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倆列了一大堆細則,顏君齊連夜整理出來,拿給戶部尚書看。

戶部尚書還在拽著吏部、御史臺幫他籌劃將他調到別處,不想一晚上過去,顏君齊竟然真要去定北郡了。

戶部尚書:“……你是不是傻了?你當那是什麼地方?”

他將顏君齊拉到角落,給顏君齊出主意:“你咬定了堅決不想去,太師不是喜歡強扭瓜的人,我和吏部尚書出面,再去找太師和陛下鬧一鬧,若不行,你就裝病拖延,一直拖到陛下派別人去,你就不用去了。”

顏君齊沒想到戶部尚書竟然會教他這種小手段,忍不住愕然。

顏君齊滿心暖意,謝道:“多謝大人,學生感激不盡。”

戶部尚書點點頭:“嗯。”

顏君齊:“不過總有人要去的。”

賀太師已經盯上盧栩了,哪會讓他們靠這點兒小手段賴過去。

戶部尚書:???

他傻眼:“我說你是不是傻了?”

顏君齊莞爾笑。

其實京城也好,北庭縣也好,或是其他任何地方,對他而言根本沒有區別。

有盧栩陪著他,天涯海角也無所謂。

昨晚商量完,他莫名升起一陣澎湃與希望。

西北是荒涼地,但同樣沒有盤根錯節,惹人心煩的關係網,他們能自己做主,自己說了算,能像昨晚一樣,就像從前在觀陽一樣,他和盧栩一起商量謀劃如何繁榮自己的地盤,精打細算。

說不定他和盧栩真能如賀太師希望那樣,將西北經營得如同北境一般呢?

顏君齊:“學生心意已定。”

戶部尚書說不動他,氣得直呼不管了。

可氣跑沒多久,又把他叫去問為什麼要在北庭縣做試點。

整個西北,都沒個像樣的商隊,難不成顏君齊還想往西北拉商人?和蠻人做生意?

他不得不提醒顏君齊,即便他過去成了一縣之長,但大岐與蠻人關係微妙,稍有不慎就是大問題,寧肯無功,不要惹過。

顏君齊:“那邊還有許多軍戶,他們總要生活,需要關內往那邊運送東西,”

提起定北郡戶部就頭疼。

別說往那邊運生活物資了,他們連軍糧都湊不夠。

哪個商人傻了會往那兒運呢?

他不知道盧栩正在外面幹這傻事。

戶部尚書本想拒絕,可想起顏君齊會試的文章,鬼使神差的,真把北庭縣寫上去了。

若是內閣同意,他想看看顏君齊過去後能不能給西北帶來變化。

若內閣不同意,嘿嘿,他又有理由扣下顏君齊了。

戶部尚書麻溜就提摺子交去內閣了。

賀太師,同不同意看你啦!

他有九成把握賀太師不會同意顏君齊這搞特殊的要求。

不料賀太師看完顏君齊的要求後,眉頭挑了挑,還露出十分讚賞的神情來。

戶部尚書:“……”

什麼意思?

賀太師不是最不喜歡搞特殊嗎?

賀太師把摺子收下了,戶部尚書失落的出來,等啊等,沒等到他的摺子被內閣踢出來,反而從吏部那等來賀頌之也提了外調申請的訊息。

戶部尚書:“……”

他是不是光忙著商稅的事,已經看不懂如今的朝政朝局了?

現在京官已經這麼不受年輕人喜歡了嗎?

現在的翰林無論看上去多老實,其實都長著一身反骨嗎?

顏君齊就算了,濃眉大眼的賀頌之是怎麼回事?

不行,他得去找翰林院大學士聊聊,再這麼下去搞不好宗鴻飛和梅孟希也要跑。

另一邊,盧栩借完錢開始採購東西。

他自己就是跑商路的,北境缺的他認為西北八成也會缺。

什麼油鹽茶糖布匹糧食生活用品等等。

全得準備。

別看都是小東西,可百姓生活需要的就是這些小東西。

到了衣服破的時候,連根針都是稀缺物資。

他還得打聽打聽西北是不是也禁鐵,若是不能帶鐵器過去,許多東西還得換成銅器。

除了鐵器,採買第一件要緊的,就是鹽和糧食。

糧食他能從睿王的莊子裡搬,鹽卻必須得買。

大岐鹽鐵卡的嚴,採購鹽是有限額的,官鹽也就對勳貴們稍微寬鬆些,即便如此,誰家也沒多少存貨。

盧栩籍貫不在京城,生怕皇商的身份不夠,又找承平伯、武昭侯、昌隆侯他們一起,借用各府的名義去採購鹽和糖。

幸虧睿王新開了酒樓,他們月輝樓也天天做點心,他常去買的幾家鋪子都認識他,他搞採購對方也沒太當回事,盧栩決定走之前天天買,換著買,今天這家,明天那家,使勁兒買。至於以後酒樓和月輝樓有沒有糖和鹽用,讓睿王去想辦法。

還有什麼布匹、棉衣、藥材、藥膏,治風寒的,治水土不服的,治凍傷的,止血的,治蛇蟲的……

盧栩經驗豐富。

睿王封地有茶莊,自己就開著茶鋪,茶他從睿王那兒打包。

糧食太遠不好帶,盧栩通通打包好走驛站,在被官驛拉黑前,能帶多少帶多少。

最關鍵的大件,就是馬車。承平伯言而有信,管家帶著伯府養馬的師傅陪他逛遍京城三個馬市,還找昌隆侯他們從府上給盧栩湊馬。

他們賣給盧栩的馬,都是府中精養的好馬,還只收了個友情價。

盧栩在京城備受擠壓,如今他算是勳貴們預設的公敵,承平伯、昌隆侯他們依舊和他來往,讓盧栩又忍不住滿腔滿腹的感動。

盧栩牽馬道別,暗暗想,他不是被排擠出京城的,他不是被流放出京的,是因為賀太師有求於他!

早晚有一天,他會叫笑他的人都後悔,叫他的朋友們驕傲自己的好眼光。

他忙活到下午,沒顧上去月輝樓,沒顧上去睿王的酒樓,卡著童生考完的時間去接盧舟。

等盧舟考完,從人群中信心滿滿出來,他不但等到了哥哥,等到了特意來接他的姜濯、米添,還等到了哥哥帶來的二十輛馬車。

他們買馬買車一時爽,人手卻沒車馬多,這二十輛都是五輛五輛用繩子牽在一起的,於是在考場門口一擺開,一瞧就是一家的。

這陣勢就相當驚人了,即便在不缺馬用的京城,一下拉出二十輛,也是相當惹眼的。

盧栩被考完的大孩子小孩子家長僕人看了好半天,無奈想,這不是才湊到了馬,還沒來得及往家裡放嗎?

接到了盧舟,他厚顏無恥擺出一副土大款架勢:“都是咱家新買的,想坐哪個坐哪個!”

盧舟:“……”

他只是考了場試而已,為什麼出來世界都不一樣了?

姜濯、米添則招呼盧舟上他的車。

他昨日才聽說顏君齊要被調到西北,傷心惆悵,不知道盧栩會不會把盧舟帶走,今天遇到盧栩,盧栩問他能不能替他看護盧舟安全,姜濯又大喜過望。

盧栩:“我家盧舟是殿下的伴讀,是為了給殿下做伴讀才留在京城的,殿下有責任有義務要保證他安全。”

姜濯認為他說得很有道理。

他們達成同盟,就等著盧舟出來好通知他。

盧舟茫茫然聽說完,被巨大資訊量衝擊著。

在他考試的時候,外面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他們這就要去西北了?

他沉默地聽盧栩和姜濯你一言,我一語,捏著從考場背出來的包袱,望向盧栩:“哥哥,我想跟你去西北。”

盧栩和姜濯戛然而止。

盧栩:“那邊可連個書院都沒!”

姜濯:“是呀!”

盧栩:“我都和睿王說好了,你住在王府,能和他們住一個院,也可以單獨給你安排一個小院,平時王府派車接送你,休沐時還能跟著桓公子學書畫,你不是很喜歡他的畫嗎?”

盧舟搖搖頭:“我喜歡桓公子的畫,但我更想跟你去西北。”

姜濯傷心道:“阿舟,你不要我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盧栩:是誰,開(?)二十輛車接弟弟回家?是我!

路人:快看,那有個傻子!

第268章我也想去

盧舟:“不是的。”

只是先前哥哥和他商量如果君齊哥哥調去睿王封地,將他留在京城讀書時,他就已經想好了無論哥哥去哪兒,他都會跟著一起走。

盧舟:“我想繼續和阿濯一起讀書,也不想和哥哥君齊哥分開。”

盧栩啞然。

姜濯傷心,“我沒有隻把你當伴讀,我當你是最好的朋友的。”

盧舟:“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