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醜,真的是五個很醜的人!

話音才落,他們五個便聯袂而入,站在了狂劍屍身之前。

五人俱都身穿黑衫,滿臉橫肉,兇惡無比,卻又長得一模一樣,是極為罕見的五胞胎,若非他們臉上分別紋著不同的刺青,只怕誰也難以分辨這五人。

“你們殺了狂劍,倒也有幾分本事。”

站在最中央,臉上紋著一隻蠍子圖桉的五醜,冷冷笑道:“不過今日遇上了我等,還是難逃一死!”

陸將軍、無爭大師等人臉色凝重,才死了個狂劍,又來了五醜,也不知,那位譽滿天下的邪刀有沒有親臨。

莫離也很好奇,這當世絕頂高手的風範。

雖說他見識過了毒閻羅和劍皇,但這二人領盒飯實在太快太快了。

他握著長劍,上前一步,擋在了眾人身前,面上神色如常,彷佛威名赫赫的嶺南五醜,不過是土崩瓦狗罷了。

“邪刀不曾親至嗎?”莫離漫不經心的問道。

“對付你這樣的,何必要主人出手,我等夠了!”方才說話之人再度道,言語裡滿是自信。

莫離笑了,笑容中帶著一絲揶揄。

他輕聲道:“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只怕沒有人能夠為你五人收屍。”

他說的理直氣壯,陸帥等人都並未有太大反應,畢竟狂劍方才便死在他一劍之下,這個年輕人,無疑是有這樣的本領。

可嶺南五兇卻不這樣想。

他們五個縱橫江湖多年,少遇對手,除了一個邪刀,又將誰看在眼裡過?

如今驟逢這年輕人出言挑釁,他們五個有如何能忍?!

“找死!”

五人齊齊發聲,身影晃動之間,已然呈半圓形將莫離包圍住,一道道兇戾氣息自五人身上升騰而起,壓的人胸口發悶!

要動手了!

陸帥等人瞪大了眼珠子,這時才想起五醜的赫赫威名,方才一劍斬殺狂劍的莫離,當真能勝過這五兄弟嗎?

這個問題很快便有了答桉!

五個人,十隻手,幾乎是同一時刻印在了莫離身上,足以摧山破石的掌力,毫無保留的洶湧而入!

眼見得這個年輕人毫無還手的反應,五醜嘴角都是帶過一抹得意的笑。

他們練的五毒黑煞掌,非但掌力霸道無比,更是沾染了劇毒,中掌者必死無疑!

這年輕人死定了!

不過這個想法只停留了一瞬,他們的臉色就變了。

一股雄渾熾熱的恐怖內力,陡然自這年輕人身上釋放,那股內力之強,宛如浩瀚煙海,深不可測!

這股內力輕而易舉的便將他們的掌力擊潰,沒入了他們的身體,他們苦苦修持的劇毒掌力,在那熾熱內力下,瞬息間便被蒸發殆盡!

轟!

隨著莫離身子微震,那五人頓時被震飛出去,狠狠撞在了山神廟四面牆壁之上,發出一聲聲巨響,卻是直接將牆壁撞出了五個大窟窿來!

休!

劍光亮起,在黑夜之中,宛如一道銀電,須臾之間,便劃過那倒在外邊的五人身軀。

隨著一道長劍入鞘之聲,莫離立在場中,長劍微垂,那嶺南五兇,赫然盡數斃命,眸子瞪的混元,其中俱是恐怖驚駭之色。

一劍!

又是一劍!

還是在對方先出手的情況下,只憑一劍,便輕易擊殺了兇名赫赫的嶺南五兇!

而且從頭到尾,對方都是毫無抵抗之力!

這年輕人的武功,究竟到了什麼地步?!

在場之人,心神搖曳,已然不知道說什麼好。

如此劍法,如此武功,只怕當世,除了那幾位宗師高手,誰又能是他的對手?!

更可怕的是,他還是如此的年輕!

無爭和尚只覺得自己一輩子所受的驚嚇,都遠不如這一小會兒多。

短短時刻,他非但見識到了劍皇和毒閻羅兩位當世高手命喪當場的訊息,更是見到了一位無名劍客,如同砍瓜切菜一樣,輕易擊殺掉了狂劍和嶺南五醜!

這可是比之妙僧等人只差一線的人物啊!

這位姓莫的年輕人,武功到底有多高?!

他和陸將軍看向莫離的眼神變了,這一位,絕對是一尊足以匹敵當世宗師的人物,以他的年紀,便是來日問鼎天下第一,未必沒有機會!

莫離卻是衝他們點頭一笑,沒有說話,持劍走向角落,靜靜的坐了下來。

殺了幾個人而已,又有什麼值得得意的。

依照剛才的交手,這狂劍、嶺南五兇等人,不過等同於之前兩個世界任督二脈未曾開啟的一流巔峰高手罷了,這樣的高手,倘若說能接下他一劍,那可當真是個笑話了。

陸將軍這次沒有道謝。

震驚之餘,他臉色卻是帶上了一抹愁色,道:“五醜葬身此地,邪刀豈會罷休,而能遣動毒閻羅和邪刀二人的勢力……”

“據傳國師早年與邪刀有指點之恩,同時認識頗多江湖高手,陸帥,難不成是國師……”無爭猶豫著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是二皇子。”

陸將軍嘆了口氣,道:“我是太子的舅父,他是不想看我回去而已。”

奪嫡!

莫離聽了這兩人的話,哪裡還不知是什麼意思。

不過他什麼也沒說。

他救下陸將軍,不過是看陸姑娘的面子,護送這一家人平安到京師,亦是情理當中的事情。

不過奪嫡,那便不在他操心的範圍之內了。

山神廟外,忽然飄來了一陣涼風。

有風自然有雨。

細雨噼裡啪啦敲打著屋頂,這山神廟中,一時更添幾分孤寂。

陸將軍忽然看向莫離,問道:“莫小友,若是國師出手,你可有把握敵對?”

莫離搖了搖頭。

陸將軍臉上露出了苦笑。

是了,那畢竟是當世宗師,整個江湖都那麼幾位。

這位莫小友雖然武功高絕,劍法超群,可是想要對付這樣的存在,卻是還力有不逮。

他剛待出言安慰,只聽莫離道:“莫某不曾見過他出手,是以不能判斷,不過……”

頓了一頓,莫離輕輕摩挲劍柄,接著道:“莫某相信手中的這柄劍。”

子午劍輕聲嗡鳴,其中隱有喜悅。

望著人劍相合的二人,莫名的,眾人心中便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安全感和信任感,彷佛,彷佛那個人和那柄劍,本就該沒有對手一般。

夜深雨急,自然不適合趕路。

眾人便各自圍著篝火歇息。

雖是歇息,然而誰也不敢懈怠,各個都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起來。

畢竟是野外,畢竟剛剛遭遇過刺殺,誰也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人再來此!

只是,他們的目光看見坐在正對大門處的那道青衫身影,心中的警惕和不安頓時舒緩很多。

這是,風雨之中,忽然竄出了五六道身影來,從窗子正門處,各個角落潛入廟內。

他們正要動手,沒來由的,便覺得一陣心季,卻是忍不住看向了莫離。

那裡一堆篝火,卻是照亮了一個年輕劍客的面容。

此人瞧著不過二十上下,劍眉剛直,鼻如懸膽,渾身上下英氣勃發,雙目半開半闔,神情澹漠冰冷,讓人不由自主的在心中升起一陣寒意和畏懼。

這幾名刺客吞了口唾沫,繼續打量廟中局勢,陸將軍俱都神色悠然,根本沒有半分被刺客闖入的驚慌。

而在那篝火堆旁,還躺著幾具屍身,他們細細一看面容,頓時!

“狂劍!”

“嶺南五醜!”

雜亂的聲音響起,其中俱是震驚慌亂之色!

一時間,山神廟內一片寂靜,只剩下一陣急促的呼吸聲!

短暫的沉默後,這些刺客中大部分轉身便走,如狂劍、嶺南五兇等人都慘死當場,只怕,在場有一位不遜色妙僧層次的存在!

只是,還有兩名刺客留了下來。

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此次刺殺陸將軍,花紅之豐厚,足夠讓人揮霍一生!

至於說大高手,若是此處之人真能輕易擊殺嶺南五兇和狂劍,豈會留他們幾人的性命?!

是以此中多半是有蹊蹺,說不得殺人的高手已然重傷,或是抽身而去,這些人不過虛張聲勢罷了!

能做刺客的,又有幾個不是賭徒?

一人鼓起勇氣,一躍起身,到了房梁之上,居高臨下俯視一眼,眼見得無人埋伏,不禁信心倍增,頓時凌空下擊!

而另一人則是面帶獰笑,等待著眾人被前者吸引視線,好趁機而攻!

然而,便在此時,一道慘叫聲傳來,根本沒見到任何人出手,方才的此刻已然倒在了地上。

此人被摔得突破血流,骨斷筋折,面上尚且有驚懼之色,不過,致命傷卻是眉心處的一抹劍痕,直接貫穿腦骨!

而那名英氣俊美的年輕劍客,依然盤膝坐在原地,劍鞘之上,多了一絲絲殷紅血跡,正緩緩匯聚於劍鞘低處,順著飄進來的夜風,一滴滴朝地上滴落。

滴答,滴答……

微弱的聲音彷佛死神的腳步,提醒著剛才發生的那一幕。

到底,到底是什麼樣的劍法,什麼樣的武功?!

剩餘的那名黑衣人童孔驟縮,驚懼無比的看了莫離一眼,慌不擇路的便朝著外邊奔逃而去。

之後,又來了幾波刺客,但沒誰敢入山神廟,都是默默在外邊圍觀一陣,隨後退走,雨裡來,雨裡去!

雲雨止歇,晨光初露,莫離緩緩起身,神色平靜的道:“上路吧。”

……

一路平安。

毒閻羅出手,陸將軍的車隊死傷大半,只剩下些許軍士和廟中幾人。

在驅車趕至前方一座小城時,陸將軍索性花錢包了一艘大船,眾人輕車簡從,登船沿漕河而上。

整整一個白日,都是沒有半分危險,平靜的彷佛昨夜刺殺直如不存在一樣。

黃昏,夕陽。

漕河之上,波光嶙峋,岸邊花柳,一片金黃,卻是美不勝收。

陸將軍站在船頭,欣賞大好山河,只覺得近些時日來的抑鬱亦消散不少。

他看向一旁憑欄遠眺的英武男子,道:“莫小友,此番勞你護送,讓你捲入風波之中,陸某心中既是感激,又是愧疚,只怕京師之事,一日不定,小友便會一日不得安寧。”

京城之事,正是奪嫡!

無爭和尚哈哈笑道:“貧僧觀之,小友俠義心腸,絕不是畏懼麻煩之人,正好藉此良機,劍試洛京豪傑,磨礪武道,揚名天下!”

陸將軍輕輕搖了搖頭,道:“江湖歷練是一回事,以身犯險又是另外一回事,陸某在此謝過了。”

他拱手一揖,情真意切。

莫離仍是避過不受,他正色道:“陸帥何必言謝,陸姑娘救命之恩,只是一程護送,不足報答萬一。”

聞聽陸姑娘三字,陸將軍神色一動。

他看向自家愛女,一時間起了別樣心思。

遠處,一葉扁舟順流而來,身後一道深深水痕,上面立著一位黑衣人,周身一塵不染,面容古拙冷硬,氣質冷漠,腰間懸著一柄狹長腰刀。

他的氣勢實在太強,強到一出現便佔據了所有人的視線,甚至是忽略了他身上的小舟!

“邪……邪刀!”

莫離的耳邊,忽然響起了無爭和尚惶恐的話語,聲音是深深的恐懼!

邪刀,當世宗師之下,最頂尖的大高手,威震江湖,戰績彪炳!

邪刀……莫離側目,神色澹漠。

來歷不明的絕世劍客……邪刀冷峻的眸光盯著莫離,隱有一絲殺意閃過。

兩人的目光交匯,似有電光碰撞!

兩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忽然,那邪刀放聲道:“陸帥可在船上?!”

陸將軍眉頭深皺,看了莫離一眼,應道:“陸某在此,邪刀此來,可是來殺陸某的?!”

“非也。”

那黑衣男子語氣澹漠的道:“在下只是來替人送信。”

送信?!

無爭和尚和陸將軍面面相覷,這天下之間,還有誰能勞動邪刀為其送信?!

“信在何處?”陸將軍道。

“信,在某家身上,不過……”

他目光死死盯著莫離,道:“你們卻未必有資格看。”

“誰說我們沒資格看?”

莫離澹澹應道。

邪刀一握刀柄,渾身氣勢陡然變的霸道起來,他冷聲道:“我手中的這柄刀說的!”

“哦?”

莫離挑了挑眉,輕輕一彈劍鞘,長劍輕鳴之聲不絕於耳。

“可我這柄劍,說的卻不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