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六章 請教

怎麼辦？！

海棠一時為難了。

雖說這些人未必會有歹意，都是衝著兩位絕代劍客的決鬥而來，但是凡事不怕一萬，便怕萬一。

倘若其中有人心懷叵測，那便是一樁大麻煩。

那緞帶乃是貢品，極是罕見，能弄到手的不必說，都不是尋常江湖中人。

他們若有其他想法，如此多的高手，倒還真不好盯住。

就在她躊躇之際，那些人等的不耐煩了，有人高聲喝道：“還讓不讓老子進去，難道朝廷的人說話便能不算話嗎？！”

“我花了十萬兩銀子才買下的緞帶，難道還不能入皇城？！”

“決鬥快開始了，放我等進去！”

……

眾人又復鼓譟起來，上官海棠面對如此情況，實在難以抉擇，只能出聲安撫眾人情緒，然而她不放人進去，誰又肯聽她的話？

就在雙方僵持之際，遠處道路上，一道身影忽然出現。

在場一眾高手沒來由的俱都覺得渾身閃過一縷寒意，他們下意識的朝著那個方向看去，只見那裡，一名青衫懸劍的男子走了過來。

“劍魔莫離！”

一道道聲音或高或低的響起。

上官海棠心中一驚，他來此地做什麼，難不成，是衝著陛下來的？！

說是莫離來觀戰，在場之人只怕一個都不會相信，只因為莫離的劍法，早已然是舉世公認的無敵，四大宗師俱都死在劍下，葉孤城和西門吹雪都是他手下敗將，他怎麼會來看這二人的決鬥？！

雖然莫離沒有說一句話，不過隨著他的身影出現，整個皇宮大門外，一瞬間便安靜了下去。

沒有人想死，也沒有人想用自己的生命去領教莫離手中的長劍。

上官海棠腦海裡回想起義父的慘死，心中恨意上湧，不過她直到，此刻根本不是報仇的機會，也報不了仇！

她壓下心中的情緒，道：“莫大俠，您怎麼來此，難不成也要進皇城嗎？”

莫離環視眾人一圈，目光落在了眾人手中捧著的緞帶上，笑了一笑，道：“莫某今日，是為這緞帶而來。”

說罷，他自懷中掏出了六條緞帶。

此言一出，全場皆驚！

不過，群豪的驚，則帶著數分喜意，而上官海棠的驚，則是心中惶恐不安！

“莫少俠亦是我輩中人！”

“莫少俠原來也有緞帶！”

“還不開門，速速放莫少俠進去！”

……

眾人再度吵吵嚷嚷起來，卻是比先前分明多了幾分底氣！

有莫離撐腰，誰敢不放他們進城？！

上官海棠和一眾朝廷高手則是臉色難看無比，此刻他們如何敢再出言阻攔！

朱無視和曹正淳二人的死亡猶在眼前，誰願意重蹈覆轍？！

這陸小鳳，如何辦事的？！

上官海棠心中不禁埋怨起陸小鳳來，不過面上卻是強擠出一抹笑意，她道：“莫大俠欲進皇城不是不可，只是進城人選一事，都是由陸小鳳陸大俠所選，此刻他人還未至，還請莫大俠稍安勿躁。”

這便是拖了。

把事情推到陸小鳳身上，等其人來了，看他如何抉擇。

都說這位劍魔和陸小鳳相交莫逆，總不至於會對陸小鳳還會下手吧？

不得不說，上官海棠是個一等一的聰明人。

陸小鳳相交遍天下，這些江湖群豪，不少都要賣他的面子。

只是，決戰在即，便是陸小鳳本人在此也未必能攔住，更何況他不在場？！

群豪又復吵嚷，恰在此時，只聽得一人道：

“莫某便是替陸小鳳而來！”

聲音清朗，洞穿金石，任憑眾人盈反沸天，依舊是清清楚楚的傳到了每一個人耳中。

那言語之中，帶著一股清心定神的力量，在場群豪只覺得心中煩躁消散一空，頓時為之安靜。

莫離望著場內眾人反應，微微點頭，道：“莫某手中，便是陸小鳳的六根緞帶，今日得這緞帶的六個人，方能進皇宮！”

此言一出，本已然安靜下來的人群俱都臉色大變，尤其是那些手持緞帶的江湖大豪，他們哪一個不是花費巨大代價才能獲得這麼一根緞帶？

頓了一頓，莫離看向上官海棠，笑道：“上官莊主以為如何？”

上官海棠神色莫名的看著莫離，心中一時間不知作何滋味。

眼前雖是她的大仇人，可是卻實實在在幫了她大忙！

難怪陸小鳳不親自來此，只怕他早便知曉眼前這一幕，才特地請的莫離，兩人之間的關係，果真不是空穴來風，怕是極為密切的朋友，否則，莫離又豈會兩次三番的替他出手？

不得不說，陸小鳳請的這個人選當真是一等一的絕妙，當今之世，怕也只有這個青衫男子的一柄劍，能鎮住在場這麼多豪傑大梟，讓他們乖乖聽話了。

四大宗師都死在了那一柄劍下，誰又敢再去試試那一柄劍是否鋒利？

只可恨，他為何要殺義父……

上官海棠心中思緒萬千，不過面上仍是保持平靜，語氣略有些冰冷的道：“既然是陸大俠相托，一切便聽莫少俠的便是。”

“如此，那莫某便斗膽了。”

莫離掃視全場，看著神態各異的眾人，又上前兩步，道：“由莫某來選人，在場諸位那個有意見，儘管站出來便是。”

他聲音不大，然而一如先前，清清楚楚的傳入眾人耳中，卻是展露出一手極為高明的內力。

眾人忽然間覺得渾身寒意更為勐烈，有些武功弱的，渾身都禁不住打寒顫起來。

卻是莫離身上有一縷劍意湧動，凌厲非常，隱含殺機！

像是一柄懸與頭頂的利劍，隨時都會斬落一般！

你讓這些人如何能不心生恐懼？！

但畢竟是人多勢眾，也畢竟是花費了極大代價方才買來的緞帶，自然有些人不甘願這般退去。

一名老者道：“莫大俠，您雖然劍法冠絕天下，是江湖公認的第一人，不過，攔著咱們進去看決鬥，卻也沒這個道理！”

上官海棠看了一眼這老者，以護龍山莊的情報之強，頓時猜出了對方的身份，卻是昔年黑道一位極有名氣的大魔頭，只是後來隱居不出，想不到，他也來了！

“不錯，咱們都是花大價錢買來的緞帶，與你手中一般無二，憑什麼你手中的能進，我等不能？！”一位面目粗豪，揹著長刀的莽漢喝道。

這個人認識的人便更多了，江湖人稱鷹眼老七，乃是十二連環塢總瓢把子，綠林道上響噹噹的一號大豪，江湖中敢不賣他面子的人不多。

有這二人帶頭，眾人都是期待的看著莫離，等著他的答覆。

莫離當然不認識什麼鷹眼老七和黑道魔頭，他看著這兩名敢站出來的武林高手，卻是嘴角閃過一抹笑意。

他輕撫腰間長劍，道：“莫某腰間這柄劍便是道理，誰若不服，只消勝過莫某這柄劍，皇宮大內，自然隨意進出，想必，也不會有人敢攔。”

這柄劍便是道理！

一貫橫行無忌的鷹眼老七和那黑道老魔，臉上都是流露出畏懼之色。

這一柄劍，天下又有誰能不畏懼？！

那是飲過四大宗師鮮血的一柄劍，自然便是天下最大的道理！

誰又敢與莫離動武？！

“那我等手中的緞帶，莫非就這般算了？！”

有人不服氣的喊道。

西門吹雪和葉孤城這樣的高手決鬥，還是在皇宮大內，想要進去一觀的江湖高手不再少數，自然，這門票的價格便不是常人能承受的起的！

為了拿到這一根緞帶，有人花了十萬兩銀子，有人欠下了極大的人情，還有人，取了旁人的性命作為交換。

他們當然不願意花費如此巨大代價的緞帶，隨著莫離輕飄飄的一句話，便盡數化為烏有！

“我說過，不服的，儘可問問莫某腰間這柄劍。”莫離再次應道。

他身上氣機陡然又凌厲三分，在場眾人所帶兵刃，都在這股劍意威懾下嗡嗡作響！

方才說話之人臉色一白，不敢再言，生怕自己成了那劍下的一抹亡魂。

上官海棠見狀道：“諸位，此次緞帶，朝廷只發了六根，其餘的，必然是被人偷取，待得之後六扇門調查出始末，追回髒銀，自然會給大家一個交代！”

只是一個交代，不是原款奉還。

許多人獲得緞帶的法子，根本不是用銀子，所以沒法賠，也賠不起。

況且，他們獲得緞帶之際，未必就不知那不是陸小鳳手裡的那幾根，無非是心存僥倖罷了！

既然願意冒這個風險，那此刻事發了，也怪不得誰！

眾人面色稍霽，有補償總比一無所有來的強，況且，有些人許下的承諾還未來得及做，是以也未必有損失。

“既然都沒有意見，莫某便選人了！”

莫離一雙眸光掃過眾人，尤其是那些配劍的人身上。

“你，你，你，你……”

莫離一連點了六人，道：“都出來吧。”

被選中的六人神色喜不自禁。

這是六個年輕人，有正道，有魔教，最大的不過三十上下，小的一臉青澀，才十五六歲的樣子。

他們本是跟著長輩過來增長見識的。

誰料此刻，不但見到了武林中最負盛名的神話外，還有幸被他選中，可能進內一觀當世兩大絕世劍客決鬥！

這六個年輕人又如何能抑制住自己激動的心情？

眾人看著這六個好運的人，心中一時諸般滋味陳雜，如此盛事，竟然讓六個毛頭小子趕上了！

“不可，莫少俠。”

忽然，一名身材枯瘦，道骨仙風的道人說話了。

他正色道：“這些年輕人固然是一時俊傑，可他們的武功太過低微，根本無法看懂這一戰的奧妙，讓他們入內，等同於浪費這六個人選，委實是可惜的很！”

此人乃是武當派太上長老木道人，當今武當派掌門沖虛道長的師叔，一身武功，在江湖中卓有名氣，尤其是劍法，直追兩位絕世劍手。

不過他一直展現在世人眼前的，卻是澹泊名利，自稱“下棋第一，喝酒第二，使劍第三”，很少摻和江湖俗事。

若非是這一場決鬥太過於驚豔，只怕也很難驚動他來此。

武當派乃是當今武學聖地，與少林並駕齊驅，有木道人領頭，不甘心的眾人紛紛鼓譟起來，表示反對。

上官海棠皺眉，連莫離的聲望，竟然也壓不住這些群豪嗎？

實際上選六個年輕人入內，是她最希望看見的事情，因為年輕，便代表著單純，代表著武功沒那麼高，便很容易監視，不會出事情。

可現在……

莫離看著木道人，眉頭微微一皺。

他當然聽說過這位武當派太上長老的名聲，而且他還深知對方另外一個身份，老刀把子！

幽靈山莊的老刀把子！

那是一處武林禁地，是對方為了當上武當派掌門，開創的一方勢力。

誰也不知道，表面上澹泊名利的木道人，背後竟然藏著如此狼子野心！

不過，這方世界的武當，早已經不是原來的武當，莫離原本也沒打算管這些事，可是木道人自己跳出來，攔在他身前，也休怪他無情了。

“你說他們武功低微是嗎？”莫離道。

“不錯，他們雖然未來可期，眼下卻並沒有資格一觀這絕世劍客的爭鋒！”木道人語氣篤定的道。

“我瞧著未必！”

莫離眸光掠過那六名年輕人，道：“你們誰願意站出來，請木道人指教一二？”

六人聞言，頓時一驚。

請木道人指教自然是個客氣的說法，要挑戰這位江湖名宿，他們自然誰也不敢。

六人中，五個人都是低頭垂目，默不作聲，唯獨一人，看的其餘五名年輕人表現，卻是冷哼一聲，一步邁了出來。

那是個高大魁梧的男子，瞧著不過二十剛出頭，黑巾黑袍，黑鞋黑襪，背後還斜揹著一柄烏黑長劍。

他很自信。

斜飛入鬢的雙眉間，俱是睥睨眸光，便是看向木道人，亦不曾收斂分毫！

整個人看起來既驕傲，又瀟灑，既嚴肅，又不羈。

他道：“在下願意請木前輩指教一二！”

聲音很大，整個場中，大半數的人都聽見了，聽見了他語氣裡的那份自信！

莫離很是欣賞的看著他，道：“你很不錯，你叫什麼名字。”

“在下郭嵩陽！”

男子不卑不亢的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