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石頭僵著脖子,扭臉問盧栩:“栩哥,你鄰居家那書郎,莫不是會算卦?”

盧栩:“……”

第55章探視

來都來了,總要問問。

等船幫的人大呼小叫鬧夠走了,盧栩才過去問能不能探監,衙役照樣沒給他好臉色,讓他滾。

盧栩只好冒著被催還書的危險蹲等那名幫他寫文書的書吏,託他問問能不能往牢裡送被褥。

下午就聽說船幫聚眾到衙門鬧事被抓了。

盧栩:“……”

譚石頭:“……”

早上還不服氣的裘家兄弟們:“……”

晚上縣令問起船幫鬧事又抓了多少人,聽縣尉彙報完,嘆息道:“河面上總算能消停幾天。裘家呢?沒來鬧?”

縣尉搖頭:“來了,不過只問能不能往牢裡請大夫,送被褥。”

縣令怔了怔,哈哈大笑,稀奇道,“這可不像是裘虎的做派。”

裘虎當年初到觀陽可沒少惹麻煩,一向是能靠拳頭,絕不靠腦子解決,光和羅慎就打過好幾場,被抓到衙門好幾回。

若不是看他人還算正派,早叫他牢底坐穿了。

縣令捏著鬍子問道:“現下那些山民由誰做主?”

縣尉:“一個叫譚石頭的小兒,年方十六,是裘虎的鄰居,還有一個叫盧栩的小兒,年方十七,是裘虎的義弟。”

縣令更加詫異,“可知送被褥是誰的主意?”

縣尉:“盧栩。”

縣令:“聽名字似有幾分耳熟。”

縣尉:“我聽羅慎提過,似與這小兒有幾分眼緣。”

縣令點點頭,隨即笑道:“他們願意送,便讓他們送,不止被褥,還有口糧,叫船幫也送。如今觀陽缺糧,百姓尚難飽食,哪有他們的吃喝,叫他們自己送來。”

盧栩接到訊息,直嘆他們這位縣令真是個妙人。頭一次聽說坐牢還得自備吃喝的。

盧栩:“看來山寶他們一時是放不出來了,兄弟們,咱們謹記,這節骨眼上縣令老爺正要殺雞儆猴殺一儆百,讓船幫犯傻去,咱們切不可往刀口撞。”

就一天,裘家兄弟們服服帖帖。

早上盧栩說的,他們不以為然,才一天,全都應驗了!

下午船幫來人問他們要不要一起到衙門去示威,盧栩不許他們去,他們被船幫站在家門口罵窩囊還挺憋屈,這會兒,爽快啊!

明天去牢裡送被褥,一定要好好看看罵他們那小子在牢裡過得怎麼樣。

盧栩安排好買被褥送被褥,每日往牢裡送飯的人手,又從賬房把錢取出來當大夥過一遍,“眼下大哥去了軍營,山寶大哥又去了牢裡,我和石頭暫時替他們頂一陣子,船幫家大業大,亂得起,咱們亂不起。剛剛我數錢大夥也看見了,若生意再停下去,不出一個月,咱們連往牢裡送飯都困難了。”

眾人低頭不語。

他們前一陣子進貨花了不少錢,才鋪開攤子有點回頭錢,又趕上徵兵,買藥材,買衣服,買雜七雜八的東西,花了不少。

這一陣和船幫鬥狠搶地盤,也沒好好做生意,現在,請大夫,買被褥又花了不少錢。

真要揭不開鍋了。

盧栩細想之下,發現大頭的花銷竟然都是他的主意!

他默默汗顏,多虧這群兄弟實心眼,沒一個找他麻煩。

盧栩:“當務之急,是把生意繼續做起來,趁著船幫亂,咱們先搶了船幫的生意,掙夠錢,等山寶和兄弟們出來,咱們手裡有了錢,有了地盤,再和船幫一起清算。”

譚石頭第一個點頭。

盧栩:“行,明天我隨大夥去清點庫存,我看船幫一時是顧不上河運了,咱們的船這時候要加緊,運貨,運客,有什麼運什麼,若船幫找麻煩,能嚇唬走嚇唬走,嚇不走到沒人的地方解決,若是一時吃虧,就先忍了,記住,千萬不要主動惹麻煩。若附近有官差……”

譚石頭:“先躲開?”

盧栩:“不,馬上告官!”

眾人:“……啊?”

盧栩:“啊什麼,咱們是觀陽子民,縣令大人是咱們父母官,有麻煩當然要告官!”

眾:“……”

盧栩湊近了他們,低聲又是一番抱緊官府大腿的洗腦宣言,聽得眾人一陣發麻發愣,他們得消化消化,這和裘虎平時教的不一樣啊。

盧栩:“想不通,你們就當縣衙是觀陽認證過的第一大幫,咱們是外來客,要站穩腳步,就要拜好山頭,拜好大哥。”

眾人點頭,雖然哪裡有點彆扭,好像又有點道理,“懂了。”

行吧。

轉天一早盧栩請了大夫到牢裡給裘家兄弟包紮上藥,送被褥送飯,和山寶同步好外面訊息,讓他們安心蹲著。

盧栩低聲:“我看一時是出不去了,你們在牢裡一定不要鬧事,等縣令大人看出咱們誠意,想必也不會為難諸位兄弟。”

梁山寶也是一陣的晦氣,好好的被宋六那傻缺給牽連了,“裡頭你放心,我知道輕重,外面多靠你了。”

盧栩:“嗯,我叫他們每天趁送飯時候給你遞訊息。裡面怎麼樣,可有捱打?”

梁山寶搖頭,“沒有,就是擠了點。”

他們一下人太多,一個牢房要住十來個,白天坐著還行,夜裡一躺,橫七豎八,哪裡躺得下。

他們還好,大通鋪習慣了,船幫那些人什麼時候吃過這種苦頭,昨晚又是打又是罵,可讓他們看了好一陣子戲。

盧栩特意繞道往宋家那邊看了看,見宋六鼻青臉腫的,心情那叫一個愉快。

“呦,這不是六爺嗎,歇著吶?”

宋六剛打一個瞌睡,睜眼就看見盧栩那張笑眯眯的討人厭的臉。

他抓起一把稻草朝盧栩扔:“又是你小子!”

盧栩站在走廊裡輕鬆躲開,朝宋六勾手:“是我,不服你出來打我啊,今兒我不還手,讓六爺隨便揍!”

宋六站起來四處找武器,牢房裡除了稻草,連石頭都沒一塊兒,他抓著門框朝外使勁兒踢,盧栩就站在他一米以外,任宋六使出吃奶的勁兒也踢不著。

盧栩:“略略略~”

宋六氣地脫了鞋砸他。

盧栩也不嫌髒,當即抓住,又砸回去。

宋六“哎呦”一聲,捂著臉罵:“你他媽的,你過來!”

盧栩:“你出來!”

宋六一撩袖子:“給我砸!砸死他!”

他牢房裡那群賭坊的小弟紛紛脫了鞋砸盧栩,盧栩左閃右躲,邊躲邊撿鞋,再砸回牢房裡。

頓時牢房丟沙包似的來來回回亂成一片。

縣尉進來,看見就是這麼一場混亂局面。

縣尉:“那是誰?”

衙役:“那就是盧栩。”

縣尉:“……”

他實在想不出來性格沉穩的羅慎平時是怎麼和盧栩打交道的。

盧栩聽見動靜,連忙扔下鞋行禮,“小民盧栩,見過縣尉大人。”

縣尉沒理他,負手道:“能動的,隨本官出來。”

一直閉目養神的宋三問:“要到哪兒去?”

衙役:“當然是開荒幹活啊!留著你們吃白食麼?”

盧栩低頭看鞋,宋六也低頭看鞋。

盧栩眼疾手快,先一步把宋六的鞋踢遠,隨即抱著一串鞋飛速跑出大牢。

宋六怒罵聲經久不絕:“孫子把爺爺的鞋還回來!!!”

盧栩簡直要笑死,他時隔兩天回家,先跑去顏君齊那兒分享這段妙聞。

“我特意去看了,縣令大人在觀陽北邊開了一大片荒田,那都荒了好些年了,草,這麼高。”盧栩往胸口比劃著,“縣令大人讓他們去開荒種地,以後充當救荒田。這主意可太妙了,呵,讓他們倒賣糧食,活該!”

盧栩遺憾:“可恨我不會寫文章,不能好好歌功頌德一番。”

顏君齊:“宋六他們光著腳開荒?”

盧栩:“那可不,我把他們鞋都扔給乞丐了。”

顏君齊忍俊不禁,“看來縣令大人是真要治理船幫。”

盧栩點頭,納悶道:“我瞧縣令是個好脾氣,不知道船幫是哪兒得罪狠了他,讓他如此趕盡殺絕。”

顏君齊搖頭,“怕還有許多事咱們也不知道。”

盧栩:“就看那夥兒傻缺想不想得起來給宋大宋二遞訊息了。”

顏君齊:“我看是難。”

盧栩才沒心情同情船幫,沒了船幫,河面缺船,盧栩讓裘家的兄弟們緊急趕了一匹新“船”——竹筏子,用來抓魚運貨,給斷了好幾天供貨的十家小雜貨鋪把貨供起來。

原先的漁船,通通先當客船,從到各個碼頭和船幫搶生意,價格只要船幫一半。

有價格誘惑,哪怕船小了點,船晃了點兒,進出城的百姓也願意坐他們的船,才一天,就出現了乘客讓船家休息,替他們撐船的奇景。

裘家兄弟甚是訕然,扭扭捏捏找盧栩,“二當家,你還是讓我去卸貨吧,咱們實在是不會划船。”

盧栩沒搞裘虎那套簡單粗暴的“別人行,你也行,我相信你行,你就得行”,而是詳細問了情況,給他出起主意:“下次你遇見他,問問他願不願意給咱們划船。”

“啊?”

盧栩:“咱們僱他,別人也是,遇到會划船的,就問問他們,咱們出船出工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