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和蓋亞跟著這個平民小孩走了很久。

一路上,就像接力一樣,有不同的流浪漢起了歹心,但也有不同的傭兵狠狠地,十分開心的教訓試圖搶劫的流浪漢。

隨手就能完成的功德,他們自然笑眯眯地笑納了。

甚至還有傭兵會護送一截,見沒人搶劫這才唉聲嘆氣離開。

蓋亞一直沒有說話。

沈宴說道:“平民在受到欺辱的時候,能有找回公道的希望,流浪漢在搶劫的時候,能知道他們的行為是錯誤的,因為他們會受到懲罰,傭兵能樹立新的道德標準和觀念,樂於幫助平民。”

“殿下,這些都是十分漫長的事情,這種新的秩序的建立有多艱辛,想必殿下比我更加的清楚。”

當初那麼龐大的鮮血王朝,為了建立這樣的理想國,最終也覆滅了。

而鮮血王朝的遺志居然在這最不可能的地方,散發出了火花。

他曾立誓忠誠與他的君王,繼承君主的遺志,至死不渝,正因為如此,波次背叛了他們曾經共同的誓言,他才會如此的憤怒。

傭兵之城的大道上,還有將臉弄得髒兮兮的小孩,將食物舉得高高的,招搖過市。

這就是釣魚執法了,因為這些小孩旁邊總能看到跟著的傭兵的蹤跡,這些小孩是在幫助他們團裡的人做功德。

如果有不開眼的流浪漢起了歹心,恐怕沒什麼好下場。

這樣誘惑別人犯罪的行為也有功德嗎?

其實是有的。

因為它同樣在宣傳搶劫就要受到懲罰,在這最艱難的時刻,這種思想的傳播才是最困難的,所以不僅有功德,功德還不小。

蓋亞也沒有想到,他其實離開傭兵之城不算太久,加上他的基地離傭兵之城也不算太遠,訊息還算靈通,沒想到居然就發生了這麼大的改變。

但蓋亞有一個疑惑:“這些傭兵為何願意保護平民?”

沈宴答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殿下請看。”

沈宴將靈魂狀態的封神榜展示了出來,並進行了講解。

蓋亞:“……”

職業晉階時保護靈魂的紫氣,和保護人身安全的外道魔像,若從小就擁有這兩樣東西,在職業道路上能走得更遠。

走得更遠,對於傭兵來說,無異於神器。

難怪這些傭兵如此傾之若鶩。

不過,蓋亞皺了皺眉。

沈宴知道蓋亞在想什麼,道:“殿下,以利誘之並無不妥,這世上大部分事情的結果都是利來利往。”

“我們能看到的是,平民從中得到了他們生存的權力,不再被螻蟻一樣視而不見的對待,以搶劫為生的人將大量減少,他們不得不另謀生路,傭兵更能從中獲得好處。”

“若平民和傭兵之間沒有利益關係,那麼他們永遠都只會是一條沒有交際的平行線。”

“而且,

殿下,過不了多久,就會有更多傭兵團願意給平民提供工作,養活他們,因為這是上榜的最佳捷徑。”

蓋亞並不質疑,但:“治標不治本。”

蓋亞伸手向城外的麥田的方向指了指。

沈宴眼睛都縮了一下,蓋亞果然是經歷過改/革失敗王朝顛覆之人,一針見血的看出問題所在。

說到底,現在沈宴做這些,也僅僅是讓平民能依附傭兵生活,他們真正要過上自己的生活,唯一的途徑必須有自己的土地糧產。

但這也是最致命的,因為這些耕地全在大型傭兵團手上,一但試圖去動它,就會招來難以想象的抵制。

鮮血王朝就是在這一步上動了貴族的利益,從而導致了整個王朝的覆滅。

沈宴身體一整,說道:“殿下,若這事這麼簡單,我自己完成也就可以了,又何必寫信救助於你。”

別看蓋亞只是單身一人,但太多人尋求他的蛇蛻長生術了,所以蓋亞的勢力其實十分龐大。

“殿下,鮮血暴君的遺志並沒有消失,它已經重新點燃,這裡將是你繼續實現和期待希望達成的地方。”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相信終有一天,平民也能過上安詳寧靜的生活。”

蓋亞的眼睛都顫了一下:“你這才燃起的小火苗,很可能直接就被撲滅,鮮血王朝就是最好的借鑑,你不懼怕麼?”

沈宴直接道:“所以啊,我正在聚集一切可以聚集的力量,希望到時候能真正撬動這個世界的規則。”

蓋亞:“……”

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年輕,居然妄圖撬動這個世界的規則,這讓他想起了一個人,年輕時的波次,也是同樣的熱血狂妄不畏懼一切充滿了激情。

沈宴繼續道:“不過蓋亞殿下,你得答應我一件事情,我們的隊伍中可能會出現一個你十分討厭的人,你得答應我無論如何,都得忍住不對他動手。”

蓋亞看向沈宴,他討厭的人?

他討厭的人基本都死了,要麼老死了,要麼死在了他的猩紅懲罰之輪下。

沈宴多少有點艱難開口:“波次殿下。”

沈宴才說出口,就感覺冷颼颼的。

蓋亞的聲音變得冰冷:“一個叛徒,他還有什麼顏面站在我的面前。”

皇室的敗類,鮮血王朝的恥辱。

沈宴對蓋亞和波次也算有些瞭解了,說道:“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你和波次都曾經立下過生命的誓言,誓言捍衛鮮血之主的志願,開拓一個全新的大時代。”

“但波次若是違背了誓言,他為何沒有遭受到靈魂的反噬。”

“或許波次殿下,僅僅是在作為他精神支柱的鮮血暴君失敗後,信念徹底崩塌了。”

“在他的信念中,若是連鮮血之主都無法完成的事情,那麼這世上就再無希望。”

“所以他加入罪城,尋求一條絕望之人才能想到的道路。”

“他依舊在充滿荊棘的道路上前進,哪

怕沒有人能夠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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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他對罪城的瞭解,亞伯罕是混亂之源,是邪惡的代表,給這個世界帶來的只會是災難。

那麼剩下的更遙不可及的就只有罪城跨越無數時代都在尋找的神。

沈宴說道:“當然,這僅僅是我的一個猜測,是與不是,殿下或許可以拭目以待。”

“我已經寫了一封關於神的資訊的信件讓人交給波次,若波次的目的真的是神,他必定會前來找我弄清楚情況,到時候還請殿下別將人趕跑了。”

天色漸暗。

蓋亞獨自坐在房頂,他並非被沈宴天花爛醉的語言說動,而是……

蓋亞拿著手上的一封信,看了一篇又一篇,信上描寫的所有人安居樂業的場景,實在太讓人心動神搖了。

沈宴這是在給他一個希望。

其實哪怕沈宴不說那些話,只要有希望,他都不可能視而不見。

至於波次,蓋亞的態度十分複雜,仇視憎恨,但又包含有其他更多的感情。

正是因為這些複雜的感情,他才恨不得親手結束對方的生命。

油燈的光芒稀稀落落,因為接近冬天,天空的群星不再那麼明亮。

暗夜潛藏,是流

浪漢,地痞,流氓出沒的時候。

但哪怕是深夜,也有傭兵神出鬼沒地,十分愉快的在解決這些歹徒。

這樣的改變很難想象,那個名叫沈宴的平民居然悄無聲息的就做到了。

這時蓋亞看了一眼漆黑的深夜,嘴角冰冷的揚起一絲冷笑。

此時,虎豹傭兵團整熱鬧到不行。

才回來的幾個小年輕正在逗幾個孩子。

姜宇伸手揉著筍子的臉:“這臉上,全都是肉。”

筍子樂呵呵的:“沈宴說,這叫嬰兒肥,我最近吃飯可厲害了,還有聖嬰,他現在可以一腦袋栽翡翠河裡面待一天,上次還幫我抓到了大蚌殼。”

這時,黑暗中有一股靈魂波動傳來,似乎是在呼喚沈宴。

沈宴想了想,看了看趙闊,然後走了出去。

漆黑的夜中,波次的身影看得不是特別清楚,這傢伙太擅長隱匿了。

“平民,你胡亂編寫的那些內容,我已經看到了。”

“還挺有趣。”聲音有些吊兒郎當。

沈宴嘴角上揚,若真無動於衷,又怎麼會趁著黑夜進入傭兵之城。

傭兵之城現在可不歡迎波次。

沈宴:“殿下不是依舊來找我了嗎?”

然後壓低了聲音:“盲目痴愚之神的故事如何?”

“我這裡還有很多神的故事,比如大鬧鐘格赫羅斯,比如萬物歸一者優格·索托斯……”

波次挑了挑下巴認真聽著,然後道:“你不錯,我正好帶了根繩子來,把你吊起來慢慢講給我聽。”

不緊不慢的還真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一根繩子,拉扯著試了試結不結實。

()沈宴嘴角都不由得抽了起來,果然不是正常人。

沈宴:“殿下,恐怕不能如你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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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笑得特別找打:“這不是我那堂弟麼?”

“嘖,活了這麼久,這還是第一次沒有見面就喊打喊殺。”

“怎麼?是碰到了心意的姑娘還是什麼,脾氣都收斂了。”

沈宴覺得,自己要是蓋亞,都一巴掌揮過去了,真的太討打了。

關鍵是波次還一點一點故意靠近蓋亞。

這傢伙絕對是個拱火的高手,不斷嘗試別人的極限。

嘴裡花花的,全是調侃。

蓋亞垂眉看了過去:“你若是覺得活膩了,我不介意送你一程,皇室的陵墓你進不去,隨便扔一個無人光顧的山溝野巷,我倒是願意代勞。”

波次嘀咕著:“脾氣還是一樣的臭,難怪沒菇涼喜歡。”

但內心也十分驚訝。

眼前這個平民到底給了蓋亞什麼樣的承諾,居然能讓蓋亞暫時不動手。

然後馬上,波次嬉皮笑臉了起來:“說說,你們兩是不是在密謀什麼,我一看你們兩人就像蛇鼠……”

怎麼也不像能合作到一塊去的樣子。

還沒說完,就被沈宴打斷:“波次殿下還是關心關心你一直關注的神吧,或許比你想象的還要複雜。”

波次也不以為意:“展開說說如何?”

沈宴嘴角一抽,這夜黑風高的。

打了打哈欠:“等有空吧。”

波次挑了挑下巴:“堂弟,你說我是不是被人拿捏了?”

蓋亞不想理人。

沈宴回去後,趙闊正靠在門檻的門板上:“談得如何?”

沈宴想了想,道:“他們沒有拒絕,但也沒有直接答應。”

“應該是還在觀察。”

“至於我給他們說了說劫獄教廷的時候,他們好像倒是有點興趣。”

趙闊:“……”

這兩人的確都是怪人,狠起來連他們自己罪城的人都殺,更何況是教廷。

不過這世上,能在梵帝城劫獄一位傳奇的,當世也沒有幾個。

所以當蓋亞和波次聽到沈宴說出的內容時,看向沈宴的目光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人小膽卻比海量還要大,這是一個正常人能想得出來的?

第二日。

一大早,就僱傭人將船上的商品搬回來,順便將這次要出售的商品搬上船。

一副匆忙出海經商貿易的樣子。

沈宴在跟學生上課:“我們學校的學生會越來越多,到時候守衛的人稀缺。”

“所以為了保證學生的

()安全,學校決定,讓家庭也參與到教育中來。”

“從明天開始,每一個傭兵□□遣一位傭兵,成立一個安保隊伍。”

一個傭兵團出一個家長,影響微乎其微。

“當然,自願參與,若是不願意,可以直接拒絕。”

至於願不願意?他們不知道多羨慕虎豹傭兵團的人能旁聽沈宴講課,這可是開啟血脈界限的一個方法。

所以沈宴不限制人數的話,來的人數只會難以想象。

沈宴為何要有這樣的決定?自然還是他們離開後,給虎豹傭兵團一個穩定安全的環境。

這麼多傭兵團的家長組成的隊伍,到時候就將這些傭兵團擰成了一條繩。

沈宴現在比較煩悶的是,他沒想到波次居然是個話癆,自從蓋亞不找他麻煩了,他就開始寸步不離的圍著沈宴。

“少年,保守那麼多秘密一定很辛苦吧,說出來我們分享分享。”

“要不講個開頭也成?”

沈宴差點癱下了,沒見過這麼能嗶嗶的,好歹是神話一樣的不老傳說。

沈宴他們搭船離開,是在三天後,在離開前,有一個傭兵團來了不少人,準備嘗試上榜。

結果,一次上了好多個。

他們也是萬分驚喜,他們也僅僅是學著虎豹傭兵團,招了一些長工,多給了一些工錢,發工資的時候也不再扣款工錢和故意延長工時。

這些錢不過是他們手掌裡面流出來的一點油罷了,那些活本也是要找人做。

但沒想到,居然真的這麼輕易就上榜了。

他們記得沈宴說的一句話,這是一個十分混亂和無序的時代,但也是英雄輩出的時代,時事造就英雄,按照沈宴頒佈的那些規矩,有太多的功德可以去做的。

他們覺得,他們或許就將成為這個時代的英雄。

其他傭兵團的人看得眼睛都綠了。

蓋亞也在看著。

沈宴說道:“人力有盡時,每一個傭兵團都不可能獨立完成這樣的事情,所以我們要引導更多的傭兵團加入我們。”

“這一次我們外出,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不僅僅要讓傭兵之城發生改變,還要讓整個世界都為之改變。

簡單的一句話,卻是隱藏著無盡的悲傷和遺憾。

連波次都沉默了一陣,半響才說了一句:“同樣的道路再走一遍,不過是自尋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