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受。

睏倦,卻又無法休眠。

有力量在源源不斷的支撐著水淼淼求生的本能。

水淼淼的聲音幾乎已經不可聞,但她仍堅持誦著眼前的字元,那些字元沾染上水淼淼的血,變的鮮紅而沉重,無法在跳躍起來,陷入了地裡······

在某處地底萬丈深淵,有法陣有祭壇有一人,四肢上纏繞著厚重的鐵鏈,被懸於祭壇之上。

左胸口處被割皮削肉剁骨,露出空蕩蕩的胸膛。

若作為人來說,那空蕩蕩的胸膛裡本應該擺放著一顆跳動鮮活的心臟,而現在空空如也。

不過這被吊在空中的人還活著,赤身裸體,長髮遮臉,沉重的呼吸聲似壓抑的火山。

黑色的字元,從那宛如深淵的窟窿裡往外爬著,從胸口處往四周輻射的蔓延。

不知當黑色字元遍佈全身後又會如何。

‘滴答,滴答。’

是那漏水了?

怎麼可能。

鐵鏈顫抖,空中之人抬起頭,露出的臉龐赫然是已經許久沒有訊息的燚夭靈君——庹炎君。

那向來囂張如雄鷹的眼目已經變的黯淡無光。

是兩天前,還是許久前?

已經記不清了。

他被罰在族中思過?

開什麼玩笑,罰他思過?是瘋了吧!

父親?這兩個字怎麼寫來著?從小到大被他多看幾眼就會膽顫的人,憑什麼管他!

族中上下有一個算一個,庹炎君都不喜歡。

庹家四兄弟除外,他們還可以,畢竟庹炎君弄出的爛攤子,都是他們負責收拾的。

而族裡,對庹炎君突如其來的鎮壓,他們明顯也是茫然的,沒有阻攔也沒有插手。

一個人的庹炎君,雙拳總是難敵四手,行,庹炎君也知,識時務者為俊傑,思過就思過,然後呢?

就聯手陰了他!送他入這般田地!

那個女人滿臉春色的,剝開庹炎君的胸膛,一邊說著什麼···簡直荒誕無稽!不可能!

但念頭也不過一閃而過,庹炎君就接受了一切,為什麼不接受呢,那麼多的事實擺在眼前。

所以,人的好壞是一開始就註定了嗎,是無論你如何努力都無法改變嗎?

好一場驚天的騙局!

庹炎君開始佩服面前這個白髮女人了,不知道仙門百家知道自己被耍了後,會是怎樣的表情。

“你竟然長出了心!”

話中的嫉妒明顯多於詫異。

剝開的胸膛裡有一顆宛如比新生兒心臟還要小的心臟,但它是鮮活的象徵著生命與希望,是一切美好的初始。

卻硬生生被人拉扯了出來,毫不留情的將其捏碎成一團血泥。

愛意與恨意交織,面前這個女人臉上猙獰,語氣卻似在叮囑天冷要加衣,“要記好,你的心在我這,你不能有二心,不然我能復活你,也能殺死你。”

被踐踏的心,是他還未向人展示的全部真心。

庹炎君知道了他為何一直被人罵是無情無心之人,因為他真的沒有心啊,有沒有都不影響他的生活。

但突然間,他想有一個,於是他長出了一個。

就等著再見面,然後捧出來,去反駁那個,名字溫柔似水,但一舉一動皆是無情的女人。

他懂的愛,也需要愛,願用一顆心做賭注,賭你的愛。

庹炎君發出陣陣癲狂的笑聲,回憶到此結束。

‘滴答,滴答。’

谷到底哪來的漏水聲!

擾人清靜,看著已經快爬到小臂的黑色字元,在有一段時間,他就不是他了,還不能讓人做做白日夢!

“喂!”庹炎君抬頭往上看去,戲謔的喊道,“那個叫什麼來著的,花正嫻還是花正雅,你祭壇漏水了!”

隨著話落。

一枚紅色的字元,落人眼中,帶著灼熱感,讓人精神一振。

他是庹炎君,是天不怕地不怕敢一人鬧的神魔界不得安寧的燚夭靈君,哪怕身陷囹圄,也不是可輕易受入擺佈的。

他一直在尋找時機,這也是他一次次想要激怒那人的原因。

只不過那人能默默謀劃百年,又怎會是輕易被激怒的,“激怒我又有什麼用呢?知道了一切你就不可能回去了,何不順從,你會更強大,然後我們一起拿回曾屬於我們的東西······”

這是實話,但庹炎君不願意認!更不願與她一起!

紅色的字元落到身上,傳出灼燒的味道,疼的讓人齜牙咧嘴,但落到鐵鏈之上,發出‘滋滋’的聲音,也是宛如天籟的。

‘轟隆隆!’

這是什麼天塌的聲音嗎,撼天震地,大地不住的顫動起來,整個神魔界都感應到了。

天上雷電都被嚇的凝滯了半秒,接著雷電隱去,大雨傾盆而下,沖刷著一切。

終於安靜了。

暴雨打著身上生疼。

但水淼淼感覺良好,真是前所未有的寧靜,耳邊雨聲風聲相和,是多麼的簡單美好。

就是有點冷。

手指尖傳來的微弱溫熱,卻足夠讓人安心。

莫名的笑了笑,水淼淼使了個勁,兩手相疊在一起,對上了穆蒼的視線抿著微笑,然後緩緩閉上眼睛放心的暈了過去······

“這動靜,這是誰把兇獸放出來了嗎!”

花逸仙待不住就要往外衝,他擔心水淼淼她們的安危,可小奶狗那顧的上這些。

瞬間就變的龐大無比,將花逸仙壓制住。

雷電之前,只是隱約,隨著那天塌一般的巨響,整個獸皇宗的獸都變的躁動不安起來。

有壞東西出來了,很壞很壞,是邪惡的化身,在獸皇宗裡流竄。

“小奶狗!”任花逸仙百般訓斥,小奶狗自巍然不動。

它更在乎主人的安全,至於那個女人,她運氣向來詭異,另一個,好像一直在屋裡睡覺,打雷也沒有能將其驚醒。

“你到底想幹嘛!”

冰殿裡,冷凝痴瞪著冰棺,看著冰棺裡似在沉睡的男子,柳眉倒豎,美目圓睜。

“說話!”

初始,她與冰棺裡男子訂了協議,不可隨意入夢來,擾自己的日常生活,若能做到,自己會主動入夢來陪他。

冷凝痴也確實說到做到。

不知是隨著時間的增加,還是什麼,棺中人似乎也越發的厲害了。

那蒼白接近透明的臉色,也逐漸沾染了人氣,有時還能在意識裡交流上幾句。

今日他無視了冷凝痴的意願,將人拉到夢中。

冷凝痴抓住頸項上的項鍊,她已經沒耐心了,她打算強行衝出去了。

冰棺裡傳來情緒波動。

他該如何說,說外面有危險的東西,他不想她去參與而受傷,但他也知道,如實說話,冷凝痴下一秒就會不顧一切的衝出去。

因為外面的人,她更加在乎。

孤獨落寞的情緒是冰棺之人的訴說,冷凝痴嘆了口氣,放下了手,她吃這一招,因為她也害怕一個人。

“下不為例。”冷凝痴坐到冰棺邊,撫摸著冰棺,語音輕柔,“講個什麼故事打發時間呢?上回那個故事講到哪裡?想起來了,都說燚夭靈君是承仙靈君的宿敵,但我認為啊,承仙靈君其實從來沒有在乎過燚夭靈君的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