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祖母體內的猩紅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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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奇的絕望,就代表著其他人現在的心情。
褐色的老臉上,是風吹日曬的歲月銘刻下的一條一條的溝壑,他這一生帶著商隊去過很多城市,但這一次似乎是終點了。
商奇正在緬懷他平淡而豐富的一生,他年紀已經大了,或許已經活夠了,但商隊裡面年輕的小夥們,有的人生才剛剛開始而已。
最後的絕望,無助,讓他向未知發出了祈求,雖然得到幫助的可能比引來危險的機率還小。
這時,一陣強烈的拉扯自腦海中傳來。
……
幻境中。
大鬍子程銅斧正在和高尉聊天,他們發現,明明都是聊天,但在這裡聊天,又特別的不一樣。
哪怕那位閣下不回應他們,但呆在這裡,也讓他們充滿了刺激感和冒險感。
或許這就是傭兵的意義,活了大半輩子,他們此時才找到了傭兵的樂趣。
趙瀾還在那釣魚,大鬍子和高尉也挺好奇,趙瀾能不能從海里釣到魚,釣到的又會是什麼魚。
這時,一艘小船向海中央駛來,吸引了人的注意力,人對視一眼,又一個被眷顧者。
船上的人是一名有些年齡的老者,風塵僕僕的樣子,還維持著祈求的姿勢,只不過臉上的震驚,讓他一時之間沒有回過神。
等商奇來到大海中央,臉上這才有了些其他表情。
這裡很奇怪,有人,有其他人,怪異到不行,還有人用一艘小船在海中央釣魚,這樣的小船不可能平安抵擋大海的中央,早應該被掀翻在了大海之中才對。
商奇警惕了起來。
大鬍子用大嗓門打了一個招呼,看了看對方的衣著,說道:“幸運的旅行者,新的朋友,歡迎你來到這裡。”
商奇沒有回答。
他可不是那些熱血的,沒有頭腦的年輕人。
遭遇不可知的情況,最好的選擇就是保持沉默,不要回答,很可能你的回答,會給對方指引方向,帶來毀滅和災難。
不要回答。
程銅斧沒有得到對方的答覆,也不惱,似乎明白對方現在的心情,轉而繼續和高尉聊天:“最近傭兵酒吧釋出了一個委託,收購舊日文獻。”
“也不知道是誰去釋出的,傭兵之城的傭兵上哪去找到這玩意。”
正在釣魚的趙瀾心裡嘆息,還能是誰釋出的?他唄,他將傭兵之城的幾個傭兵酒吧都走了個遍。
他這是撒網式碰運氣,他有錢,就是運氣好像不怎麼樣,一個水花都沒有激起來。
高尉也在道:“最近傭兵之城似乎有些詭異,有人收購舊日文獻先不說,聽說又發生了幾起汙染物感染事件。”
程銅斧:“我也聽說了,死者的死亡原因如出一轍,聽說被發現的時候,嚇壞了不少人。”
“而且,眼珠完全灰白。”
“也不知道和前些時間,發生那幾起感染事件,有沒有什麼關
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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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沒事人一樣聊著,沈宴也喜歡聽他們聊八卦。
商奇:“……”
居然沒人理他。
商奇猶豫著,不得不開口,他不能一直呆在這裡,還有一商隊絕望的人在等著他。
“你們……是傭兵之城的人?”小心翼翼地問道,這是一個切入點,因為他們的商隊這一次就是朝著傭兵之城進發。
傭兵之城的煤礦和鹽是特產,煤礦的運輸成本太高,一車煤礦也賣不了多少錢,他們的目的是鹽,將鹽運去缺鹽的城市,將獲得一筆不錯的收入。
程銅斧倒是愣了一下:“你不是傭兵之城的人?”
那位閣下,還能將相隔很遠的人都拉到同一個地方?太神奇了。
沈宴也在聽著,心道,相隔一定距離的小船,也代表著現實中的遠近?
就像是一張地圖,將比例縮小了?
大鬍子看了看十分謹慎的商奇,說道:“老哥,你不用如此緊張,能來到這裡,其實是一種幸運。”
幸運?
商奇並沒有當真,從未聽說遭遇詭異的事件,是什麼好事。
商奇整理著自己的語言:“你們也是無意間來到了這裡?”
但為什麼一副“悠閒”的神態?不要以為他什麼都不知道,就想期滿他。
隱藏著語氣中打探的意思。
大鬍子咧開了嘴:“無意間來到這裡?我們可沒有這個本事,我們不過是被垂青的極少數人罷了。”
後面的半句聲音特別大,似乎在向誰表明態度一般。
商奇的表情愈發古怪了,既然不是誤入這裡,也不是主動來到這裡,也就是說和他一樣,是被迫的,無法選擇的。
但這些人為何一點對未知的恐懼都沒有?
商奇又好笑的搖了搖頭,他擔心這些幹什麼,他都絕望地向未知祈求幫助了,還在這擔心自己的處境和安危,也是可笑。
然後趕緊道:“兩位,你們都是傭兵之城的人,那麼,你們對傭兵之城外的迷失沙漠一定十分的熟悉?”
“若是在迷失沙漠迷了路,不知該如何回到正確的方向上?”
趙瀾都不由得看了一眼,原來是個倒黴蛋,傭兵之城的鄰居,那個大沙漠可是個天然的屏障,一旦迷失在裡面,危險咯。
大鬍子和高尉對視了一眼:“看老哥的打扮像是商隊的人。”
“迷失沙漠雖然大,但要困住常年走南闖北經驗豐富的商隊,也不容易。”
商奇嘆了一口氣,他現在這樣的絕境,也沒有什麼不能說的了,最關鍵是,在這裡居然遇到了傭兵之城的人,這或許是他們商隊唯一的希望。
商奇說道:“一般的迷失,自然為難不住我們,我們的商隊雖然不大,但常年在外面跋涉,也積累了一些辨別方向的自己的方法。”
()老者徐徐道來:“我們是第一次來傭兵之城跑商,常聽說路途上要經過深淵人鬼的大裂縫,所以我們選擇了一定的距離沿著那大裂縫行進。”
“只是沒有想到,車隊的噪音還是驚動了大裂縫裡面的人鬼。”
沈宴也不由得回憶起了那如同延綿的蜈蚣一樣的深淵,以及當時他們是如何下車用繩子拉著卡車經過那一段距離的。
深淵人鬼,比靈族還要抗拒人類。
商奇估計也知道了,為什麼傭兵之城離一些城池還算近,但這些城池寧可去更遠的城池購鹽也不去傭兵之城,必經之路的深淵,並非離得稍微遠一些就行。
“我們不得不向沙漠內部逃去。”
“原本以為逃過了深淵人鬼的追捕,再以我們的經驗重新辨別方向,並非難事。”
“但奇怪的事情發生了,無論我們怎麼走,再走不出那片沙漠,日月星辰就像改變了位置,周圍完全一樣,風沙遮蔽了我們的視線……”
“我們迷失在了其中,就像沙漠的名字一樣。”
“後來我們遇到了一群在沙漠中爬行的乾屍,剩下的,就是與它們無休止的爭鬥。”
商奇的聲音有一種滄桑感,聽他述說,就像在聽一個離奇的故事。
程銅斧和高尉還沒有回答,趙瀾就頗有驚訝地道:“你們看到的那些沙漠爬屍,是不是全部只有上半截,下半截完全被鋸去?”
“其中還有一個十分蒼老的老婦,那老婦人手指上帶著一枚綠色的寶石?”
商奇有些激動了:“這位小哥,你知道那是哪裡?你知道如何從那裡走出去?”
趙瀾攤攤手:“知道是知道,但知道如何離開那裡的人,恐怕整個傭兵之城也沒有幾個。”
這商隊……運氣還真是差,居然遇到了迷失沙漠中的綠祖母。
商奇連忙問道:“為何?”
趙瀾沒答,倒是高尉插了一句:“據說,在很多年以前,沙漠中有一個貴族修建的小鎮,他們是沙漠中最神秘的居民。”
“但是有一天,或許是因為他們的財富,或者是其他什麼原因,這個小鎮的人遭受了慘無人道的災難,兇手將他們下半身斬去,讓他們永遠只能在沙漠中爬行。”
“有人說,他們並沒有死亡,那個小鎮也從未消失,只是裡面的居民只能一直以這種形態生存了。”
“這些似人非人的存在,遭受如此厄運,他們的怨氣形成了一種詛咒,凡是踏入他們地盤的人,都將迷失,永遠找不到出路,直到渴死餓死。”
“當然,這也僅僅是傭兵之城老人口中的傳說。”
“而最近去過那個沙漠小鎮的人,只有傭兵之城的前指揮官,傳奇傭兵趙闊。”
“綠祖母的傳聞,就是從趙闊的經歷中傳出來的。”
“不過,你說你們第一次來傭兵之城跑商,應該不認識趙闊,也就是說,能幫助你們從那裡走出來的人,等於沒有。”
這商隊的確倒黴,傭兵
之城有大型的傭兵團,因為這個傳說,組織過去尋找這個沙漠小鎮中的財富,一個貴族的小鎮呢,說不定還遺留得有什麼寶藏。
但無論怎麼尋找,也沒有找到這個小鎮的影子,沒想到居然被這個老哥的商隊碰到了。
想找的人找不到,不想找的倒黴蛋倒是意外進去了。
商奇張了張嘴,臉上苦澀,他對傭兵之城並不熟悉,更別說認識什麼傳奇傭兵了。
喃喃自語:“難道就真的沒有半點其他辦法了。”
大鬍子人不由得對視一眼,活命的機會就擺在這人的面前。
說他倒黴吧是真的倒黴,但他也足夠幸運,居然在絕望的時候,遇到了全職全能的閣下。
看商奇一臉絕望,高尉提醒了一句:“其實除了趙闊,未必就沒有人知道如何離開那裡。”
商奇一愣,看向高尉。
高尉突然說了一句:“你有舊日文獻嗎?如果你有,可以換取一次聆聽真理的機會,你將得到你想要的啟示。”
商奇有些迷糊,舊日文獻那東西,豈是隨隨便便就有的。
商奇搖了搖頭,但也沒有放棄:“我有兩頭正在產奶的母羊,兩隻小羊羔,不知道能不能得到那什麼啟示?”
高尉心道,他怎麼知道那位閣下的意思。
不由得看向高山之上,在這裡,凡有祈求,那位閣下若是感興趣,自然會給與回應,而且是強烈到無法想象的回應。
沈宴正在驚訝呢。
從商奇的話中,可以看出他們至少已經到了深淵的邊緣,就算逃跑的時候只有一個大致方向,但離傭兵之城的距離應該不遠了。
沈宴又看了看海面上的船隻,也就是說船隻的距離真的也對映了現實的距離。
大鬍子趙瀾他們的距離,代表著傭兵之城的位置,這位老商人的位置代表著迷失沙漠中的某一處。
那麼更遠的那些船隻又在哪裡?
這時,商奇他們的交談也剛好結束。
沈宴心道,兩隻正在產奶的母羊,兩隻小羊羔?
好東西啊。
好在哪裡?傭兵之城能夠飼養的牲畜,都是殺了之後再售賣,畜牧業是被壟斷的,也就是說,活著的牲口,有錢也買不到。
雖然只有四隻,但也算是可持續的資產了。
況且,剛好趙闊知道那沙漠小鎮的位置,也知道如何從那裡出來。
距離又不遠,這買賣很划算。
商奇正在疑惑,為何其他人都在看向高山之上。
這時,風暴卷擊,奔騰的狂雷響起:“等待。”
因為只有兩個字,風暴來得突然,但也消失得快。
商奇臉色蒼白的握住還在晃盪的小船,剛才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一時間根本反應不過來。
那個少年正在拼命的撈震飛到海里的魚竿,兩條腿夾著小船,伸手去抓,結果船翻,在海里直撲騰,又將翻掉的小船掀正,
重新爬了上去。
似乎雖然受到了剛才突如起來的異變的影響,
但似乎並不意外。
大鬍子和高尉就好多了,
控制著擺動的小船:“老哥,那位閣下已經回應,你就準備好祭品等待就行。”
“估計要不了兩天,你就能在傭兵之城見到我們。”
沒有半點懷疑。
商奇還沒從剛才的異象中恢復,有些茫然地心道,什麼?
這時,其他人的小船開始倒退,離開大海中央。
商奇這才想起剛才雷霆中的聲音,不由得向高山上的星辰看去,那大門,那巨大的眼睛圖案,以及那星光中模糊的人影。
也不等他反應,大海開始倒轉,天地開始翻覆,毀滅世間的雷霆降世。
“吾,不可直視!”
“吾之名,不可言及!”
商奇這才想起,他在絕望中向未知進行了祈求,天,他真的見到了未知,那星光中的人影,就是那災難和厄運的化身。
商奇被世界的末日所震驚,等他回過神,已經身處沙漠之中,周圍全是黃沙,就像剛才發生的一切就是幻象,一點也不真實。
他依舊在絕境之中,但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又有一點奇怪的東西在萌芽,他的祈求……那位未知的存在聽到了嗎?
那聲“等待”難道就是那幾個傭兵之城的人說的對他的啟示?
茫然,無措,不敢置信。
商隊的人似乎發現商奇有些不對勁,有人問道:“商老爹,你沒事吧?那些該死的爬屍等會估計又要來了。”
“我們這樣無休止地抵抗他們也無濟於事。”
但如何走出這裡,誰也不知道。
鬥志,勇氣,正在慢慢流失,連求生的渴望都開始消失了,他們堅持不了多久。
商奇回過神,張了張嘴,最後吐出一句:“等待。”
“還有,養好我們那四隻羊。”
他現在唯一的希望,只能寄託在剛才的不可思議上,反正他也沒有其他選擇。
商隊的人:“?”
這個時候還……還顧著羊幹什麼?
商奇也沒再解釋什麼,因為那威嚴的警示聲,猶在耳邊迴盪。
……
此時,沈宴正走向趙闊的床鋪,倉庫夜話的時間到了。
沈宴伸了伸手,又縮了回來。
趙闊正等著沈宴搖他,結果居然沒有等到,這孩子今晚怎麼回事?
沈宴小聲喊道:“趙闊,趙闊。”
趙闊沒理人,不搖他不說話。
其實這些天的經驗,沈宴知道,趙闊肯定正聽著呢。
沈宴眼睛透亮的道:“想不想要四隻羊,兩隻正產奶的母羊,兩隻小羊羔?”
趙闊一愣,這可是好東西,有錢都買不到。
不由得轉過了身,看向沈宴:“你去傭兵酒吧了?什麼人釋出了任務給出這麼豐富的報酬?”
說完又道:
“不對,傭兵之城養羊的幾個傭兵團,他們不可能拿來當報酬。”
沈宴:“反正……反正就是有這麼個任務,你接不接?”
沈宴仔細道:“在迷失沙漠中,有一個商隊,他們偶然間進入了沙漠中傳說中的小鎮,還遇到了手上戴著綠寶石的爬屍。”
趙闊一愣:“綠祖母?”
沈宴點點頭:“對,就是綠祖母,商隊現在的情況估計不怎麼好,他們承諾誰去給他們指明出來的方向,就用四頭羊做報酬。”
“我想著,距離應該不會太遠,你又剛好熟路,這報酬不就等於白給。”
趙闊從床上爬起來,看著沈宴,任務聽上去的確是難得的任務,報酬更是誘人,傭兵出任務也是尋常不過的事情,但……沈宴是如何知道這個任務的?
趙闊那眼神,簡直能將人看出來一個洞,伸手不由得戳了一下沈宴:“什麼人告訴的你這個任務?”
沈宴都沒答,直接軟得趴在了趙闊床上,跟一根麵條一樣。
手指……好結實,好有力量,這樣的手指弄一下,估計……
趙闊:“?”
沈宴好不容易直起來:“再不去,羊估計都死沙漠裡面了。”
趙闊又戳了一下沈宴。
沈宴又軟了。
趙闊皺著眉:“後遺症?”
沈宴心道,這該死的傢伙,居然被他猜到了,但也沒有完全猜到,再說,也不是任何人碰他,他就立馬變成軟腳蝦,至少也得體型壯碩的肌肉男才行。
哎,以後何人交戰,畫面註定清奇。
趙闊從床下下來,向外面走去。
沈宴看了看天色:“這麼晚了去哪?”
趙闊:“去牽羊。”
沈宴也是跟著去的,上了卡車,向城外的沙漠開去。
其實,這其中還有一些問題,比如這報酬,沈宴他們傭兵團養的話,肯定會暴露出來一些資訊。
但沒辦法,總不可能將羊偷偷殺了。
而且,傭兵之城很多人都知道,只有趙闊知道那沙漠小
鎮的位置。
沈宴心道,趙闊暴露出來是遲早的事,就用趙闊拿來堵槍眼,反正趙闊啥也不知道,只會被誤認為是其中一個替未知辦事的眷者而已。
讓趙闊剛才戳他。
沈宴現在應該擔心的是,趙闊準備的乾糧,又得啃麥餅了,不過看趙闊帶的水的量,應該也用不了多久。
卡車在黑夜中駛出了城,然後駛進了茫茫的沙漠之中。
沙漠的沙很實,卡車的車輪很大,倒是不用擔心陷進去。
但在沙漠中開車,可不是一件什麼輕鬆的事情,那些沙丘並沒有想象的那麼平整,而且也不能長時間停留,飛舞的沙子很快就會將停下來的卡車淹沒,哪怕是僅僅淹沒掉車輪,也會十分的麻煩。
最近沙漠的天氣很狂暴。
至於坐車的人,沈宴不想說話,趙瀾開車太狂放了,簡直開的飛車。
搖得他有一種上吐下瀉的感覺,別說吃東西,他根本沒那胃口,也就渴了的時候喝點水。
龐大的沙漠,一輛急行的卡車在沙漠裡面飛奔了兩天。
沈宴問道:“不是沿著深淵走?”
趙闊點點頭。
沈宴心道,那個商隊這得是被深淵的人鬼追了好久,偏離得有些厲害。
沙漠中十分的荒蕪,唯有夜晚有一些沈宴無法理解的生物出現。
沈宴是完全被繞得暈頭轉向,也不知道趙闊是如何分辨方向的。
“前面的風沙有些大了。”沈宴說道。
趙闊沒答,而是直接將卡車停在了風沙前:“到了。”
沈宴愣了愣,風沙讓天空都變得昏暗,但隱約也能看見星辰。
趙闊其實並非沒有疑惑過沈宴說的話,但裡面是不是真困了一個等待救援的商隊,只需要進去看一看就知道。
所以有些疑惑不用說出口,自己去證實就行。
兩人裝扮了一番,捂住口鼻,然後走了進去。
風沙實在太大,有些舉步維艱的感覺,沈宴躲在趙闊高大身軀的身後,這才避開了一些阻力。
昏暗的風沙裡面,似乎有了一點光亮,二人朝著光亮的方向走去。
沈宴看著前面的趙闊,以他超過常人的靈感,他看到趙闊的身上如同燃燒起了白色的火焰,將四周一些詭異的東西驅散。
沈宴心道,就是因為這些詭異的東西,讓人永遠迷失在這裡?
就像形成了一種特殊的域,嗯,俗稱鬼打牆?
亮光離得並不遠,沈宴他們到的時候,還有打鬥聲,一個車隊正被一群只剩下半截屍體的乾屍圍住。
乾屍發出的聲音,讓沈宴臉色有些發白。
“留下來!”
“留下來!”
“和祖母一起。”
……
商奇他們現在的狀況糟糕到了極點,又是兩天,他們甚至還在原地打轉。
倒不是口糧的缺乏或者水源的不足,他們以前遇到過比現在還欠缺食物的情況,但節約一些總能撐上更長的時間。
但,沒有方向,沒有希望,還要不停地和詭異的乾屍戰鬥,讓他們內心越來越疲憊,就像這片沙漠一樣荒蕪。
身為傭兵,他們知道這種狀態不正常,應該是被什麼東西影響了,在消弱他們的鬥志,在讓他們放棄抵抗,但這種低沉的想法,他們控制不住。
或許,馬上他們就要因為沒了鬥志,困死在這裡。
倒是商老爹,平時性格很平淡的一個人,現在卻有一股特別要強的感覺,就像是有一股信念在支撐著他,也是奇怪。
若不是商老爹不斷鼓舞著他們,說他們還有活下去的希望,他們早死了,雖然怎麼問,商老爹也說不出活下去的希望是什麼。
更奇怪的是,商老爹每隔一會就會問上一聲,羊死沒有。
詭異得很,就跟中邪了一
樣,或許,現在每一個人都不正常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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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虛,除了空虛再無其他。
這時,突然有什麼聲音從旁邊傳來,給這一層不變的地方,倒是帶來了稍微的詫異。
是兩個人,兩個穿著防沙袍子的人,全身上下就剩下一雙眼睛能看見。
商奇和一眾人心道,也是和他們一樣,誤入這裡的倒黴鬼?有什麼用,還是出不去。
沈宴一看到商奇,就知道他們來對地方了。
沈宴從趙闊身後露出身體,伸出手掌上的眼睛圖案,對著商奇說道:“羊呢?我們來取羊。”
眾人一愣,什麼羊?
唯有商奇,原本有些渾濁的眼睛,突然明亮了起來,無比的明亮。
那眼睛圖案,天……
那位未知,真的聽到了他的祈求,這是來取祭品來了。
簡直無法相信,在他絕望的時候,一位代表厄運和災難的未知,真的給了他啟示。
不,不僅僅是啟示,都指引著人來拯救他們了。
商奇一哆:“羊,對了,羊在哪裡,快交給他們。”
眾人張了張嘴,這兩天,他們也知道商老爹特別關心那幾只羊,就像是為現在這一刻準備著。
但……商老爹一直和他們在一起,怎麼可能,什麼時候和其他人有了聯絡,還做了交易的樣子?
四隻羊被牽了出來,兩大兩小。
哪怕商奇吩咐人照顧,但因為處境實在困難,四隻羊餓得有些廋了,有些脫水,精神萎靡不振。
但還是四隻活羊。
趙闊的嘴角都上揚了一下,僅僅是跑一趟就能賺到四隻羊,這買賣太划算了。
當然對於這個商隊也划算,因為他不來,這個商隊只會有一個結局,被困死在這裡。
所以趙闊帶著沈宴上前取羊,心安理得。
那些困住商隊的乾屍,在趙闊上前時,居然沒有半點反應。
商隊的人這才驚訝地發現,這些不斷攻擊他們的乾屍在兩人出現時就停止了攻擊。
嘶,是靈魂領域,至少是極高序章的傭兵才擁有的壓制畸變體的靈魂領域。
這人的實力,比他們想象的還要恐怕。
沈宴其實也“看”到了,趙闊的身上的白色火焰,蔓延在了整個空間,讓周圍的一些不正常的東西凝固了,就像那些乾屍,真的就是乾屍,就那麼躺在那裡,和普通的被風乾的乾屍沒有任何區別。
趙闊粗糙的手套牽著捆著四隻羊的繩子,打量了一番,然後道:“走了,跟上。”
既然收了報酬,那麼自然要完成任務,這也是傭兵的一種規矩吧,雖然遵守這個規矩的傭兵,都是看情況行事。
話很少,但商隊的人整個身體都是一震,商奇大吼道:“快,上車,跟上他們。”
如果……如果
()順利的話,
他們應該是得救了。
這可是那位未知安排下的指引,
商奇心道,他居然遇到了這麼離奇的詭秘事件。
倒是趙闊突然停了一下腳步,然後走向乾屍中,撿起一具戴著個綠寶石的半截屍體,應該是那具祖母。
沈宴以為趙闊只是去取那枚戒指,傭兵的財富一部分就是這麼來的,這沒什麼,但趙闊將那半截屍體也一起帶回來了。
一邊向外面走,趙闊一邊小聲道:“無論什麼職業,只有不停的熟練和熟悉對應的技能,才能晉升下一序章。”
“作為屍語者,你需要一具不錯的屍體練習你的“技巧”。”
沈宴懂,就跟刷技能熟練度一樣。
而老巫師烏瑟爾那手臂,沈宴都不知道它是個屍體還是個什麼,但太容易交流了,不適合用來讓他熟悉屍語者。
沈宴心道,祖母就祖母吧,雖然只有半截,長得也恐怖了一些。
趙闊和沈宴二人,就那麼走出了風沙籠罩之地。
跟在後面的商隊的眾人,面面相覷,他們如何也離不開的困地,居然這麼輕易地就出來了。
當然他們心中也清楚,憑藉他們,肯定還是得被困在那裡。
沈宴接過牽羊的繩子,牽上卡車,趙闊上了駕駛室,直接啟動,開走了。
沈宴一愣,問道:“不給他們帶路嗎?”
“他”好歹回應了那老商人的訴求,還取到了祭品,可別事兒沒辦成,還是讓這些人死在了沙漠。
趙闊:“他們是一個經驗不錯的商隊,車上的食物也還有一些,只要能看見星辰,就能辨別方向。”
沈宴這才放心,這樣也好,讓對方分辨不出自己和趙闊的身份。
趙闊:“你還沒說你怎麼知道有人困在這裡,還知道具體的報酬?”
沈宴:“就聽城裡的人說的唄,那些人特別八卦。”
趙闊嘿了一聲:“胡扯。”
沈宴趕緊轉移話題:“我去餵羊喝一點水,可別死路上了。”
此時,商奇他們的車隊也根據辨別出來的方向在前進。
“商老爹,你是在哪找來的人啊?”
“我就說商老爹為什麼老讓我照顧好羊,我還一直迷糊呢。”
“那人實力有些恐怖啊,你們說是不是,那些乾屍居然突然就不動了。”
“商老爹?商老爹?”
商奇回過神,一臉的神秘:“問那麼多幹什麼,你家老爹走南闖北,總有些你們不知道的關係。”
有人道:“不對啊,再厲害的關係,你也得將訊息傳出去才行,我們被困在裡面,根本接觸不到任何人。”
商奇心道,自然是接觸不到任何人,因為他接觸到的根本不是人。
不過,這些小子怎麼回事,隊伍越來越不好帶了,還亂問問題,這不是趕著送死。
商奇心中其實也有些忐忑,雖然脫困了,但未知象徵的是厄運和災難,他只是付出了四
只羊就可以了?
現在想想他在那未知之地如同夢一般的遭遇,還有太多太多的疑問了,以那個傭兵之城的人的說法,只要有舊日文獻,還能聆聽那位未知的真理和啟示?
還有,他此去傭兵之城,該不會真能見到那個傭兵之城的人吧?
怎麼感覺和他聽說的那些預見未知的故事和詩歌有些不一樣,預見未知,好像並不一定會死,還能……特別的幸運的獲得垂青。
想一想都覺得太離譜了。
商奇心道,應該就是人生中,一次無法說出口的離奇的遭遇吧,或許還有更多的傭兵也有他這樣的遭遇,只不過,不能說出口罷了,
他覺得,一但說出口,所謂的幸運,真的就變成厄運和災難了。
他應該慶幸,以後時不時應該也會想起這離奇的經歷。
“商老爹,你倒是給我們說說,那個厲害的傭兵到底是誰啊?”
商奇一臉神秘,他哪裡知道。
沈宴和趙闊的速度要比商奇他們的商隊快很多,又兩天就回到了傭兵之城。
四隻羊狀態好了很多,為何?
因為沈宴偷偷將自己的麥餅掰給了羊吃。
所以,才到城門口,沈宴就跳下了車,跑到面鋪:“快快快,包子給我來兩個,粥也來一碗。”
什麼快來什麼,他等不及了。
蝗崽趕緊夾了兩包子端過來:“沈宴,你這兩天和指揮官去哪了?”
怎麼一回來,就跟餓死鬼一樣。
沈宴邊啃包子邊喝粥:“你們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等吃了兩口,這才慢嚼細嚥了起來,然後看看鋪子上的生意:“我們的新菜品賣得不錯啊。”
蝗崽眼睛都笑眯了:“越來越多的上城區的人來我們這嘗試我們的新菜了。”
“這才幾天而已,董大嬸說,在等一段時間,生意能更好。”
“一開始還有人說我們的新菜賣太貴,哼,也不看看現在肉多貴,姜宇還跟他們說,要是不好吃,都不用他們動手,自己就將碗砸了。”
“然後,嘗過我們新菜的人,這兩天好多回頭客呢,都說好吃到不行。”
蝗崽一說起鋪子上的生意,就嘰嘰喳喳的能說好久。
筍子幾個孩子也圍了過來,一個勁點頭。
“還有人想看我們的湯為什麼那麼好喝,董大嬸每次都將湯鍋捂得死死的,誰也別想偷看。”
其實現在的生意還是以酸菜面和素菜包子為主,消費習慣的培養本就需要一些時間。
沈宴聽著幾個小孩的叨叨,大概也瞭解了現在鋪子上的情況,一切穩中有進。
等沈宴吃完飯,準備給趙闊也帶點包子回去,麥餅著實讓人落淚。
蝗崽等幾天沒見到沈宴,也跟著沈宴跑。
沈宴心道,讓他們回去看看家裡的新成員也好,喜悅嘛,自然要分享才會加倍,哈哈。
等回到倉庫,那隻手臂依舊在那
裡曬太陽。
蝗崽等第一眼就看到了“新成員”,
躺在角落的半截祖母的屍體。
沈宴咳嗽了一聲:“這個……也算。”
也忒嚇人了,
貿然一看,牆角一老婦乾屍,還只有半截。
但虎豹傭兵團的人對這樣的畫面似乎特別的習以為常,估計是從小就見多識廣吧,比如一條手臂沒事就掛視窗晃來晃去,也沒人覺得有什麼。
筍子最先發現另外一個角落似乎有什麼不對勁,歪著腦袋,跺著步伐去看了一眼。
然後,就是喜悅的尖叫聲。
“是羊!”
“哈哈哈,是羊!”
現在的羊有些瘦,無法擠奶,趙闊已經弄了些野菜在給它們吃,沒辦法,今天根本沒有準備草料。
接下來的時間,全是幾個孩子高興得停不下來的聲音。
小孩子對這些東西本就沒有任何抵抗能力,再說,羊可比一般的寵物有價值多了。
哪怕到了晚上,虎豹傭兵團的其他人回來了,也驚訝了好久。
這牲口可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他們傭兵團居然開始養羊了。
生活似乎肉眼可見的正在一點一點變好。
按理,沈宴應該是抓緊時間跟烏瑟爾學習語言和文字,用祖母的屍體練習屍語者的本事,但這兩天在沙漠的奔波著實有些疲憊。
夜晚,沈宴想著,也不知道商隊的人有沒有平安走出沙漠。
……
商奇的隊伍,有了方向,黃沙也沒那麼大了。
所以他們已經遠遠地看到了傭兵之城的模樣,這實在太鼓舞人心了,或許明天他們就能到達那裡。
商奇也鬆了一口氣,這兩天他還一直擔心會不會有什麼更可怕的厄運和災難降臨。
結果,一路平安。
就是吧,那離奇的經歷,已經成為了一場夢,但夢未必就這麼結束了,因為他馬上就要到傭兵之城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能見到那未知之地曾經看到過個人。
畢竟擁有同樣的經歷,明明是陌生人,但就是感覺有什麼不一樣,就像多了一股無形的羈絆。
而沈宴,原本是打算進幻境看看商奇他們的隊伍如何了,但才躺在床上,一股悲哀的氣息一直環繞著他,怎麼也安靜不下來。
是聲音,屍體的聲音,讓他處於這種悲哀的氣氛中。
沈宴猶豫著,走向窗臺,藉助窗臺上煤油燈的光看向外面的一個角落。
那裡不知道何時多了一把椅子,一個半截的老婦人正坐在椅子上,安詳,悲哀,寂靜,但沈宴卻能聽到屍體的聲音。
除了悲哀,還有痛苦,就像在遭受什麼痛苦的刑法一樣。
沈宴揉了揉太陽穴,他這靈感過高,太容易和屍體共情了。
那個角落,有一點反光的綠點,應該是祖母屍體的手指上的戒指,但除了那點綠光,又有一些腥紅的東西在燈光下若隱若現,如果不是燈光,還看不到這樣的反光。
沈宴想了想,對倉庫裡面的趙闊說了一聲:“我去看看祖母的屍體,我好像感受到了一些什麼。”
當然,他這是怕遇到危險。
然後提起煤油燈,走了出去。
搖曳的燈光照耀在椅子上的祖母,在黑夜中多少有些讓人心裡發涼。
那綠點的確是那枚戒指的反光,但那猩紅之色,像是什麼金屬。
沈宴將燈提近一點,這才發現那猩紅是一把劍的劍柄,就那麼隱藏在祖母乾枯的屍皮裡面。
這具屍體的下半截像是被什麼鈍器斬去,並不規則,所以應該不是劍傷。
那麼這柄猩紅的長劍,是死者在臨死前,故意藏在身體裡面,為的是不讓兇手,或者其他人發現?
沈宴十分驚訝自己的發現,居然是這麼離奇的藏劍方式,所以這具屍體發出的聲音才如此的痛苦?
沈宴想了想,伸手握住劍柄,將這柄奇怪的劍從祖母的乾屍裡面抽出來。
隨著劍身慢慢抽出,祖母臉上,露出一個慈祥的笑容,那笑容在沈宴眼中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