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神之權柄

「大海是仁慈的，它孕育著生命，無償贈予無盡生靈棲息之地；大海是無情的，它醞釀著死亡，時時刻刻掀起怒濤，摧毀一切，賜予磨難。我乃海洋之神普尼頓！凡人們，接受我的考驗吧。」

神的聲音掩蓋了滔天的炮火聲，當最後一個字音落下時，惡魔島的中央，那座直入雲霄的山峰，突然湧起了大量的水流，一杆巨型的三叉戟，橫在島嶼上空，緩緩被暗綠人影所抓住。

《種菜骷髏的異域開荒》

綠瑩瑩的波光，照亮了人影面孔，範洛雙目淌血，低下了頭。

人影手持三叉戟，對著大海，用力一擲。

神蓄力的那一刻，海浪擎天，地動山搖，有雷霆在天空盤繞，奏響了史詩的樂章。

咻——

神手中的兵器在脫手的剎那。

天地陷入安靜。

急驟縮小的神兵。

那三叉戟所過之處，海水自行分開，如同陸地板塊分離，露出萬丈海底景象。

「舉起它，我能實現一個願望。」

海神最後如是說。

轟隆——

炮火還在繼續。

並未因為海神普尼頓的出現，就停止轟擊。

深淵九頭蛇經受了一輪又一輪的火炮轟炸，數十萬發炮彈，再也堅持不住，敗亡在了渺小的凡人制造的恐怖巨炮之下。

範洛強忍著心靈的顫慄，從黑金號跳到深淵九頭蛇身上，抹去眼睛四周的鮮血，紮下了那杆慘綠符文權杖。

他當著海神的面，大聲吟唱著，當著海神的面，透過儀式，召喚另一個神靈，娜迦之神。

這一刻，範洛不知畏懼為何物，不知冒犯神靈的後果，他只知道，自己很想這樣做，他想親眼見證，這個宇宙的兩個神靈，見面後是否會發生一些，他期待的劇情。

範洛心中盤踞著一頭龍，他狂妄到沒有邊界。

最後的考驗在即，他卻不去完成，而是當著海神的面，把九頭蛇獻祭給另一個神靈。

隨著最後一個音節落下，範洛舔了舔嘴唇，面色莫名，看著天空出現的面目模糊的投影。

他的狂，並非毫無憑仗。

「原來是海神普尼頓的沉睡之地，抱歉，我很快就離開。」

娜迦之神的投影，在被召喚出來後，第一時間轉過身，朝惡魔島上空的暗綠人影解釋著。

然而海神並未理會祂。

「深淵九頭蛇，想不到你這次獻祭的，竟然是牠，是我小瞧你了，既然如此，這次我賦予你足量的神血。」

娜迦之神直接收走了深淵九頭蛇的軀體，祂消失的那一刻，一滴遠比之前更明亮的紫金色血液，飄向了範洛。

範洛用瓶子接住，神血卻立刻撐爆了瓶子。

範洛只得拿出‘血碗’。

他看著神血進入碗中，血碗開始淨化，然而進度卻無比緩慢，神血損耗極少極少，範洛留意練功房對這滴神血的介紹，很快明白這就是最純粹的娜迦神血。

不是之前那些‘注水貨’。

他笑了。

看來海神當面，娜迦之神也終於大方了一次。

範洛視線從身前的一行行水字收回。

這是來自壺的提示，提示他完成了事件‘6’，奇怪的是，這一次壺並未製造大動靜，至少這個世界還是流動的，沒有因為壺的提示出現而定格。

這很可能是因為海神的出現。

按下心頭湧現的種種猜測。

範洛沒敢再看海神，他能感應到，神在注視著他。

似乎在催促著他。

催促他進行考驗。

範洛仰起頭，血碗倒扣，咕咚一下，娜迦神血被他吞入體內。

心臟，咚咚咚跳動。

體內流淌的紫金血液，更多了。

那種源自血脈的力量，彷彿要把他整個人吞噬殆盡。

範洛閉上眼，沉下心，立馬壓下一切紛亂的錯覺。

他重新睜開眼，眸中金光一閃，海浪捲起他，宛若一個海龍捲，帶著他跨越漫長距離，來到一個巨大的漩渦上空。

在漩渦的中心，懸浮著一柄綻放光芒的三叉戟。

“舉起它，就能透過考驗嗎？”

範洛知道，自己能不能通關，完美結束海神事件，就看這一次了。

他啟動秘功‘森羅永珍’，那個多臂巨人虛影浮現，隨著範洛移動，跟著移動手臂，當範洛抓住三叉戟的那一刻，巨人所有的手，也同一時間抓住了三叉戟。

沛然的力量，無盡的狂暴、殺戮、死寂、孤獨，一下子湧入體內。

範洛渾身顫抖，身後的多臂巨人不斷顫抖，居然出現了詭異的裂紋。

彷彿瓷器開裂。

刺痛，刺入靈魂的疼痛。

“啊——”

範洛怒哮出聲，臉上脖子佈滿青筋。

身上的毛細血管，爆出一絲絲血花，蒸汽從他的身體逸散，有一股複雜而又純粹，偏偏極度強大的力量在他全身上下橫衝直撞。

範洛慶幸著，因為絕大部分的力量，都被多臂巨人所承受。

就當這時，範洛的心臟突然一顫，一縷發出神聖光芒的紫金色血液，從心臟中擠出，沿著身體，迅速來到範洛握住三叉戟的手臂。

嗡——

三叉戟和範洛同時閃過一層光暈，彷彿在某個剎那達成了共鳴。

“給我起來！”

範洛渾身淌血，咬牙舉起了三叉戟，大海在歡呼，浪湧如海嘯，鑄成一堵堵牆，將範洛圍攏在了中間，彷彿在慶賀著新王的誕生。

無上的權柄。

範洛心中生起了操控整個黑海的野望，他舉著三叉戟往前一指，一道足以淹沒城池的巨浪，像一條鯨魚躍出海面，洶湧地砸落。

巨浪散去，餘浪不止，正波及向更遠處。

範洛哈哈大笑，再次高舉三叉戟，一道道巨型水柱，竄出水面，他移動三叉戟，頓時海面捲起了一個個漩渦。

這一刻，他就是神。

大海之神。

然而範洛忘記了，真正的神，其實就在這裡，海神普尼頓正注視著他，注視著這個透過祂考驗，掌控神之權杖的凡人。

「你已經透過考驗。」真正的海神，普尼頓開口了。

如同一桶冰水，澆在了肆無忌憚揮動三叉戟的範洛心上。

範洛看著瞬息平復下來的大海。

心中悵然若失。

他留戀地撫摸著三叉戟，瞥了眼練功房裝備欄，三叉戟便化作一束碎光，迴歸海神手中。

「說出你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