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華士?”萩原研二看著面前的白大褂,重複了一遍這個詞,心中劃過一絲疑慮,“這是我的名字?”

“是代號。”白大褂又在本上寫了幾筆,冷淡且習以為常地說,“名字不重要,我們從不用真名稱呼對方。”

他看著病床上滿頭霧水的人,“看來你忘得夠徹底的。”

“看來是這樣。”萩原研二彎了彎唇角,滿臉寫著無奈,好奇地打聽道,“我到底是怎麼傷成這樣的?”

同事之間只稱呼代號,對重傷剛愈的同事漠不關心,他這是幹了個什麼工作?

“你在任務中遇到了爆炸導致重傷。”白大褂看了他一眼,不輕不重地說,“能救回來一條命已經不錯了,失憶已經是最微不足道的代價了。”

“遇到了爆炸啊……”萩原研二的腦海中隱隱約約閃過了什麼場景。他覺得面前的這位醫生說的是八成是真話,只好無奈一笑,“那我還真是倒黴。”

白大褂觀察著他的神態,在病情記錄本上又寫了些什麼,“心態不錯,看來不用給你準備心理醫生了。”

“心理醫生倒是可以先放放。”萩原研二看著對方,“醒過來到現在連杯水都不給,我們之間的同事情誼就這麼塑膠嗎?”

白大褂看了他一眼,鏡片表面上倒映著白熾燈的燈光,讓萩原研二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簡潔地說:“忘了,等一下。”

說完,他走出了房間,就像來時一樣迅速,白大褂在。萩原研二目送他離開,眼睛轉來轉去打量著整個房間。

醒過來之後,那位白大褂來得太快,他都沒來得及看看這個據說自己躺了幾個月的地方。

萩原研二的目光掃過病床旁邊擺著的各色器械,就算他現在什麼都忘光了也能看出這些醫療器械價值不菲,但是剛剛的醫務人員連杯水都忘了給他倒,知道他失憶之後沒有一句安慰,連自我介紹都沒有,這種工作地點算是有人情味還是沒有呢?

——真是一個充滿了矛盾的地方。

白大褂很快就帶著一杯水回來了,他看著皺著眉頭的萩原研二,不動聲色地問:“怎麼了?”

萩原研二微微一笑,接過了那杯水,“沒什麼,只是覺得有點悶。”

整個房間連扇窗戶都沒有,唯一的光源就是頭頂的白熾燈,唯一的出口就是剛剛他進進出出的那扇鐵門。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儀器、白色床單和被子莫名透出一股冰冷的味道。

萩原研二對這裡沒有半分熟悉感,反而覺得胸悶氣短,感覺這比起一間病房,更像是一個巨大的牢籠。

“忍著。有通風口,空氣質量不會有問題。有些病人不適合見光。”白大褂推了推眼鏡,目光落在萩原研二身上,冷淡得如同在看一件無生命的標本,“我們之間從來沒有什麼同事情誼。”

萩原研二靠在床頭,一口一口地抿著水杯裡的水,用開玩笑的口吻抱怨道:“對待病人這麼冷漠真的好嗎,醫生?”

白大褂說:“專業的醫生不會對病人付出感情。”

“但我們又不是簡單的醫患關係。”萩原研二抬眼看他,紫眸波光流轉之間透出一股可憐巴巴的味道,“我失憶了,正是需要關懷的時候。”

“這裡沒有你期待的那種東西。”白大褂說,“不如趕緊離開,說不定會有人對你表示關懷。”

“我在這裡躺了這麼久都沒有人來探病嗎?”萩原研二疑惑地問,“連束花都沒有,我的人緣這麼差嗎?”

“我怎麼知道?”白大褂不為所動地說,“你只是分配給我的病人而已,我們不熟。”

“好吧。”萩原研二嘆了口氣,“那我什麼時候能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白大褂公事公辦地說:“等你做完所有的檢查。”

也許是迫不及待想要出去呼吸新鮮空氣,萩原研二在接下來幾天表現得十分配合。他的身體技能恢復得非常好,一點兒都不像是躺了幾個月。

“身體已經沒事了,記憶能不能找回來只能看運氣。”白大褂最後記錄了結論,“記得回來定期複查。”

終於獲得‘自由’的萩原研二坐在他對面看著他,幽幽地嘆了口氣,“可我連要去哪裡都還不知道。”

白大褂合上了那本從他醒來開始就一直在記錄的本子,“會有人來告訴你的。”

“好吧。”萩原研二站起身,他拉開了大門,朝著門內認識的第一個人粲然一笑,“再會啦,白蘭地。”

門外的陽光灑在他身上,讓他整個人像是要融化在陽光裡。

門被關上了。

白蘭地垂下了眼睛,發出了一條郵件。

【實驗完成,目前未觀測出異常反應。——Brandy】

萩原研二走出樓門,就看到院子裡一位銀髮碧眼的大美女倚在一輛黑色的跑車上守株待兔地朝他招手,“許久不見了,芝華士。”

萩原研二別無選擇地朝著她走過去,臉上的笑容中摻雜上一些困惑和歉意,“不好意思,我失憶了,請問你是……?”

面前的美人挑了挑眉,問:“真的失憶了?”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用不惹人討厭的親暱語氣恭維道:“不然我怎麼會記不得像您這樣的一位美人呢?”

“還是這麼會說話。”面前的美人狀似滿意地勾唇一笑,大發慈悲地自我介紹道,“我是貝爾摩德,你的前輩。”

萩原研二問:“不是上司?”

貝爾摩德彎唇一笑,“那要看你的本事還剩下多少了。”

兩人坐在一輛車上,貝爾摩德發動了汽車,半是抱怨半是解釋地說,因為某人把之前的事全忘光了,所以在復工之前得先去訓練場,測試一下他現在的能力,看看還能不能勝任工作。

萩原研二回以微笑,這些天他已經對自己現在的處境有了初步瞭解,不太想知道無法勝任工作的後果。

貝爾摩德用指紋開啟了基地大門,將車停好,領著他一路走進去。

“跟你一起訓練的這一批裡有三個能力不錯的新人,”貝爾摩德開啟了靶場的門,露出裡面的三個身影,介紹道,“波本、蘇格蘭、萊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