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闊再三確定沈宴的態度後,這才將手上的舊日文獻遞給沈宴。

沈宴接過,趙闊是用靈魂力量包裹舊日文獻才敢拿在手上,而沈宴是直接用手接。

展開那張古舊的紙張,無論材質還是筆跡,和上一次他看見的日記如出一轍。

更幸運的是,似乎正是上一次看過的日記的下一篇。

“第二紀,5431年,6月18日,陰。

本來離記錄的日期還有幾天,但我太興奮了,提前拿起了筆記錄下這一切。

一開始,我處於恐慌之中,我的精神被感染,後遺症十分嚴重,臉盲症讓我有些不知所措,更別提少校先生讓我暖被窩的時候,我發現他的體型變化巨大。

驚恐讓我不得不確認一些事情,哪怕這是對少校先生的不信任,這一篇記錄一定不能讓少校先生看到,不然他一定會懲罰我的不夠忠誠。

慶幸的是,我找到了體型變化的原因,少校先生也被感染了,這是後遺症,所以才會讓我感覺跟變了一個人似的。

不幸的是,除了我和少校先生,隊伍裡也陸陸續續出現了感染者。

有的戰友沒能堅持過去,化作了黑暗中的怪物,成為了我們的敵人。

雖然這種事情本就在預期之內,但昔日朝夕相處的戰友,現在卻不得不刀劍相向,一時間還是讓人難以接受。

少校先生笑我太脆弱太敏感,這本就是傭兵的宿命,但我卻知道,其實少校先生也不好過,很多戰友甚至是看著少校先生長大的,他們早就像親人一樣。

而活下來的人,也必須面對各種各樣無法想象的後遺症,這是能夠活下來的一種代償。

無論如何,可以肯定的是,這座山太詭異了,這是一座被詛咒的高山,死寂的每一個地方,每一口空氣都充滿了感染源。

以上便是我們現在進退兩難的處境。

當然,我們也並非一無所獲,透過這幾天的搜尋,除了那扇依舊進不去的大門,我們在山巔之上找到了一些刻著字的石碑。

作為唯一能破解巨人文字的記錄官,我稱這些石碑為史碑,歷史的史。

巨人應該就是用這些石碑來記錄歷史的。

我嘗試著破解了一塊石碑上的碑文,上面的內容……實在讓人難以置信。

這塊石碑上記錄著,在第一紀到第二紀之間,還存在一個被稱為R的瘋狂時代。

夾縫裡短暫的R時代,已經被人遺忘得一乾二淨,但這個短暫的時代瘋狂得讓人無法形容。

那時,人類發現了一種名叫R源的激素,並將它注入到了生命熔爐之中。

這和我們瞭解的歷史有些不同,R源的激素?不是自然界自然誕生的R源病毒嗎?居然是被人類自己製造出來的,太瘋狂了。

隨著R源被注入生命熔爐,曾經的生命法則被徹底打破,人類第一次真正觸碰到了這個世界的根源。

瘋狂,人類的瘋

狂,這種瘋狂再無法節制,人類感覺自己就像能夠操控世界萬物的主宰,是這世上至高無上的神。

於是,人類開始生出禁忌的慾望,他們想將“死亡”

從生命法則中拿去。

無法形容的大規模實驗開始,場面一度無法控制,公認的,私下的,符合規定的,不符合規定的生命實驗,以一種難以想象的規模進行著。

也是在這個時間節點,各種各樣的亞人種開始誕生。

一開始這樣的禁忌還得偷偷摸摸,誕生的亞人種必須生活在無人知曉的牢籠之中。

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這種禁忌就變成了眾所周知的事情,亞人種開始大規模地走在了地面上,不過是作為奴隸一般的存在為人類服務。

人類的勞動結構徹底被改變,社會階層誕生。

當我翻譯出這些的時候,心中的震驚難以想象,無法形容。

若石碑上的歷史是真的,那麼亞人種的誕生根本就不是生命法則的干預而自然誕生,而是……人為。

太瘋狂了。

也無法想象,數量龐大的亞人種,居然曾經是作為人類的奴隸而誕生。

難怪連巨人都將這個R時代稱為瘋狂的時代。

太震驚了。

不過很快這種震驚就被我接下來勉強翻譯出來的文獻覆蓋。

石碑的碑文記載了這個R時代的瘋狂和興盛,也記錄了它的衰敗和滅亡。

自以為掌控了生命法則的人類,傲慢和自大讓他們忽略了很多正在發生的事情。

一開始,一隻螞蟻的死亡,一群飛鳥的逝去,一個城池的消失,都沒有引起他們的重視,直到一個個種族的滅絕拉開了序章。

死亡開始蔓延,就像是對人類觸犯禁忌的懲罰,那種死亡無法節制,愚蠢的人類這才開始意識到,他們所謂地掌控了生命的法則,不過僅僅是觸碰到了一點基礎一點邊緣而已。

他們創造了R源,打破了生命熔爐的固有法則,但卻無法控制和約束它,不穩定的法則也開始反噬他們。

作為不朽的巨人,因為漫長的生命的原因,見證了這一歷史。

但估計連不朽者也沒有預料到,這場死亡的盛宴,無法阻礙到了什麼程度。

死亡開始蔓延向不朽者,號稱擁有永恒生命的不朽者,也避免不了被這場對罪惡的清理。

不朽者不得不加入對這場罪惡的研究。

這是一個十分漫長的探索和研究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逝去的不朽者用生命找到了答案。

凡是研究,探索,或者延續第一紀文明者,都會被降下詛咒和厄運,死亡消失是唯一的結局。

就像是對窺探世界本源的一種懲罰。

對人類來說,這個結論是難以接受的,他們最偉大的成就被這個世界否認了,他們自以為的接近神的成就,給這個世界帶來了毀滅。

但無法接受又如何?延續文明者必死。

第一紀,包括R源的瘋

狂時代落幕,那些會帶來厄運和死亡的文明慢慢被封存,新的人類文明開始。

到這裡,日記已經過去了一頁,反面還有內容。

但沈宴心中的震驚甚至超過了耳邊逐漸響起的低語和眼前慢慢誕生的幻象。

他一直覺得自己那個時代和現在有聯絡,但歷史的缺失,讓他很難推斷出其中發生了什麼,也推斷不出來,因為整個歷史就像發生了無法想象的偏差一樣。

現在他知道原因了,因為整個世界就像有一種至高意志一樣,將曾經的文明截斷了,將曾經的文明當成了罪惡,甚至不讓人去窺視。

在被截斷的文明的基礎上,新的文明開始誕生,也就是這個世界的第二紀。

沈宴一時間有些恍惚,怎麼說呢,人類的愚昧,貪婪,自私,到最後變成了自作自受。

都說文明的發展是向前的,但又有誰能證明這一點,也許文明也會走上歧路也說不定,若是走偏了會是什麼結果?

沈宴現在似乎就看到了結果,因為他現在就身在其中,經歷了第一紀R源時代的開始,錯過了第二紀的發展,身在第三紀的一個新的文明世界中。

沈宴深深地呼了一口氣,這篇日記在寫的人看來,或許稀疏平常,不過是簡單的記錄,但在沈宴眼中,它的意義太重大了。

幫助他有效地理清了歷史線。

但也有太多的疑問由這篇日記誕生。

比如,不朽者到底是怎樣的存在?

根據克里提曾經提到的內容,不朽者似乎也是在第一紀末誕生的一種特殊種族,克里提稱它們是堪比半神的存在。

又比如,那種能截斷整個歷史文明的至高意志又是什麼?

是它定下的凡是窺視舊日者都要受到厄運和詛咒?

太不可思議了,不可思議到以沈宴的層次都無法理解。

就像這個世界的人堅信,未知一定存在一樣,怎麼說呢,有些荒謬,都沒人見過未知,又怎麼能堅信它就存在?

矛盾,不合理,但它就是這個世界構成的基礎法則之一。

可惜,日記上並沒有給出這些疑問的答案。

沈宴將手上的日記翻面,繼續去看背面的內容。

“少校先生髮現我的狀態不對,暫時不允許我再繼續翻譯石碑上的碑文。

實在太遺憾了,但我也知道,我若是繼續翻譯下去,恐怕也活不了多久,厄運將會降臨在我身上。

我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少校先生之前,少校先生還得我陪著,他是那麼的孤獨,沒有我的陪伴,少校先生很快也會被汙染源侵蝕。

我不再被允許接近那些石碑,雖然心裡的好奇就如同被魔鬼誘惑了一般,但我得忍住。

我甚至不知道石碑上的內容到底是真實的歷史,還是巨人們編寫的神話故事,但它就是那麼的吸引著我,因為那些石碑或許是唯一最接近這個世界真實的存在了。

時間又過去了幾天,

我原本以為不會有什麼其他發現了,但……

但突然有一天,從那巨大的無法開啟的門中傳來了奇怪的聲音。

這是不朽者的遺蹟啊,也就是說這是不朽者的墳墓,怎麼會有聲音從裡面傳出來?

石碑上的碑文記載,不朽者已經發現了死亡蔓延的原因,只要不去研究舊日應該就能避開死亡,但不朽者還是滅絕了,原因未知,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世上的不朽者肯定死光了。

那聲音太讓人驚恐了,我躲在少校先生身後,少校先生則貼到門上去聽。

“達蒙……達蒙之門。”

聲音被大門隔絕,但依舊模糊聽到裡面的聲音。

達蒙之門?

這又是什麼?

除了這樣無法形容的詭異的低吟,似乎還有打造的聲音,很多很多的打造的聲音匯聚在了一起。

門裡面的巨人在打造這個什麼達蒙之門?

太驚恐了,正不知道所措的時候,那扇怎麼也打不開的大門,從裡面開啟了。

背面的內容並不多,只佔據了紙張的一半。

寫到這裡就沒有了。

估計忙著去探索那突然開啟的大門裡面的內容了吧。

那大門裡面到底有什麼?應該就是所謂的高山上的真正的巨人遺蹟了吧。

到底是什麼人從裡面開啟的門?

不朽者是否還活著?

太多的疑問了,就這麼截然而止。

沈宴的一顆心就像提到了半空,然後就那麼被懸在了那裡,不上不下。

要是有後面的日記就好了。

怎麼就沒有了呢?這個小記錄官多寫一點要死。

太難受了,但也沒有任何辦法,沒有了就是沒有了。

因為沒有了內容的吸引,沈宴耳朵裡面的低語,吟唱更加清晰了起來。

“達蒙……達蒙之門。”

不斷的吟唱著同樣的一句,充滿了神秘,讓人忍不住去聆聽更多的內容。

眼前也開始出現一些幻象般的畫面,一群群的長袍之人,沒有五官的腦袋,正在埋頭努力打造著什麼。

沈宴不受控制地想要聽得更清楚,看得更仔細。

所有的秘密似乎就包含在這些聲音和畫面之中,他要窺視這些秘密。

趙闊搖了搖表情逐漸扭曲的沈宴:“醒醒,不要嘗試去聽任何聲音,不要去看任何未知的畫面。”

沈宴的眼睛也快速的被灰白取代。

這是精神被感染的徵兆,好快。

感染一般都會有一個過程,這個過程是人的精神和汙染源的一種鬥爭。

若沈宴清醒,就會發現,這一次比上一次的感染速度還要快很多,就像印證了那句話,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趙闊也沒猶豫,伸手握在沈宴的後腦勺,一把按了下去。

或許是因為突然的外力,或許是沈宴還沒有完全被感染,讓

他被這按壓的力氣弄醒了一下。

沈宴瞳孔放大,他知道趙闊在幹什麼,但……

不不不,讓他躺地上,像上一次一樣,直接跪他腦袋上就可以了。

這姿勢不行。

但就他那點小力氣哪裡反抗得了。

所以,一個筆直地站著,那雙腿結實得跟兩石柱,一個已經跪下,滿臉激動。

趙闊作為一個傭兵,從小沒少跟在其他傭兵裡面混,從他懂事開始,就習慣了那些粗魯的傭兵滿嘴的黃腔,粗俗不堪的語言。

其實,這些東西耳睹目染,他也會,只不過平時沈宴在的時候,他收斂了一些。

但他肯定知道如何刺激一個人的感官和精神。

直接,就那麼按了下去。

沈宴的瞳孔都放到了最大,這這這刺激過頭了。

然後沈宴大腦一片空白。

他的腦袋就像進入了森林之中。

樹木還有些刺臉,那茂密的叢林中,一座石塔體型巨大,挺拔。

如同能刺破蒼穹,如同能攪亂雲海。

沈宴的臉貼在了石塔上,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石塔上清晰的紋路。

石塔在變化,紋路更加的清晰。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沈宴被上面的聲音驚醒:“醒了麼?”

“醒了麼?”

似乎問了好幾聲。

“再不醒,我給你來點更厲害的。”

更厲害的?

沈宴咕嚕了一聲,動作超乎想象的快捷,爬了起來:“醒了醒了。”

再不醒,該抽在他臉上了。

趙闊嘀咕了一句:“這個辦法倒是不錯。”

要是他肯定就不行,這樣的刺激肯定替換不了舊日文獻對精神的感染,沒辦法,從小在一群粗魯的傭兵中長大,都習慣了。

不過沈宴醒得太快了,其實他還準備了好多那些傭兵曾經提及的招式。

不過轉念一想,以沈宴那找死的性格,這些招式遲早用得上。

沈宴眼睛中的灰白色本來有再次發作的跡象,但沈宴看了趙闊嘴角上揚的笑意後,硬生生將那灰白色給嚇回去了。

太高大魁梧了,太可怕了,一定……一定不可以,進都進不去。

沈宴一個勁搖腦袋。

沈宴閱讀日記是在倉庫之中,就近爬上床,將腦袋捂住床上,他的確得清醒清醒。

趙闊也沒離開。

沈宴就這麼反覆掙扎了一個小時,眼睛中的灰白色這才徹底消失。

呼了一口氣的同時,現在就只剩下最後一個問題了,後遺症。

趙闊問道:“有沒有感覺哪裡不一樣?”

沈宴心道,那他得自我檢查一番才知道。

將趙闊趕出門外,沈宴提起褲頭看了看,丁丁依舊,又伸手摸了摸,花花沒有。

哈哈,結構沒變。

然後又有些疑惑,似乎沒有後遺症?

抓了抓腦袋的開啟門,此時趙闊正在前面撈起袖子刨木頭。()

?本作者肥皂有點滑提醒您最全的《地球三萬年》盡在[],域名[()]?『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他心裡有一種難以抑制的悸動,這種悸動不是喜歡,而是渴望。

等沈宴緩過神來,身體內跟有一股不能熄滅的火一樣再燃燒,磨皮擦癢也解決不了。

沈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完了完了,他好像知道他這次的後遺症是什麼了,在他那個時代,醫術上有明確的記錄,肌肉渴望症。

對結實強壯的男人,無法抵抗的一種絕症。

趙闊見沈宴出來,問道:“後遺症是什麼?”

沈宴跟被刺激到了一樣,高聲道:“沒有。”

打死他也不會告訴任何人。

光是一結實的手臂,他都想靠上去,使勁的摩擦,太可怕了。

趙闊心道,不可能,代償行為是永遠不可避免也不可預測的。

沈宴正抵抗著那股子邪火的時候,還好這時候那隻恐怖的手臂走了過來。

五根手指悠閒地繞著沈宴轉:“居然沒有死,你是如何做到的?”

沈宴看著那恐怖的手臂,什麼想法都沒有了。

心裡一喜,這手臂可真是親切,以後用來洗眼睛效果定會不錯。

至於為什麼沒死,打死他都不會回答。

沈宴想了想:“烏瑟爾導師,那張舊日文獻你想看麼?”

直接叫導師了,也不管對方回不回答,叫得順口了,說不定就習慣了。

對於烏瑟爾這位傳奇巫師,沈宴心裡自然還是不敢完全信任,保持著提防,當然因為有趙闊在,他才敢如此表現得這麼自在。

烏瑟爾似乎很忌諱簽訂靈魂契約,但他卻留了下來,也就是說,烏瑟爾至少對沈宴提出的一些交易是答應的。

這是一個很不錯的開始。

趙闊靜觀其變,對烏瑟爾這樣的人物,殺死對方或者與對方為敵,遠沒有將對方留在他的傭兵團有意義。

沈宴不可能知道,這樣的一位經驗豐富,閱歷更是不可估計的存在,即便沒有了實力,意義依舊有多大。

烏瑟爾似乎也看出了這一點,大搖大擺地在院子走來走去,也不怎麼顧及趙闊會對他如何,其實他現在的狀態的確十分不好,也需要像趙闊這樣的一位

傳奇傭兵才能保護他的安全。

好歹是曾經著名的傳奇傭兵,要是落在別人手上,受盡了折磨,也挺丟人。

就像是達成了某種雖然沒有說出口,但心照不宣的約定。

烏瑟爾“嘖”了一聲,若是以前,他自然對這舊日文獻敢興趣到不行,第一時間就投入研究。

但現在,作為非正常生命,比作為人類時,十倍百倍的更容易吸收汙染元素,他敢肯定,他若是看舊日文獻上的內容,估計一天時間,他完全會異化為精神不正常的邪物。

那時候就不是他自己了。

烏瑟爾一

()副不感興趣地樣子,又跑去曬太陽去了,悠閒得跟個大爺。

沈宴倒是有些意外,提出讓烏瑟爾看那篇舊日文獻,其實也是沈宴的一種試探,那篇日記上的內容雖然驚人,但其實並沒有什麼對現實產生巨大影響的東西,比如根本沒提高山上的巨人遺蹟在哪裡。

也是試探烏瑟爾認不認識日記上的文字。

結果沒想到烏瑟爾居然一點看的意思都沒有,沈宴擾了擾頭,難道是自己猜錯了。

看了看在石頭上曬了背面曬正面的手臂,沈宴又走去問趙闊:“你似乎對烏瑟爾也有興趣?”

若是沒興趣,沈宴覺得以趙闊的性子,已經將那手臂大卸八塊了,哪裡會像現在這樣,時刻守著。

趙闊小聲道:“其他的不說,倒是有個疑惑我想弄清楚,他是如何維持生命的,這一百年,他在地底又是如何避免被汙染源感染,正常地存活到現在。”

沈宴心道,這個烏瑟爾果然全身上下都是秘密。

沈宴又問道:“你這是在做什麼?”

刨的木料似乎並非桌子板凳。

趙闊:“給你做一個聖器箱。”

沈宴一愣,他的聖器小巧得很,用根繩子掛身上或者直接呆手腕上就行。

趙闊瞟了一眼石頭上的手臂:“他的力量現在估計只剩下第七序章左右,但曾經的一位第三序章者,且在地底呆了上百年,或許有什麼難以想象的際遇才讓他以這種方式活著,他的危險絕對不是普通的第七序章的職業者能比。”

“又不能時時刻刻在這裡盯著他,所以,只能走到哪將他帶到哪。”

沈宴:“……”

別人的聖器箱裝聖器,他的倒好,裝隻手臂。

每天揹著一隻手臂到處跑,感覺……挺詭異。

趙闊用一些現成的木料,刨了刨邊緣,然後用釘子釘了起來。

看上去十分簡單,但也弄到了中午。

用皮革鑲嵌進箱子裡面,做了一條斜著背的揹帶。

沈宴試了試,還算合適。

趙闊又找來一些舊的布條,將整個箱子纏了起來,一個奇怪的聖器箱完成。

在沈宴看來多少有些奇怪,但其實各種各樣自制的奇怪聖器箱多了去了。

能裝大型的聖器就行。

傭兵之城,對什麼奇裝異服的包容難以想象。

這個箱子的上方是一塊活動的木板擋著的,也就是說從裡面就能頂開,想曬太陽曬太陽,想在裡面躲著睡覺也行。

沈宴看看天色,該到面鋪上吃午飯了。

揹著箱子走到手臂面前:“烏瑟爾導師,要不我帶你去看看傭兵之城?你也有百年沒有見過傭兵之城了吧。”

烏瑟爾曾經是一個喜歡四處遊蕩的老巫師,將他限制在傭兵團的範圍活動,估計也難受。

加上他現在這狀態,他自己四處逛也不方便,城裡還有抓捕他的人呢,他偷盜藥材熬讓手臂不腐敗的魔藥,鬧出的動靜

也不小。

還不如跟著沈宴的腳步,到處看看。

沈宴本來以為要費一些口舌才能勸動烏瑟爾,結果烏瑟爾直接道:“百年了啊。”

聲音有些落寞,悲哀,滄桑。

其中的一些感情是沈宴無法理解的,有眷念,有回憶等等。

“看看也好。”

他這些時日,一直躲著人群,的確沒有認真看過。

沈宴將手臂裝進箱子,手臂頂開上面的移動板,露出幾根手指在外面。

沈宴:“……”

烏瑟爾到底是怎麼看這個世界的?似乎手臂也沒有眼睛。

真是奇怪的存在,甚至和幽靈也不同,沈宴並沒有發現手臂裡面藏得有幽靈,況且幽靈是無法拿起實物的,烏瑟爾卻能用手臂做不少事情。

沈宴說道:“烏瑟爾導師,你這手臂太顯眼了,上面的瀆神之刑一眼就能被人認出來。”

沒人會管沈宴背的是什麼奇怪東西,他當初抗屍體出城去埋,其他人也僅僅是投來好奇的目光,然後愛幹什麼幹什麼。

但烏瑟爾現在可是治安亭追擊的物件。

所以,等沈宴揹著箱子出發的時候,箱子中的手臂包括手指都纏上了布條。

嗯,一隻奇怪的木乃伊手臂。

走在街道上,其實烏瑟爾一但說起話來,跟個話癆一樣,怎麼也說不完。

沈宴表示理解,老年人嘛,還是一個被關在地底上百年的老年人,那些寂寞孤獨的日子是如何度過的還不知道,但若是現在都沒點話癆,那才不正常。

不過,他的話也就沈宴一個人聽得道。

沈宴成了他唯一的一個傾訴著。

久而久之,沈宴在他心中應該也會有一點不同吧。

聲音從身後的箱子傳來:“傭兵之城還是像以前一樣,沒什麼改變。”

從一位經歷豐富的老人口中說出來這樣的話,沈宴似乎也有了一些不同的感受。

烏瑟爾繼續自言自語:“不過,比起百年前,倒是平靜了很多?”

沈宴問道:“百年前的傭兵之城是什麼樣子?”

烏瑟爾:“亂,十分的混亂,當時還有不少城池在攻打傭兵之城,別看下面的焚塔是汙濁之源,但很多勢力還是想得到它,自然引來了不少人的窺視,嘖嘖,人總是自以為是地不斷去接近死亡。”

“不過,現在那些城池對焚塔不敢興趣了?”

沈宴答道:“這個我知道,應該不是他們不感興趣了,而是百年前,傭兵之城外誕生了一個名叫維克多的半神,這個半神有些特殊,聽說小時候是被人養大的,所以具有人性,這才讓傭兵之城迎來了百年的安寧。”

烏瑟爾:“半神維克多?它已經能守住一片區域了麼?”

沈宴有些驚訝:“你認識它?”

烏瑟爾:“自然認識,不過當時它還是人高的一個孩子。”

沈宴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見多識廣就是不一樣,連小時候

的半神都認識。

街道上,沈宴箱子裡面露出五根手指本就奇怪,現在沈宴還在自言自語。

周圍路過的人,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冷颼颼的,愣是向旁邊移開了一步。

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沈宴一點也不厭煩烏瑟爾這位老人的嘮叨,因為從烏瑟爾看似平淡的話中,沈宴第一次真正的開始瞭解整個世界。

等到了面鋪,沈宴大致介紹了一下箱子裡面的手臂:“這是一隻強化精神的啟示物。”

烏瑟爾的身份實在太敏感了,加上其他人也聽不到手臂的聲音,所以沒必要張揚。

沈宴想要一個畸變體做成啟示物,他們也是知道的,所以並沒有引起多大的波瀾,要是手臂不動來動去的話。

筍子小腿一蹬就掛在沈宴身上:“它……它的手指頭在動。”

沈宴:“……是一件十分特殊的啟示物。”

以後肯定也會在大家面前移動來移動去的,還是解釋一下好,免得引起更多誤會。

烏瑟爾有些不滿地用手指敲擊木箱,雖然他現在的確像一件畸變體,但好歹也是曾經的傳奇巫師,落差有點大。

沈宴介紹完,又和烏瑟爾聊了起來:“不知道烏瑟爾導師的家鄉在哪裡?”

烏瑟爾的注意力這才被轉移:“家鄉啊。”

聲音有些惆悵:“很久沒有人跟我提起家鄉了。”

“那裡是個十分遙遠的地方,名叫肯亞,巫師之城,那裡是巫師的天堂,每一個人,哪怕是第九序章的小巫師,都有自己的實驗室,他們最喜歡呆在實驗室裡面,十天半個月不出門都是常事,像我這樣喜歡遠遊,在大陸上到處遊歷的巫師是很少見的。”

說起家鄉,烏瑟爾的情緒十分的不一樣,多了一絲溫柔:“肯亞和傭兵之城的差別很大,若是有機會你倒是可以去看看。”

說完也是一愣,他和一個才認識的小子說這些幹什麼。

沈宴心道,又知道了一個新的城市。

他們現在的位置視野十分不錯,能看到白玉帶一樣的翡翠河,也能模糊地看到翡翠大森林。

沈宴一邊吃著午飯,一邊聊著:“烏瑟爾導師,你知道靈族嗎?”

烏瑟爾嘿了一聲:“當初來傭兵之城的時候,去過一次翡翠森林,在翡翠森林的中央位置有一顆巨大的碧玉一般的樹,整棵樹形成了一座城池,靈族稱它為翡翠城,靈族的人就居住在那裡。”

烏瑟爾回憶著他的這一段經歷:“不過我也沒有進去過翡翠城。”

沈宴問道:“為什麼?”

烏瑟爾半響才道:“當時我已經是第三序章的傳奇巫師,我原本也以為這個世上,除了那些古老的遺蹟和凶地,沒有什麼地方是我去不了的。”

“但等我到了翡翠城的外面,卻不得不停下腳步。”

“那座城裡有三股讓人無法想象的強大氣息,在它們面前,我或許就成了獵物。”

“那氣息至少是第二序章或者第一

序章的強者。”

沈宴有些驚訝地看向遠方。

烏瑟爾:“也不必如此驚訝,靈族的翡翠大森林的資源是我見過最好的,他們人口稀少,但卻依舊沒人敢去侵犯,必定是擁有難以想象的武力。”

沈宴心道,這可是了不得的資訊。

虧得烏瑟爾是個話癆,不然他都不知道到哪裡去獲得這些驚人的訊息。

當然,這樣的訊息,或許對烏瑟爾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所以才毫無顧慮地隨口說出,比如在傭兵之城地下的經歷,烏瑟爾就決口不提一字。

但對於沈宴來說,這些就已經足夠了。

靈族居然還擁有超出白王肖凌塵的強者,至少三個。

吃完飯,沈宴準備回去休息,他才閱讀過舊日文獻,精神被過度強化後,又開始不穩定了起來。

不穩定會讓他感覺十分沉重,十分想睡覺,這是一種身體的自我保護機制,靈魂其實會自我調節不適感,方法就是睡覺。

蝗崽牽著幾個娃也跟在沈宴身後,趙闊也在,他依舊有些不放心烏瑟爾,得時刻盯著。

路上,遇到了一件小事。

治安亭的人在收屍,季卓也在。

沈宴不由得去看了看熱鬧。

季卓:“死的是幾個流浪傭兵。”

所謂流浪傭兵,就是沒有傭兵團的傭兵,一個人吃飽全家不愁,死了也就一了百了,連個親人都沒有。

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季卓:“死者皆為男性,死得極為奇怪,就像是自己將自己懸掛在十字架上,卻脫光了衣服,有些像被感染的人才會做出的詭異行為,但我們認真檢視了死者的瞳孔等,並沒有被感染的跡象。”

沈宴臉上驚訝:“這不是和上次那個傭兵團的寡婦殺人案例差不多?”

連環殺人案啊。

季卓點點頭:“除了死者身份,幾乎一模一樣。”

“但我們根據畫像,無論怎麼搜尋,怎麼尋找,都沒有半點兇手的線索。”

沈宴正準備點點頭。

這時,背後箱子中的手臂傳來聲音:“根據畫像,自然是找不到兇手。”

沈宴愣了一下,和季卓交談了兩句,然後走到一旁,小聲問道:“烏瑟爾導師知道原因?”

烏瑟爾突然笑了:“你這小子從我這套了不少資訊,以為我不知道。”

沈宴也有些尷尬,硬著頭皮道:“要不導師給我講講其中的原因?”

烏瑟爾這才暴露出自己的目的:“告訴你也未嘗不可,但你什麼時候將黃金石幫我準備好,我見你可沒怎麼上心。”

他愛嘮叨是肯定的,但不妨礙他也設定一些引誘的目的,讓這小子嘗試到一點甜頭,自然得對他的事情上心。

沈宴也笑了:“你這就誤會我了。”

然後瞟了一眼旁邊看熱鬧的趙闊:“知道這位是誰嗎?他身上流淌著一半荒城智者的血脈。”

“上一次導師

提起黃金石的時候,我就專門問過了,荒城過不了多久就會運一些黃金石到靈族,我們有這身份在,到時候去取一塊黃金石並非什麼難事。”

烏瑟爾愣了一下:“荒城居然和外界有聯絡了,荒城的先知在外面還有了血脈。”

“嘖嘖”了兩聲,這才道:“要了解這些流浪傭兵的死因,還得從百多年前說起。”

這個回答倒是沈宴沒有想到的,認真聆聽,沒有打斷。

烏瑟爾說道:“百年前,梵帝城的神學中出現了一個十分……邪惡的分支。”

“他們將剛成年的處女獻祭給神,用無數的毒蛇纏在這些少女的身上,據他們說,用這種儀式能讓女子懷上神的孩子。”

“這些少女懷孕後,生下了十分詭異的存在。”

“這個分支,將生下來的孩子,女孩稱為神女,男孩稱神子,他們的確擁有不可思議地非凡力量,甚至專門誕生出來了一個職業序章。”

“第九序章,神女。”

“第九序章,神子。”

“這個分支在當時發展得十分迅猛,因為新的職業序列誕生,證明了他們正被神眷顧。”

“但也沒有繁榮太久,這個序列的職業者,太邪惡了。”

“他們將殺死的人捆綁在十字架上,譽名:神之儀式,神之儀式的物件可以是陌生人,也可以是他們的親人。”

“他們就像沒有人性一般的存在。”

“梵帝城意識到其中的不正常後,對這個神學分支進行了制裁,當時出動了無數的異端裁決騎士,甚至據說連大主教都出手了,才將這一分支清洗乾淨。”

“沒想到百年後居然還有殘餘存在。”

“至於為什麼透過畫像找不到他們?”

“因為這一序列的第六序章,名,眾生相。”

烏瑟爾講得十分清楚,因為他就生活在那個時代。

烏瑟爾的確是一名了不起的博學者,比如趙闊,雖然也是第三序章的傳奇傭兵,但趙闊太年輕,更多的時間用在了提升實力上。

比起經驗和見識,趙闊自然是比不上的,這也是為什麼趙闊也想將烏瑟爾留在自己傭兵團的原因。

沈宴心道,難怪季卓他們一無所獲,一點線索都沒有。

第六序章,職稱,眾生相。

趙闊以前就跟沈宴說過,職業者的序章名稱不能輕易告訴任何人,因為序章名字即代表了這一序章的核心能力。

眾生相,根據名字就可以推出一個大概,達到這一序列的第六序章的職業者,恐怕能控制和改變自己的外貌。

這個訊息太重要的,對於季卓來說,功勞啊,治安亭就不用無頭蒼蠅一樣毫無頭緒。

季卓曾經也因為姜宇的原因幫過沈宴不少忙,這麼一個訊息告訴季卓,讓他撈點功勞也是舉手之勞。

季卓帶著人收斂完屍體,沈宴將季卓拉到一旁說了兩句。

沈宴有些愣神地看著屍體被運走。

雖然是不認識的人,但生命的脆弱展現得淋漓盡致,太多人將生命視為草芥了,甚至視為玩物。

按照烏瑟爾老巫師的說法,這個“神女”

和“神子”

序列的職業者,他們似乎和人類的感情並不相通,殺人僅僅是為了神之儀式。

等人走後,趙闊說道:“走了。”

沈宴:“等等。”

然後跑到一棵樹下挖了起來。

剛才被送走的一具屍體發出了模糊的聲音,作為屍語者,他隱約感覺到,那屍體傳遞的意思,似乎是在說這棵樹下有什麼東西。

沈宴沒挖多久,就挖出了一個盒子,盒子開啟,裡面有一把銅鳩鳩。

沈宴都愣了愣,屍語者還有這好處?

死者是流浪傭兵,不會有什麼親人,這銅鳩鳩可不就成了無主之物。

便宜給沈宴了。

蝗崽等幾個孩子眼睛都看傻了,然後齊刷刷地目光看向其他幾棵樹:“沈宴沈宴,其他樹下面是不是也埋得有銅鳩鳩?”

沈宴心道,這他就不知道了。

也不等沈宴回答,幾個孩子已經嗷嗷叫地衝向剩下的幾棵樹了。

在盒子裡面,除了這一把銅鳩鳩,還有一塊破舊的黑鐵牌子。

沈宴拿起來一看,只見破牌子上,一面寫著“03-11”,一面寫著“黑市”兩個字。

趙闊看了一眼:“這是黑市中一個房間的歸屬牌,有了這個牌子03-11這個房間你可以隨時使用,甚至可以出租給他人。”

沈宴趕緊收了起來,白撿一小房間,而且他正好也需要這樣一個秘密的交易房間。

這東西比那一把銅鳩鳩值錢多了,跟個財迷一樣嘀咕道:“屍語者也很不錯。”

背後的手臂“嘖”了一聲,這小子似乎並不清楚屍語者真正的用處,嘖嘖,不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