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苟縣令那個一直被人罵的兒子,怎麼被人誇起來了?

金茉莉上輩子沒見過苟英,這輩子見了也沒看出什麼不對,最後一臉糾結,去了是金柳樹那邊。

“哥。”金茉莉面無表情叫了一聲。

一起賣飯的時候金柳樹很煩金茉莉,但他撂挑子不幹之後,對妹妹又有點愧疚。

朝著金茉莉笑笑,金柳樹拿了個滷蛋給她:“茉莉,吃個雞蛋吧。”

金茉莉不想吃絕味齋的東西,但這雞蛋太香了……她咬了一口,問金柳樹:“哥,你知道苟縣令的兒子嗎?”

“知道啊!苟少爺人挺好。”金柳樹道。

燈會前苟英一直在新碼頭這邊幫忙,他大手大腳的,總給那些僱來做工的人東西吃,所有人就都說他好話。

而且這是苟縣令的兒子,不可能不好!

這麼想著,金柳樹挑揀了一些聽來的事情講給金茉莉聽。

金茉莉:“……”這又跟上輩子不一樣!

說著說著,金柳樹還道:“茉莉你知道嗎?二叔二嬸要在城裡開鋪子賣滷味了!他們家真的是發達了,這才幾個月啊!我們就怎麼都追不上了!”

上輩子她二叔二嬸也在縣城開了滷味店……金茉莉心情很差。

不過想到金小葉只在崇城縣賣滷味的話,暫時不可能掙特別多的錢,金茉莉也就好受了一點。

上輩子金小葉可是過了好些年,才想起來去附近縣城還有府城開店的!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她賺的錢越來越多……

她一身衣服就十幾貫,十幾貫!

正這麼想著,金茉莉就聽金柳樹繼續開口:“茉莉,金小樹前段時間去了好幾回府城,聽說他們還要在府城開店……”

金茉莉:“……”她不該找她哥說話的,這一說……她手上的滷蛋都沒胃口吃了!

姚艄公夫婦帶著孫子孫女還有兒子來逛燈會,遠遠地看到了金茉莉。

金茉莉一個當孃的,不帶孩子一個人出來玩就算了,還一個人偷吃好吃的……

姚母又看金茉莉不順眼了!

周山長他們主要是來看燈會的,並沒有跟黎青執多聊。

第二天,他們更是離開崇城縣,回了府城。

也是這天,崇城縣的“絕味齋”開張了。

金小樹給自己爹孃租的鋪子並不大,但在老碼頭附近,這裡有很多店鋪,人也多,買滷味的人不會少。

金父金母不識字,但會用秤會算錢,賣點小東西不成問題。

黎青執去看了看,見這對夫妻滿臉笑容把活兒幹得挺好,就悄悄回了家,繼續寫文章。

也是這個時候,張巡撫拿著黎青執給他的兩篇策論,找到了安江書院的方山長。

方山長看到張巡撫,就道:“張志儒,可算見到你了!你快過來,我有話問你!”

方山長比張巡撫大上不少,但他的白髮沒有張巡撫的白髮多。

張巡撫在他面前坐下:“方山長要問我什麼?”

方山長問:“你真是呂慶喜的人?你為何要幫呂慶喜辦事?他的名聲可不太好!”

張巡撫哭笑不得:“我並不是他的人。”

“我就說這不可能!”方山長道:“不過呂慶喜雖然名聲很差,但也沒見他真的幹過什麼人神共憤的事情,這名聲……不說也罷!”

張巡撫苦笑了一下沒說話。

晉王以前名聲挺好,可實際上呢?這位可不是什麼好人!

“對了,你找我有何事?”方山長問張巡撫。

張巡撫拿出黎青執寫的兩篇策論:“你看這文章,能不能上《安江文集》?”

第147章煢獨散人

來府城的路上,張巡撫就把黎青執修改好之後給他的文章拿出來看了。

第一眼,張巡撫就被黎青執的字吸引了,再去看文章……

黎青執最初寫的文章一般般,他幫忙修改之後,那文章看著就好多了,而現在……黎青執在他修改過的基礎上,又對這文章做了一些修改。

如今這文章看著賞心悅目,讀起來流利順暢,寫的東西也更深了一些。

張巡撫懷疑之前那兩篇策論是黎青執隨便寫的,壓根沒用心。

其實……還真是。這兩篇策論,是黎青執在決定要去拜訪周山長的前一天緊急寫的,並沒有花太多心思。

他也不敢寫太多……這到底是個封建社會,他怕自己不小心寫了不該寫的。

不管怎麼樣……張巡撫在看到黎青執修改過的文章之後,就產生了一種感覺——這文章,肯定能上《安江文集》!

“這是你寫的?你總算有空了?”方山長接過那兩篇文章。

他很欣賞張巡撫犀利的文風,在張巡撫被貶到禾興府當知府之後,他幾次找張巡撫約稿,想讓張巡撫給《安江文集》寫文章。

對普通學子來說,文章能上《安江文集》,是非常增彩的一件事。

但對安江書院來說……張巡撫這樣的人寫的文章,也能增加《安江文集》的分量。

“不是我寫的,你先看看吧。”張巡撫道。

方山長低頭看起來,看完道:“還不錯……你的字沒這麼穩,這是誰寫的?剛來江安省上任的官員?我之前怎麼沒有聽說過這個人?”

方山長看到這文章,這字,第一感覺就是……這是個年紀不小的進士寫的。

這文章並不讓人驚豔,但四平八穩沒有絲毫錯處,甚至每個字都排列整齊……這是專門練過的吧?應該是一個剛考上進士沒多久的人。

這樣的文章,匠氣有點太足了,又缺少自己的思想,他看了之後沒什麼感覺,但已經可以上《安江文集》了。

最重要的是……那些買《安江文集》的讀書人,喜歡這樣的文章。

方山長覺得科舉考八股文埋沒了一些好苗子,倒是讓那些沒什麼特長但不出錯的人冒了頭,挺沒意思。

可他也清楚,他改變不了這情況。

張巡撫道:“不是剛上任的官員寫的。”

“那是哪個舉人寫的?你是從禾興府過來的,禾興府竟然有個字寫得這麼好的舉人?”方山長吃驚:“這文章,都跟崇文書院那位周山長差不多了。”

“也不是,”張巡撫道,“他還沒考上秀才。”

方山長愣住,隨即問:“這莫不是你代筆的?”

張巡撫無語:“這字是我能寫出來的?”

也是……方山長又看了一遍:“他怎麼會還沒考上秀才?”

張巡撫道:“他今年年初第一次參加縣試,得了縣試案首,之後參加府試,又得了府試案首,用不了多久,他就要來省城參加院試了,考個秀才不成問題。”

“別說考秀才不成問題,就這文章……考舉人考進士,也不成問題。”方山長道:“他以前怎麼不考,現在一大把年紀反而來考了?”

“什麼一大把年紀,他才二十出頭。”張巡撫道。

方山長愣住:“二十出頭?這是二十出頭的人能寫出來的?”就這文章,二十出頭的人是能寫出來的,但這字……怎麼都該練了幾十年吧?

“他乃是天縱之才!”張巡撫笑了:“這兩篇文章,能上《安江文集》吧?”

“能。”方山長道。《安江文集》確實不好上,但到底是每個月都出一期的,也不是完全上不了。

而且一直以來,包括他在內,負責整理《安江文集》的稿件的人,都有一個共識,那就是要給年輕人機會。

他們會對年紀輕的人放寬要求,不說別的,就說差不多質量的兩篇文章,一篇是四十歲的人寫的,另一篇是二十歲的人寫的……他們會毫不猶豫,選二十歲的人寫的那篇。

這文章的作者才二十出頭,即便文章質量沒這麼好,他也會讓他上《安江文集》

“那就好,”張巡撫笑著摸了摸自己的鬍鬚,“他以後會繼續寫文章,等他寫出來了,我再來找你。”

方山長道:“好文章可遇不可求,他總不可能每月都拿出這樣兩篇好文章來!”

張巡撫:“……”那還真不一定!

黎青執可是一個……在不到十天時間裡,寫完了一部十幾萬字的《沉冤錄》的人。

黎青執真的太能寫了!

這麼想著,張巡撫拿出一套他在崇城縣燈會上買的《沉冤錄》給方山長:“方山長,這是一部奇書,贈與你了。”

“《沉冤錄》?那本改變了京城風向的書?我雖然知道這書,但還沒看過,一定要好好看看……這書是誰寫的?”方山長問張巡撫,“我聽了傳言,都說是你寫的。”

張巡撫:“真不是!”

“這樣啊……”方山長有些失落,然後看向印在書上的,寫書者的名字:“煢獨散人,我還以為是你呢。”

黎青執寫《沉冤錄》的時候,壓根就不想讓人知道自己是誰,以至於一開始都沒有想筆名。

但後來覺得起個筆名將來說不定還能用……就隨手起了一個“煢獨散人”的名字。

煢煢孑立,形影相弔,煢獨就是獨自一人的意思。

他上輩子在末世,一直都是一個人。

而更有意思的,是他這輩子嬌妻幼子環繞身側……壓根跟煢獨沒關係!

方山長猜測這書是張巡撫寫的,其實也跟這筆名有關。

誰不知道張巡撫孤身一人?

張巡撫沉默。

他也不知道黎青執為什麼要起這麼一個筆名,畢竟……他家可太熱鬧了!

難道黎青執嚮往一個人居住?

不至於吧?他看黎青執對孩子喜歡得不行,還喜歡跟人說話,見誰都能說兩句……

黎青執應該是為了不讓人發現他的真實身份,故意起了一個跟他真實情況截然相反的筆名。

“我可沒工夫寫這書。”張巡撫道,跟方山長聊起了別的。

而此時,禾興府府城,周山長也在看《沉冤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