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官差一走,大夥就七嘴八舌開始問了。

多少錢啊。

打算用來幹什麼呀。

他們還能不能上山撿柴打獵啊等等……

盧栩一一解答。

多少錢他沒說,只說他為了買山欠了官府上千兩,三年就要還完,不還完山和定金都要被沒收了。他以後要種果樹賣果子還債,所以往後大夥上山撿柴時候別薅太多果子吃。

眾人一聽紛紛倒吸涼氣。

上千兩?!

夠花一輩子了!

盧栩是瘋了吧!

至於薅盧栩果子,那不行!

盧栩都明說了還指望著賣果子還債呢,大家都是鄉親,沾親帶故的,誰去偷果子不是缺了大德麼!

雖然盧栩說大夥想上山撿柴、打獵、找草藥都和往常一樣,但村裡人想著往後還是到稍遠一點兒沒主的野山去找好了。

左右他們四周全是山,盧栩也沒買完,多走幾步路的事,還是留著讓盧栩還債吧。

原先想和盧家結親的人家,一下子又遲疑了。

欠著上千兩啊……

把人賣了也不夠還的。

盧栩太瘋,太有主意,這跟著他過日子得多提心吊膽!

他們介紹那些小姑娘……還是算了吧!

萬一盧栩還不上,這不是把人家小姑娘往火坑裡推嗎?

結不成親,反結成仇就麻煩了。

盧栩不知道他買山還能打退被媒人圍堵說親的麻煩,正忙著和里正談要領八戶人家回來的事。

這事里正一個人也不好拿主意。

這八戶人家要是在他們村裡定下來,往後在村裡開荒,佔的可是他們盧家村公有的資源,得和全村人知會一聲。

村裡又開會,聽說這八戶是要在盧栩的山上蓋房子,給盧栩種樹,村裡人也沒太大意見。

可不是麼,三座山呢,盧栩不僱人哪兒種得過來。

至於以後,要是他們和村裡人合不來或者品行不端,大不了集體商量把人趕走。要是他們品行端正,和大夥又沒什麼矛盾,盧家村也不介意多添幾戶人。

人口也是實力,萬一以後和哪個村子起了衝突要打架,多八戶人也多一份助力。

盧家村人十分想得開。

不過眼下還是要替盧栩盯著點這些外鄉人。

尤其是盧栩是個半大孩子,整天不在家,做事不咋靠譜,賺錢他行,但為人處世還遠遠不夠老辣,識人還得靠長輩,他們替他盯著吧!

村中同族的親戚長輩默默給自己領了這份兒任務,決定沒事就多在村裡溜達溜達。尤其是盧栩家,還有那三座山附近。

這些盧栩就更不知曉了,他安排完那八戶人家,又開始遊說元蔓娘到縣裡去住。

但這次盧栩很意外地碰了釘子。

元蔓娘聽他說完柔聲道:“你帶著舟兒去吧,你生意忙,他要念書,在縣裡到底方便些,我就不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盧栩,又是盧·身負鉅債·栩了!

第112章遊說

“為什麼?”盧栩問。

他料到了元蔓娘也許會抗拒改變環境,畢竟他印象中這個小後孃脾氣還是挺軟挺慫的。

這樣老實本分性格綿軟的人,大多是不太願意離開熟悉環境的,不過如果天平上放上他,盧舟,加上臘月不想和哥哥分開,這個天平應該很容易傾斜才對。

難道是不想放棄她的事業?

盧栩思索著。

不得不說,元蔓娘還是很有事業心的。

自從開始教別人刺繡後整個人都比從前有主意有主見了,也不太怕出門見人了,也喜歡串門聊天了。

這份自信開朗是肉眼可見的。

從前元蔓娘羞於自己什麼都做不好,菜炒煳了都要在廚房慌亂一陣該怎麼辦,不論大小什麼事都要抓個人商量一番。

現在,盧栩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聽元蔓娘問這個行不行,那個好不好了。家裡所有事都不用他操心。

這種自信是她一針一線繡出來的,也是村裡的姑娘嫂子嬸子們圍著她日復一日相處出來的。

現在村裡誰家有什麼人什麼事,元蔓娘比盧栩還要清晰。

他想春天把屋頂換成青瓦,不用去問爺爺三叔他們,元蔓娘就柔聲細語告訴他要找哪幾個人,花多少錢,到哪裡買青瓦。

……

盧栩發現他好像還是不夠關心家人,不怎麼顧家。

無意間把家務和家人都扔給了元蔓娘,她一個人要帶著兩個孩子,幹著一家的家務,還要刺繡賺錢,替他扛著親戚鄉里的人情世故種種事務。

從前盧舟還能幫忙,現在盧舟去上學,一旬就休息一天,還有大半天在雜貨鋪上課教人識字。

越想盧栩越自慚形穢。

可越這樣他越不願意和家人分開。

盧栩下定決心還是要說服元蔓娘。

而且,他覺得元蔓娘還有更大的潛力,不該完全只守在家裡,教幾個親戚繡花。哪怕她就是喜歡留在家裡、留在村裡,至少也要試過別的生活方式,不喜歡再退回來嘛!

可沒想到元蔓娘卻說:“你爹爹在村裡呀。”

盧栩一下愣住了。

元蔓娘望著祖墳的方向,恬淡道:“我們都走了,他一個人在山上瞧不見咱們,多冷清呀。”

這個答案讓盧栩一時無話可說。

原本心心念念能和哥哥一起到縣城住的盧舟也蔫了。

盧舟蔫噠噠道:“我也不想去了。”

得,盧栩還能說什麼。

他也蔫噠噠地出門去找顏君齊了。

顏君齊聽他嘆了好一會兒氣,也不好勸什麼,只是問:“你為什麼想要去縣裡住?”

盧栩脫口而出:“盧舟上學方便嘛,他現在正是長個子的時候,多睡覺能長高。”

顏君齊莞爾:“只因為這個?還有別的原因嗎?”

盧栩想了一會兒,“我想省點往返的時間,多和他們做伴,起碼每天能一起吃三頓飯吧!而且,觀陽聯盟都落到我肩上了,那麼多人信任我,我總不能撂挑子不幹。”

店鋪,碼頭,船運,每天有許多事要找他做主,即便如今他才在村中買山買田,但更緊迫的依舊還是觀陽聯盟的事。

他還是依舊天天要到縣裡。

盧栩邊想邊說,“你看,每天往返坐船就要一個半時辰,再加上等船、裝貨卸貨,上下船,就差不多要兩個時辰。遇到雨雪天還不好回家。如果這些時間都能省下來,至少一家人每天能一起吃三頓飯吧,我有空也能帶臘月和盧銳玩。”

顏君齊點頭,笑道:“那你就這樣說向伯母說吧。”

盧栩恍然。

晚上回家,他沒急著跟元蔓娘說,而是繼續慢慢想到縣裡的益處是什麼害處是什麼,元蔓娘想要的是什麼。

盧栩翻來覆去地想。

他好幾天沒回家,盧舟、臘月、盧銳都很開心,鬧到晚上一個個也要黏著他。

吃飯要挨著,睡覺也要挨著。

臘月好說,但盧栩有點怕盧銳半夜尿床。

可小傢伙實在是熱情,一說睡覺就自己跑去拽他那套小鋪蓋了。

盧栩深受感動,頂著盧銳尿床的風險把他領到床上。

這一晚熱鬧了,一個個天黑透了也不睡覺,臘月黏著盧栩講故事,盧銳滿床又跑又跳。

盧栩和盧舟負責看著他,省得他一不小心栽下床。

得虧是土炕,要是不夠結實的木板床,盧栩還要擔心床要被蹦踏。

鬧到半夜,盧栩把三個小的趕到裡側,勒令他們睡覺。

盧栩單臂撐著下巴側躺著,想法漸漸清晰——他不想和家人分開。

第二天一早,盧栩坦率地說著。

全家圍坐在桌邊,都愣愣地看著盧栩。

臘月舉著包子,奶聲道:“哥哥往後不回家嗎?阿孃,臘月不想和哥哥分開。”說著,她還有了點哭腔。

臘月放下包子跑到盧栩旁邊,抓著他胳膊問:“哥哥不回家了嗎?哥哥不想臘月和銳兒嗎?”

雖說從盧栩推車到縣裡賣油條時就臘月就習慣了他白天不怎麼在家,但經過過年一個月天天見,她又習慣了盧栩天天在。

這次盧栩一走好幾天,晚上也不回來,臘月不習慣了,每天晚上都要到門口往山路和河邊的方向望一望,看看哥哥會不會回來。

如今盧栩這麼一說,臘月不知道哥哥是不是又要好幾天不回家,想到不能天天見哥哥,忍不住委屈上了。

臘月這麼一問,把盧栩也問得心口也堵堵的,“想,當然想,天天想。”

臘月眨巴眨巴眼睛,淚汪汪地“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