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栩混不在意,是他妹妹撿的又不是顏君齊撿的,顏君齊怎麼還內疚起來了:“沒事,又沒毒。”

顏君齊:“有毒的。”

盧栩:“……”

顏君齊忙道:“吃一顆不要緊。”

盧栩呸呸吐乾淨,從臘月手裡將剩下的兩個都拿走扔了,抓著她小爪子耳提面命:“聽到了嗎,有毒,以後不能撿了什麼都當吃的。”

臘月怯怯地點頭,水汪汪的眼睛蓄起溼意。

盧栩瞬間就有點慌。

他捏了捏鼻子,蹲下去放緩了聲音問臘月,“你是不是餓了?”

臘月搖頭,眨巴著大眼睛辯解,“寒露姐姐給我吃過,是甜的。”

盧栩揉揉她小腦袋,“那以後哥哥姐姐給你再吃,不要自己摘了。”

臘月點頭。

盧栩站起來牽著她小手,“走吧,去洗洗手。”

他路上想著看能不能找到點什麼野果哄孩子,結果除了草就是樹,一個果子都沒看到。

第2章二弟,大哥!

從山坡上下來,盧栩悶頭走在前,走著走著,忽然聽見顏君齊問:“要抱你嗎?”

他回頭,發現顏君齊陪著臘月已經被他遠遠落在後面。

臘月仰著頭奶聲奶氣地拒絕,“臘月自己走。”

盧栩有些訕訕,他這“親”哥走得快,人家鄰居哥哥比他還體貼。他幾步又走回去,將手伸過去,“我拉著你。”

臘月小臉紅撲撲的,瞪圓了眼睛很驚喜地握住他一根指頭,小手軟軟的,攥得緊緊的,盧栩莫名想起奶奶家喂的那隻小土狗小時候,剛睜眼的小狗,一隻手就能托起來,兩隻小爪子扒著他手指頭哼哼唧唧,這聞聞那拱拱,又軟又暖。

他低頭看看這比小狗更可愛的便宜妹妹,發現小短腿走幾步就要小跑兩下才能追上他,盧栩默默放慢步速。

盧栩出於客氣問:“要我抱你嗎?”

剛剛還要自己走的小姑娘軟軟地“嗯”一聲。

盧栩:“……”

唉。

他就不該問。

盧栩左右比畫兩下,彎腰端起臘月的肚子,將她舉起來,嗯……怎麼抱?他們大眼瞪小眼片刻,盧栩無師自通把她往懷裡一按,一手摟著固定,一手端屁股,臘月肚子附近的衣服全褶了,連忙雙手抱住他脖子。盧栩像端著大花瓶似的抱著臘月,沒幾步胳膊痠疼,好在是速度比剛剛快了很多。

臘月視野變高,看什麼都新鮮,“哥哥,花。”“哥哥,鳥!”

盧栩面無表情:“嗯。”

他其實不怎麼想看。

顏君齊摘了朵野花給她。

盧家村挨著河,窄的地方有兩三米,寬的地方有五米多,上游連著縣城,他們灌溉洗衣都靠河。

但平時吃水用水,都是靠山上流下來的溪水。

溪水淺,也乾淨。

盧栩拉著臘月到溪邊洗手,遇到他堂妹寒露來洗菜。

寒露性格直爽膽大,看見他們先爽利地喊起人,“大哥,臘月,顏大郎,你們這是去哪兒了,大哥你好了?”

盧栩沉聲應一聲,“嗯。”

臘月甜甜地叫人:“姐姐!”她還舉起沾了果汁的小爪子給人看,“洗手。”

顏君齊回了問好,往一旁退了退。

他們都是十四五歲,到了避嫌的年紀。

盧栩倒是沒注意,他手伸到臘月腋窩下把她提溜起來,看著溼乎乎的石頭,愣是沒找到下腳的地方,提著臘月又走了兩步,跨步踩到溪中一塊平整乾燥的石頭上,將臘月放下。

寒露拎著菜籃子湊過來,“摘山莓吃了?”

盧栩沒好氣:“她摘的——”什麼來著?

顏君齊遠遠地補充:“蛇莓。”

盧栩:“蛇莓!”

寒露:“啊?臘月你吃了沒?大哥你真是的,蛇莓有毒,臘月小不認識,你也不認識?你怎麼讓她摘蛇莓。”

盧栩:“……”

不好意思,他真不認識。

臘月體貼的沒揭他底,舉起手奶呼呼地喊他,“哥哥我洗好了。”

“哦。”盧栩又給她提溜回岸上。

臘月也不嫌難受,叉著兩個小胳膊指,“小魚!”

盧栩也看見了溪水裡一尾小魚。

銀色的鱗片閃著白光,看著就挺好吃的……

他已經三天沒吃上肉了。

盧栩:“哥給你抓魚吧。”

抓住了就回家燉湯!

盧栩脫了鞋,捲起褲腿踩著石頭下了水。

但他一個披著皮的假土著全然是低估了真土著,何況還是在水裡。小魚看得到抓不著,他一動,魚就一抖鑽石頭縫裡去了。

他折騰好一會兒,連片魚鱗都沒摸到。

岸上三個看熱鬧的,幫不上忙就算了,還添亂。

臘月:“哥哥哥哥後面前面後面前面!”

寒露:“哈哈哈,抓魚得去河裡,這兒根本抓不著!”

謝謝,河裡他更抓不著!

盧栩面無表情地站在溪水裡,彎腰洗了把臉,他不抓魚解解暑行嗎?

他蹚水上岸,在岸邊苔蘚上看見兩隻田螺。

這不就有菜了?

盧栩抓了田螺上來,放在手裡給臘月看:“咱們不吃魚了,吃這個。”

臘月扒著他的手看了看,天真道:“哥哥,這要砸碎餵鴨子吃的。”

盧栩:“……”

顏君齊是知道田螺能吃的,幫著盧栩抓了一會兒田螺。這活臘月也能幹,她蹲在溪邊左翻翻右找找,沒一會兒就一小捧。

寒露也想玩,不過她得回家做飯,洗好菜囑咐盧栩要是做了記得給她分點嚐嚐就走了。

太陽接近晌午,盧栩拽著幾片闊草葉將田螺一包一包包好了拿回家。

他親弟盧舟正在家打掃雞舍,十來歲的小人,個頭只有八九歲孩子那麼高,繃著張小臉拿個舊掃帚掃地認真。

見他們回來了,就停下來恭正地喊大哥妹妹,看他的眼神,還帶著點警惕。

盧栩心情挺複雜。

主要是吧,臘月這妹妹是後孃生的,原裝的盧栩其實不太喜歡她,臘月小時候沒少挨他罵。

盧舟生下來親孃就沒了,跟後孃關係不錯,自然是護著臘月的,這兩天看他們這相親相愛的兄妹組合,依舊沒放下戒心,好像他會趁人不備打臘月一頓似的。

盧栩很冤。

那個盧栩和他這個盧栩有什麼關係?

單純從長相性格來說,他還挺喜歡這個粉妝玉砌的妹妹的。四五歲的奶娃娃,正是好看又可愛的年紀,雖然瘦得細胳膊細腿的,臉上還帶著點嘟嘟的嬰兒肥,粉嫩嫩的小肉臉,黑亮亮的大眼睛,腦袋上頂著兩個小揪揪,一跑小揪揪一跳一跳的,湊到他跟前最是無害,一開口又奶又軟地叫他哥哥,問他藥苦不苦,肚子餓不餓,喝不喝水。這麼可愛好看又懂事的小幼崽,他能有什麼抵抗力?

小丫頭也會看人臉色,以前捱罵多了,見他臉一板,就知道躲。這兩天也許是別人都忙,全家就他一個養閒的,她沒人玩,往他旁邊湊了兩天,沒被趕開,就又黏過來。他們都和好了,盧舟還把他這個親哥當賊防著。

盧栩挺不爽弟弟那副防備模樣,將心比心,要是他是原本的盧栩,看見親弟弟更喜歡後孃和後孃的娃,不和他親近,不鬱悶才怪。

小小年紀一點兒活潑氣兒都沒,小老頭似的。

他嘴角抽了抽,陰陽怪氣道:“以後你別叫我大哥了,我叫你哥算了。”

盧舟:“?”

他一時沒看懂大哥這是又鬧什麼脾氣。

他大哥,打他記事以來一直挺有脾氣,但這次大病一場後脾氣越來越難琢磨了。

他雖然看不出是哪兒又惹了哥哥不高興,但多年的和事佬經驗還是起作用的,盧舟馬上低頭認錯,“大哥永遠是我最敬重的大哥。”

盧栩:“……”

啊!蒼天啊,這孩子是吃大哥牌pua膠囊長大的嗎?

打不過,他認輸,盧栩拎著田螺抬腳就走。

臘月還不大看得懂兩個哥哥間的風起雲湧,她是很喜歡盧舟哥哥的,她跑過去:“舟哥哥,臘月幫你。”

盧舟從煩惱中擠出點笑來,“不用,這兒髒,你……去陪大哥玩兒吧。”

盧栩:“……”

對,對,他這個幼稚的大哥才需要五歲的妹妹陪著玩。

盧栩沒搭理糟心弟弟,拎著田螺進廚房,將田螺扔進盆裡再洗一洗。

趁著小後孃不在,盧栩把廚房所有東西挨個看了一遍。

他不覺得自己有多貪嘴,實在是他那漂亮小後孃廚藝實在是不怎麼漂亮,蒸饅頭要麼硬要麼酸,菜永遠是水煮青菜拌點醬,要麼就是饅頭夾鹹菜。他這幾天過的都是什麼日子,硬饅頭泡水——他後孃煮那粥頂多算米水——就水煮菜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