總結教育崽子們遇到的狀況。罷了還要留下數學能力不錯者,與自己一道做著經濟上的計算。

“我應該訓練更多書吏,我得把崽子裡的數學苗子全部揪出來,我必須建立一套合適的文官系統!要不然泱泱大國就逐漸帶不動了!我可不想做雍正皇帝活活累死。”

本來留裡克當抵達真正的國都新羅斯堡,奈何諾夫哥羅德所在的伊爾門湖地區彰顯出來強大的經濟實力,這裡是糧食主產區,能為公國提供八成的主糧和九成的亞麻。她實際成為經濟上的都城,故而也是手工業和教育事業的核心區。經濟地理決定了這一結果,除非新羅斯堡的商業能力帶來的價值真正超越諾夫哥羅德。

各地的總督會治理好領地,各定居點間的航運交通一直的穩定的,且只要的湖畔和兩個大型海灣都有羅斯公國的船隻在捕魚,所謂東、北波羅的海及其陸地區域,公國民眾都在積極做經濟活動。

留裡克甚至將那條私掠船以及探險家斯普尤特忽略,結果鮭魚酋長號居然在划槳船的牽引下逆行在沃爾霍夫河上。這條私掠船居然回來了!看著她需要多達四條長船划槳牽引,還有那明顯驚人的吃水深度,留裡克聞訊抵達碼頭,只是看了大船吃水位置一眼就帶著笑意做出判斷:“好啊,斯普尤特。看來你是搶了一船寶貝來交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