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四章 自刎

嶽靈珊救過莫離的命。

不提她是不是這一次任務的主角，只憑這救命之恩，只要是她不過分的要求，莫離都會答應。

他邁步起身，朝著廳外而去。

嵩山派眾人瞧他年紀輕輕，竟敢來趟這潭渾水，都是面露不屑之色。

那左冷禪的大弟子史登達冷哼一聲，道：“去, 將他料理了！”

其人身後當即有兩名黃衫弟子越眾而出，手持長劍，朝著莫離便是兩招嵩山劍法刺去！

能派下嵩山派辦這檔子事的弟子自然不是庸手，兩人劍光閃動之間，也算是門戶森嚴, 有那麼一絲嵩山派劍法大開大合、雄偉端嚴的味道了。

然而兩人一劍落下, 卻見得眼前一花，隨後脖頸一疼，劍還沒碰到人呢，便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

史登達吃了一驚，喝道：“好小子，有幾分手段！”

他瞧得分明，卻是這年輕人以快手法穿過兩人劍招之間的破綻，這才一招將二人制服！

江湖中能一招收拾兩位嵩山派精英弟子的，也算有幾分本事了。

只是今天這是什麼場面，這是五嶽劍派和魔教、護龍山莊的高層廝殺，便是如嶽不群、張金鰲等人都不敢插手，一般的高手也敢捲入這等漩渦，當真是找死！

史登達自恃, 以自己的劍法之快, 絕不至於犯那兩名弟子的錯誤，當下一步上前, 抬起長劍自信的道：“你如退下，我不傷你！”

“這句話, 該是我對你說。”莫離淡然道。

史登達面現怒色，他身為嵩山派掌門嫡傳大弟子，便是各派老一輩的高手，也是對他以禮相待，眼前這年輕人，瞧著還未及弱冠，竟然敢如此口出大言！

“找死！”

史登達冷哼一聲，眸中殺意一閃，長劍已然化作一道寒光直奔莫離而去！

相比方才那兩名嵩山派弟子的劍法，史登達的劍更快，更急，破綻更少，也更加凌厲！

“好劍法！”

大嵩陽手費彬讚了一聲，笑道：“史師侄這一手嵩山劍法，左師兄卻是後繼有人了！”

其餘四名太保俱數都是一笑，在他們瞧來，莫離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能有多深厚的功夫？

縱然是剛才那一手漂亮了些，然而那兩名嵩山弟子，如何能與史登達相提並論？

不過下一刻，五人的笑意忽然僵在了臉上！

就在眾目睽睽之下，那史登達氣勢洶洶的一劍刺出，那年輕人手掌一伸，竟然如同方才一般，不偏不倚的透過劍光破綻拍在了史登達後頸之上！

這位在江湖中頗有一番名望的嵩山派大弟子，隨即身子一軟，如同之前二人一般，暈倒在地，再無半分戰力！

嘶！

嵩山派丁勉等人不禁倒吸了口涼氣，直愣愣望著場中那個一襲青衫，仗劍而立的年輕人，面上滿是難以置信！

何止是他，除了當日在群玉院親眼見過莫離展露武功的人外，在場江湖群豪都是大驚失色！

須知，倒在地上的可是嵩山派掌門大弟子，非但小有名氣，一身武功在年輕一代中也極為出色，雖然比不過老一輩高手，然而想要一招擊敗他，只怕在場沒人能做到！

絕頂高手！

段天涯瞳孔微縮，冷峻的臉色第一次出現了變化。

饒是他早便聽過歸海一刀的描述，然而今日是親眼所見，仍不免吃了一驚。

這年輕人才多大？

望著那張年輕的過分的臉，嵩山派眾人臉色肅重起來，劉正風加兩大密探他們五人想要拿下已然不容易，還得靠著挾持老幼，倘若是再加上這麼一個高手，只怕他們五人的性命，都有可能要留在此處了。

“閣下到底是誰，為何要與我嵩山派為敵？！”丁勉語氣沉重的問道。

“似乎，總有人喜歡問我這個問題。”

莫離摩挲劍柄，環視眾人，道：“那便請諸位記好了，我叫莫離，莫問前程的莫，不離不棄的離，過了今日，想必天下人也該知道莫某的名號了。”

“莫少俠，多謝你仗義出手！”

劉正風深深一揖，面上滿是激動。

他與嶽不群等人可是親眼看過莫離的武功，那絕對比在場之人想象的，還要高明許多。

對付史登達只用了一招，他對付餘滄海和田伯光，同樣也只用了一招！

前者只是年輕一輩的俊傑，而後者，哪個不是名垂江湖數十載，靠著一樁又一樁戰績，生生打出來的威名？！

當今之世，除了四大宗師之外，能勝過這年輕人的高手幾乎沒有！

“劉三爺客氣了，莫某從未想救你，只是嶽姑娘相請，卻不過情面罷了。”

莫離擺了擺手，絲毫沒有接受劉正風謝意的模樣，他看向那五大太保，道：“便請諸位給莫某一個面子，放了劉府家眷如何？”

五大太保盯著劉正風等四人，面色俱都不。

單從高手上論，紙面實力，他們已然不是眼前四人的對手。

可是倘若放過劉正風……

丁勉身為大太保，臨來之前得到過左冷禪囑託，情知此番剷除劉正風一家老少，事關重大，非但是雷霆手段震懾世人，與魔教勾結絕無好下場，更是要削弱衡山派勢力，樹立嵩山派威嚴，為日後五嶽劍派並派合一做準備，不然的話，一個劉正風，何必派他們五人一起下山？！

劉正風得死，劉正風的家眷也得死！

丁勉眸中閃過一絲厲色，他陡然一揮手中五嶽盟主令旗，高聲喝道：“五嶽劍派弟子聽令，左盟主吩咐：倘若劉正風勾結魔教，死不悔改，便是自甘墮落，五嶽劍派弟子人人得而誅之，全家上下，一個不留！”

“請諸位助我！”

他目光炯炯的看向了大廳內嶽不群等人，面上俱是威嚴！

這便是以大義壓人了，在場五嶽劍派各有高手在側，劉正風自己承認勾結魔教，又有五嶽盟主的命令，合該出手相助嵩山派拿下劉正風。

嶽不群等人一時面露難色。

他們都是老江湖了，豈會不瞭解左冷禪的心思？

劉正風結識曲洋，嵩山派老早便得到訊息，為何早不發難晚不發難，偏偏挑在今日金盆洗手大宴上？

無非便是要立威，是要削弱衡山派實力，是想要一統五嶽劍派！

從本心而論，他們不想出手相助嵩山派，然而事實卻是，倘若真任由一個結交魔教的叛徒逍遙法外，正魔兩道百年血仇，五嶽劍派慘死的那些高手，豈不都成了一個笑話？！

“阿彌陀佛！”

定逸師太沉聲唸了句佛號，道：“出家人慈悲為懷，非是貧尼不遵左盟主號令，而是滅人滿門不合佛門戒律，此事貧尼委實難以出手。”

“好，師太方外之人，我不逼你！”

丁勉看向剩餘人道：“嶽師兄，天門師兄，你們難道也要眼睜睜的看著這勾結魔教的賊子逍遙法外嗎？！”

嶽不群和天門道長二人頓時坐蠟了。

這樁事他們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丁勉這般說，他們想找個藉口，反而還不好找了。

莫離看著他們僵持猶豫的模樣，搖了搖頭，道：“劉三爺，今日之事由你而起，自當由你而終，你想不想救你家眷性命？”

劉正風連連點頭，一臉希冀的道：“只要莫少俠肯出手保下我妻兒老小，要劉某如何都可以！”

“好！”

莫離讚了一聲，道：“那你便自盡吧！”

什麼？！

此言一出，在場群豪都是大驚，便是劉正風也變了臉色。

“莫少俠，是劉某聽錯了嗎？”劉正風難以置信的問道。

“你沒聽錯，我是請你自盡。”

莫離再次重複了一遍。

在場群豪聽莫離言辭肯定，心頭驚異之餘，便是奇怪，這年輕人瘋了不成，竟然讓人去死，難道他是與嵩山派一夥的？

“怎麼，劉三爺不願意嗎？”

見得劉正風不答話，莫離道：“劉三爺，今日之事，莫某本不想管，不過既然管了，那這裡面的道理便得說清了。”

“你與魔教曲洋相交，若是無人發現，金盆洗手退隱後，那便也罷了，無人會管你，不過既然被當著天下群豪的面抖了出來，總要給個說法不是？莫某雖然不是你們五嶽劍派的人，卻也知道正邪不兩立的道理。”

劉正風低眉默然，良久，方道：“莫少俠說的是，不過，劉某和曲大哥只是音律之友，從不曾做過任何對不起正道之事，劉某問心無愧。”

“問心無愧？！”

莫離不屑一笑，道：“好一個問心無愧，閣下方才所言，受衡山派四十載大恩，如今衡山派出了劉三爺你這麼個勾結魔教的大高手，也不知你衡山派上上下下弟子是不是覺得面上特別有光彩。”

說到光彩二字，莫離特意加重了語氣。

“我……”

劉正風如遭雷擊，整個人頓在那裡，神色木然。

約莫十數息的功夫，他方才一臉落寞的道：“我對不起衡山。”

“哦，只對不起衡山嗎？”莫離抬手指向那一眾劉府家眷，冷聲道：“因為一己之私，讓妻兒家小，陷入這般死境，劉三爺當真是一位好朋友，好漢子！”

劉正風下意識的看向了自己的妻兒家小，一眾弟子，身子不禁晃了三晃。

真的問心無愧嗎？

衡山派百年聲名，自家妻兒弟子的性命，這一切，盡數維繫在了他一念之間。

一剎那間，劉正風忽然很後悔認識曲洋，知音固然難尋，然而這天下之事，又有許許多多，比之知音還要重要的多的事情！

不過要讓他殺曲洋，那又如何使得？！

他慘然一笑，道：“劉某本以為，今日這一切，都是嵩山派逼迫而至，卻是劉某想差了，正邪不兩立，規矩便是規矩，是劉某壞了規矩。”

他跪在地上，面朝衡山，磕了三個頭，道：“不肖弟子劉正風，一時糊塗，有負師門大恩，還望衡山派上下，以劉正風為前車之鑑，切勿再行將踏錯了！”

話畢，他身影陡然竄出，拿起地上一柄嵩山派弟子的配劍，便朝脖頸之上抹去！

噗呲！

劍光閃動之間，這位迴風落雁劍名動江湖的衡山派高手，脖頸處已然多了一道長長的血痕來，竟然是當著天下群豪之面自刎贖罪！

這一幕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眾人萬萬沒料到他真會自殺，想要出手相救已然來不及，而有能力相救之人，卻是靜靜的看著這一幕的發生。

躺在地上，鮮血流淌，劉正風一臉哀求的看向莫離，語氣虛弱的道：“請……請莫少俠……救……救我……家……”

說到此處，鮮血已然將他喉嚨堵住，他的氣息愈發微弱，眼看已是死到臨頭，不過眸光依舊是懇求的看向莫離。

莫離點了點頭，道：“你放心，今日有莫某在，沒人動的了你家小。”

劉正風眼裡的懇求，隨著莫離的這句話，盡數化作了釋然。

他嘴角勉強扯出了一絲微笑，然而笑尚不及展開，身子隨即一僵，整個人便沒了氣息。

望著那臨死尚且帶笑的劉正風屍首，在場群豪，尤其是他身前的一眾至交好友，都是神色複雜的緊，一個兩個都是面露悲哀之色。

“死的好，背叛正道，勾結魔教，合該有此下場！”嵩山派那位二太保仙鶴手陸柏忽然出聲喝道。

“不錯，勾結魔教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我正道弟子，當盡數以他為鑑！”費彬大聲喝道。

群豪盡數默然。

嵩山派說的話固然是對，然而此時說出來，總是有幾分刺耳。

劉正風到底是德高望重的正道高手，以死謝罪還不夠嗎，非要在死後還要被當眾奚落？

丁勉道：“段大人，歸海大人，劉正風如今自刎而死，接下來是我們五嶽劍派內部的事，兩位莫非還要插手嗎？”

兩大密探面無表情，冷冷瞪了嵩山眾人一眼，不發一言，轉身便朝外邊走去。

瞧得兩人身影消失，丁勉冷哼一聲，令旗一揮，道：“左盟主有令，劉正風全家老少，一個不留，殺！”

眾人聞聽此道命令，不禁面色大變，而那些嵩山派弟子，則是匕首朝著那劉府家眷便欲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