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他聽懂了。

這不跟廣告詞一樣,開車前多想想家人,不喝酒,不路怒。

盧栩連忙應了:“是。”

縣尉送他出來,盧栩一瞧不見縣令,就湊近了親熱問:“羅伯伯,縣令大人是什麼意思呀?是不是哪個在他老人家面前告我黑狀了!”

縣尉:“……”

這小子,說他聰明吧,著實有點傻,說他傻吧,又有股子機靈勁兒,總之……

是沒聰明到正經地方!

縣尉嫌棄道:“好好做你的買賣就是了。”

盧栩:“對,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縣尉:“……”

沒救,揮手打發盧栩趕緊的,快滾。

盧栩屁顛屁顛跑了,回家問顏君齊,“你說縣令大人什麼意思?什麼叫要讓家人放心?我讓誰不放心了?船幫?是不是船幫告我黑狀了?”

顏君齊掩嘴直笑,“這次恐怕不是船幫,而是你自己惹出來的。”

盧栩難以置信:“我?我幹什麼了?”

顏君齊心道,那可多了……

不管有意無意,在推倒船幫上,盧栩可沒少添油加醋推波助瀾。

若他純屬無心,倒還罷了,如果全是有意,怎麼能讓人不擔心。

他才十七,小小年紀,毫無根基,就能如此興風作浪,若野心勃勃,將來還不再成一個船幫?

顏君齊:“我猜,大人是想告訴你,觀陽不能再有一個船幫了。”

盧栩:“可不是麼,這會兒船幫也沒倒呀,聽說宋二回來了,整頓船幫,要把剩下的糧食運到外縣去賣。他還把宋六狠打了一頓,牙都打掉了。”

“我聽石頭說,要不是宋六他娘又是哭鬧又是磕頭,宋二就要把宋六打死了,”盧栩直搖頭,“虧他們還是堂兄弟呢,下手這麼狠。”

說著說著,盧栩也反應過來了,他猛一拍桌子,“你是說,大人怕船幫失勢,我趁機帶著裘家那幫人成第二個船幫?”

顏君齊點頭。

“我也得有那個本事呀,”盧栩往椅背上一靠,感慨道:“原來別人覺得我這麼厲害了?”

顏君齊托腮看著他,不語。

盧栩眼睛亮晶晶的,又驕傲又矜持地問,“那我往後是不是得低調點兒?”

顏君齊:“不用。”

畢竟大人見過他後,看清他本性,疑慮已經打消了。

盧栩渾然不知顏君齊已斷定縣令當他是個憨憨。他興頭起來了,滿腦子瞎琢磨,“既然大人問了,肯定也有別人起疑心,我得想個辦法,讓大夥兒明白,我們跟船幫不一樣,我們是正經良民。”

顏君齊洗耳恭聽。

盧栩:“你覺得換個名字怎麼樣?”

“換個名字?”

盧栩:“什麼四大家,聽著就不像好人,不叫裘家了,我們改個名,就叫……觀陽聯盟!”

作者有話要說:

大夥都說你詭計多、端野心勃勃。

盧栩:誰誇我聰明,怪不好意思的。

第63章聯盟

“叫什麼?”

“觀陽聯盟!”

盧栩把裘家人都召集到一起,開始遊說洗腦,“我原本打算叫觀陽商行的,但是一想,大夥都是農籍,叫什麼商行,讓人誤會,還是聯盟好。”

眾:沉默。

盧栩:“你們是不是捨不得裘家這名字?我是這麼想的,先前大哥打架太多了,別人一聽裘家的名聲就害怕,咱們換個名字,好和人親近,方便做買賣。不過你們放心,盟主還是大哥。”

“不是不是,叫什麼倒沒什麼,裘家也是別人叫起來的。”

“大虎也想起個跟船幫似的名字,一直沒想好。”

“就是聯盟……”

“聽上去怪怪的。”

“啥叫聯盟?”

眾人你看我看我,我看看你,沒聽說過!怪怪的!

盧栩胡扯:“就是連到一起,結成盟約。”

眾人瞧著他,依舊沒看懂。

盧栩:“就是,結成夥伴,大家都是夥伴!觀陽聯盟,我們跟全觀陽人都是夥伴,大夥一起賺錢,安家樂業。”

眾人一聽,“這個好!”“就是這個意思!”“對對對,安家樂業!”

盧栩拍板,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他還把旗幟改了,在原先黑底綠山下又加了幾道藍色的水文,“山是你們,水是後加入的兄弟,這就是咱們的商標了。”

旗幟做好,盧栩拿著跑去縣衙找縣令看,“大人,您看,這就代表咱們觀陽縣,有山有水,人傑地靈!大夥在您的帶領下,安居樂業,一片欣欣向榮。”

他熱絡得不行,“您看看,再給我們改改?”

縣令被他這直白的馬屁吹得啼笑皆非,“你好好做你的生意,找本縣改什麼?”

盧栩也沒指望縣令真給改,真要是改了,那不成官商勾結了?

反正他就當過明路報備過了,他們該幹什麼照舊幹什麼。

他提著旗從縣衙出來,拿了個旗樣買好粗布,拿回去讓他娘和三嬸找村裡的大娘大嫂給做點旗。

盧栩自嘲,就他們這點兒家底,也就用得起粗布。

這日,船幫在縣內所有的存糧都如數運至糧鋪,定價,三十五文一斤。

盧栩特意去瞧了個熱鬧。

盧栩:“聽說宋三病還沒好。”

譚石頭:“我瞧是好不了了。”

三十五文一斤,一石一百二十斤,就算不扣運輸、儲存、人力種種成本,一石也才四千二百文,當初船幫為了搶糧,從農戶手裡收最低也六千文呢。

譚石頭:“就是碼頭賣糧的農戶又要難受了。”

他們現在也還有十條船一直免費幫農戶運糧賣呢。

盧栩:“只要不是囤著等高價不賣的,都賺不少了。”

至於非囤著等高價……

那也只能認了。

即使三十五文,也是往年正常的糧價。

陸勇跑來喊盧栩,“栩哥,石頭哥,你們快去瞧瞧,對岸的糧船扔下來好些大石頭!”

譚石頭吃驚:“什麼?!”

盧栩二話不說抬腳就跑,這種熱鬧他怎麼能錯過!

船幫把糧食吐出來了,那些空船也該走了。

耗了這麼久,多耽誤生意。

盧栩跑到碼頭,見那名南來的貨商正與縣令道別,盧栩隱約聽到一耳朵,貨商叫縣令族叔。

難怪了!

難怪願意那麼遠運不怎麼賺錢的陳糧來,給觀陽解燃眉之急,還陪縣令演了這麼大一齣戲。

盧栩憐憫地往船幫碼頭看,只見宋三和一個精明長相的矮個子被人擁著站到碼頭,大概那就是宋二。

宋三撐著病軀到河邊遠眺對岸往河裡岸邊扔石頭,沉重的石頭“噗通”“噗通”濺起高高的水花,一下一下雷鼓一樣落到他心口上,氣得宋三臉憋紅了,差點當場嘔血。

他的跟班給他遞藥,卻被宋三鉚足了力氣一巴掌扇倒在地,“你,你就是這麼探的!不到十米寬的河,你看不清船上裝的是米還是石頭!”

跟班捂著臉訥訥不言:“是……是……”

宋三狠狠踹遠他,命令其他人:“去,到對岸撈一袋‘米’,從今天,他就吃那些‘米’!”

宋三回去砸了好些東西。

抄起桌椅從樓上往下摔,船幫人噤若寒蟬。

宋二道:“事已至此,你發脾氣還有什麼用!”

宋三咳得撕心裂肺,“二哥,我全部身家,都壓在糧食上了!七成的糧都在觀陽縣被扣了呀,三十五文,三十五文!我這麼多年,白乾了!”

宋二連連拍著桌子道:“能維持住三十五文就不錯了!我早叫你運到州府,你就是不運!”

宋三頹然坐下。

州府一斤糧只能賣一百五十文,卻要拿五十文出來往各處分賬,別人一分錢不掏,要收他們的利潤,他怎麼肯。

他忍不住有些埋怨,“二哥,咱們在觀陽不好麼,你們非要去州府,平白砸了多少錢……”

宋二:“若無大哥和我在州府經營,你們在觀陽能安穩到今天?!”

“唉。”宋三長長地嘆氣。

宋二也嘆氣,“老四,老五,老七,老十,老十二,頂用的都去充軍了,留下些廢物,唉。”

宋三:“你讓老六去,他不得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