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五章 攔路

一個死字，讓整個黑木崖上，氣氛低迷到冰點。

又有哪一位當世高手去，情願放棄自己的武功？

這是比他們自己身家性命都要重要的東西，這些魔教高手的武功，誰不是辛辛苦苦修煉大半輩子才獲得的成就？

江湖中，為了一本武林秘籍, 為了一柄神兵利器，足以讓無數武人丟棄性命，足以在江湖中掀起腥風血雨，他們這些人修煉的武功，哪一個不是魔教上乘武學？

說放棄就放棄……

這些大魔頭中，不少人目露兇戾之色, 朝著莫離望去, 不過等他們看清楚那年輕人冰冷的面容，看著大殿正中央紛落的血肉時，眼中的兇戾，頃刻間俱都變成了無奈和畏懼。

拼命，那也得有希望才去拼，不斷臂，便唯有死！

“還不動手，難不成，要莫某親自動手嗎？”

莫離催促道，語氣裡的冰冷傳入眾人耳中，一眾魔教教徒，不禁害怕的渾身一顫。

誰又能想到，不過一日之間, 原先高高在上, 俯視江湖的日月神教, 非但堪稱無敵的東方不敗身死, 連他們這些魔教長老們, 都成了砧板上的魚肉, 任人宰割？

黃面尊者賈布嘆了口氣，他轉過身去，道：“今日之局勢，想必諸位也看到了，誰若是想不遵莫少俠號令的，儘管站出來，老夫自然不攔著，不過老夫還是勸諸位兄弟一句，識時務者為俊傑，不要枉送了性命！”

話畢，他臉上閃過一抹厲色，吐氣開聲，真氣凝於左手，斜斜一記掌刀便朝著自己的右臂斬去！

這位功力近乎達到絕頂境界的魔教長老，掌刀之鋒銳，比之尋常刀劍未必遜色多少，一招之下，右手手臂自齊肩處頓時斷做兩截，切口光滑, 血流不止。

他悶哼一聲, 也顧不上掉落在地上的手臂，連連點穴, 止住血液。

此時，那一張黃臉，卻是已然變得蒼白無比，額頭鼻尖處，佈滿了黃豆大的汗珠。

群魔見得賈布如此果決，心中也沒了僥倖。

東方不敗去後，教中高手，便是以一眾長老為尊，而如今在山上的長老，又以賈布最得東方不敗信重，隱隱可為眾人之首。

連他都沒有抵抗之心，連他都乾脆果決的痛快斬斷自己的手臂，剩下的人，自然不敢再冒頭送死。

當下，這些魔教教眾裡，約莫十數名長老和百餘名教眾各施手段，紛紛將右臂斬落，整個大殿，一時間血腥之味遍佈，斷臂之人處處，像傷兵營更勝過魔教最莊重的大殿！

“莫少俠，不知……不知可還有其餘的事情吩咐？”

賈布強忍著斷臂之傷，咬著牙虛弱問道。

他言下之意，不言而喻，若是沒有，便請下山。

憑心而論，在場一眾魔教教眾，此刻只恨不得離眼前這個殺星遠遠的，此生不復再相見。

莫離當然讀懂了賈布的意思。

他笑了一笑，道：“倒還真有另一件事，貴教聖女任盈盈威脅莫某時，曾說過貴教寶庫中，有一支千年何首烏，不知是真是假？”

“千年何首烏？”

賈布微微皺眉，卻是搖了搖頭，道：“莫少俠若是想要這一株千年靈藥，卻是晚了，前代教主魔尊在時，曾將此靈藥贈予了他的弟子，也就是上代教主任教主服用，在四十年前便已然不在了。”

“原來如此。”

莫離點了點頭，目光中流露出一抹失望之色。

日月神教雖然家大業大，但是教中習武弟子不知凡幾，而千年靈藥又是何等之稀少，縱然僥倖得了一兩株，只怕也早已然用在了教中傑出弟子身上，這本就是情理當中的是，莫離也只是抱著萬一的希望來問這一下。

至於撒謊，此時此刻，便是把日月神教的寶庫搬空了，這些教眾只怕也不會有半句怨言，只要莫離早早下山便是，不至於為一株千年靈藥再惹麻煩。

所以，那任盈盈和向問天二人，殺的絕沒有錯，這二人只是想空手套白狼，誆騙莫離為他們救出任我行，順道再替他們奪回教主之位。

只可惜，莫離卻不是令狐沖那般好騙的。

“莫少俠若是想要千年靈藥，老夫便命教中弟子尋找便是，只盼莫少俠日後莫要再來尋我等的麻煩。”賈布說道。

千年靈藥雖好，然而自身性命更是寶貴，此人之武功，只怕堪稱當世第一，交好與他，百利而無一害！

莫離看了看一眾日月神教教眾，想到他們的勢力，道：“那便一言為定，若是貴教給莫某送一株千年靈藥，莫某可以幫助貴教做一件力所能及之事！”

賈布眸光一亮，一株千年靈藥換對方出手一次，這買賣不要太划算！

他當下道：“我等定然全力替莫少俠找尋！”

莫離輕輕點頭，不再言語，對林平之和嶽靈珊二人道：“走吧。”

三人的身影，緩緩朝著黑木崖外邊而去，數以千計的魔教教眾就那般死死的盯著他們。

直到，他們的身影終是消失不見。

呼……

大殿之內，一道又一道吐氣聲傳來，眾人的心頭無比的輕鬆。

終是送走了那一尊殺星了！

在他身前，哪怕這一群魔教高手自恃絕技，依舊覺得自己如同螻蟻一般，隨時都可能會被對方碾死！

忽然，只聽得黃面尊者賈布高喝：“平一指，平一指何在，速來！”

平一指，對，平一指和他們一起上山的！

天下第一神醫，說不得便能接續斷臂！

這般想著，一眾魔教教眾都激動了，大殿之內，頓時全都在尋找這位殺人神醫的下落！

……

歲月如梭，自黑木崖之事後，一晃便是半月時光。

劍魔莫離！

這個名字，在這半月時光裡，傳遍了大街小巷，讓整個江湖再度震動了起來！

自四大宗師並列江湖後，從沒有人能衝擊到他們的地位。

哪怕是莫離曾經一舉斬殺左冷禪、霍休兩大絕世高手連同他們麾下一流高手，卻也只是與四大宗師並列！

四大宗師，高高在上，宛如神魔，俯視江湖中的所有高手，然而這一刻起，這個神話便被打破了。

東方不敗死了！

劍魔莫離，隻身獨劍闖上黑木崖，在魔教老巢之中，群魔環飼之下，硬生生的斬殺了東方不敗，而後全身而退！

這一份戰績，便直如傳說一般，讓無數江湖武人心馳神往！

四大宗師竟然有人隕落，這個訊息傳出來，不知道震動了多少江湖高手的心！

尤其是那些武道大勢力，如少林武當等等，他們門徒眾多，情報極靈，與四大宗師或多或少都有交集，自然知道這四大宗師的恐怖之處，那根本是人力難以企及的武道境界！

可是這樣的存在，卻被一位初出茅廬的年輕人給斬殺了！

若非當時不止一兩個人見證，只怕他們還以為這訊息有假！

如此年輕，如此武功，只怕已然堪稱是天下第一了！

江湖之中，已然隱隱有一部分人這樣稱呼他。

不過更多的人，則是將目光和視線，放在了京城那位坐鎮護龍山莊的鐵膽神侯身上。

這才是四大宗師之首，曾經憑一己之力，險些將正魔兩道盡數覆滅的神話傳奇！

有他在，誰敢稱無敵，那個敢言天下第一？！

而他，對這位在江湖中冒頭不過小半載的劍魔，又會如何對待？

這一日，通往華山的官道上，多了三位騎馬的年輕人身影。

正是嶽靈珊等三人。

從衡陽城趕至華山派，又自華山派趕至黑木崖，這近半月時光，莫離都是星夜兼程的趕路，隨即又和東方不敗大戰一場，疲累可想而知。

是以下了黑木崖後，他便和林平之、嶽靈珊三人，尋了一處客棧，好生歇息了三日，才重新上路。

既然懾服了魔教，又救出了嶽靈珊，三人沒什麼急事，加上莫離故意想為這二人制造獨處的時光，便刻意行的慢了些，常常是這城歇息半日，那山留宿一夜，藉口練功，打發他二人出去遊山玩水，這般走了都半個月，還未曾從黑木崖趕回華山。

不過也不遠了。

他們已經到了關中地界，走的再慢，三日之內，也必然會回到華山。

莫離並不打算去華山。

所以他們很快就要分別了。

望著前路，莫離勒住胯下健馬，道：“嶽姑娘，林兄弟，咱們便在此處分別吧。”

林平之和嶽靈珊一聽，兩個人都愣住了，在此處分別？！

“莫大哥，你……你不跟我們一起回華山派？！”林平之著急道。

“莫大哥你救了我，我爹爹和我還沒好好謝謝你呢！”

嶽靈珊一臉不捨的道：“不如你隨我回華山派小住幾日，我還想你指點我武功呢。”

他二人當然不捨得莫離了。

江湖傳言，這劍魔莫離是如何如何的兇惡，然而他二人與莫離親近，最是明白莫離的心性。

他心地善良，是非分明，只要認定之事，便是再多艱難，便是千萬人所指，亦會挺身而出，一如不久前為了林平之出頭，青城派掌門餘滄海如何，還不是被一劍梟首？

一如嶽靈珊，東方不敗四大宗師又如何，獨闖黑木崖中，在文德殿裡殺得群魔膽寒！

能認得這樣一位朋友，他們自覺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你華山派武功博大精深，好好修行，終生受用不盡，就不要貪多嚼不爛了。”

莫離笑道：“況且嶽姑娘，你先救了我性命在前，光憑這一點，我便是救你千次萬次，也是理所應當，更何況，此番你還是受我連累，我如何能當的起你的謝字？”

“可是……”

嶽靈珊還待出言再勸，莫離卻是擺了擺手，笑著打斷道：“好了，嶽姑娘，你的心意我知曉，只是我實在是有要事在身，待你大婚之際，便是遠隔千山萬水，我也定當往華山上拜會，屆時少說要住個一月兩月，便是你攆我走，我都未必會走。”

“莫大哥莫要胡說。”

嶽靈珊害羞的低下了頭，她到底是個未經人事的少女，雖說江湖子弟不拘小節，但終究還是保留著少女的羞澀感。

林平之見莫離去意已決，情知留他不住，只好拱了拱手，道：“莫大哥，雖然我武功低微，幫不上你什麼，可是隻要你隻言片語傳來，便是前方刀山火海，我都願意為你闖一闖，你一路保重！”

“你亦要保重，好生習武，他日我若不在，你當記住我曾說的話，不忘初心，懲奸除惡！”

莫離語重心長的叮囑道。

相比於浪蕩不羈的令狐沖，他對林平之更寄予厚望，這個富家公子武功不濟時，便有一顆善良溫暖的心，來日武功有成，必然會成一代大俠，華山派自他手中發揚光大也未可知。

“兩位，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來日再會！”

莫離衝著二人拱了拱手，隨即揚鞭躍馬，衝著京城方向而去。

兩人看著他縱馬離開的背影，面上不免有幾分難過，策馬站在原地良久，眼見得莫離身影終於消失的無影無蹤，卻是嘆了口氣，這才並轡朝著華山方向趕去。

只是兩人才剛走出不過二里路，眼見忽見得一輛馬車打橫攔在官道正中央。

馬車車頂之上，懶洋洋的躺著一個人影，似在曬太陽。

嶽靈珊二人心頭一凜，行走江湖，遇見這等攔道之事，多半不是什麼善茬。

兩人對視了一眼，林平之高聲喝道：“不知是哪來的好朋友，華山派弟子林平之攜師姐嶽靈珊有禮了！”

“林平之，嶽靈珊，等的便是你們！”

那人哈哈一笑，陡然自馬車上彈起，卻是一個身穿大紅披風的俊朗男子，他眉眼帶笑，神色和善，上唇處修著兩處黑鬚，極是漂亮，瞧著宛如另外兩根眉毛一樣。

江湖中蓄鬚的人多不勝數，然而四條眉毛的，也就只有一個陸小鳳了！

見是陸小鳳，嶽靈珊二人都是心頭一鬆，此人乃是江湖中極有名氣的大俠，斷然不會對他們不利的。

“見過陸大俠。”

林平之道：“不知陸大俠攔著我和師姐的去路，所為何事？”

“你們……”

陸小鳳瞧著這二人，眉頭卻是忍不住深深皺起，問道：“江湖傳言，你們不是和莫離在一起嗎，他人眼下何在？”

“陸大俠來的不巧，莫大哥二里地前，已然和我們分開，往京師方向去了。”嶽靈珊答道。

“二里地前分開？！”

陸小鳳勐然一拍腦袋，一臉懊悔的模樣道：“我這運氣，難怪輸了個底朝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