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親手

“什……什麼？”

聽著雲易嵐的話，上官策通體一震，有些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何止是他，便是一旁的賈笠也神色難看無比。

“谷主，當初這一切可是……”

“住嘴！”

賈笠驚慌失措的說著，然而話還未說到一半，陡然被一旁的上官策一巴掌拍在了臉上，只聽得‘啪’一道清脆的響聲，那賈笠大半邊臉立時便紅腫的嚇人。

他這暴起出手實在是太過於突然，卻是嚇了在場所有人一個激靈。

有些事私下裡可以說，私下裡可以做，但是當著焚香谷所有高層，當著青雲弟子的面，那是絕不能說出口的！

上官策宛如一隻受傷的野獸，目光兇狠的盯著莫離，道：“是青雲門的意思嗎？”

“是青雲門的意思。”

面對那擇人慾噬的眼神，莫離卻是神色平靜，只笑道：“不過卻不是讓上官長老你自裁，我道玄師伯的法旨時，請雲谷主親自處置兩位，再將兩位的人頭親自送到青雲山上去。”

饒是在山河殿已經聽過一次這個條件，此時再聽，焚香谷眾人依舊是一陣胸悶氣短，真恨不得一劍噼了這可惡的青雲小子。

這裡是哪裡啊！是焚香谷！是玄火壇！

這是焚香谷祖師留下的傳承重地，可是對方卻口口聲聲說著威脅焚香谷的話語，你讓他們心中如何想？！

“好！好好好！”

上官策怒極反笑，他看著莫離，道：“青雲門，好威風，好霸道！在我焚香谷中，讓我谷主處置兩位長老，天下各門各派，何曾有過這等之事？！”

“上官長老怕是忘了，那一日在燕山上，閣下如何對我說的？”

莫離冷聲說道：“兩條路給我選，兩條都是死路，那一日，上官長老可也是威風霸道的緊，可曾想過會有今日？！”

“實話與你說，你心心念唸的玄火鑑此刻便被我帶在身上，我倒要瞧瞧，在這焚香谷重地，你們誰敢硬搶！”

他說罷便從懷中拿出那一枚玄火鑑，上官策望著那一枚青翠玉環，中間是一道火焰圖騰，雙眸之中，頓時浮現一抹火熱之色！

玄火鑑，上古巫族神器，他焚香谷的鎮谷之寶，如今便在眼前！

這是從他手中丟失了近三百年的寶物啊！

焚香谷一眾長老，那個不是目露貪婪之色，然而卻又有誰敢伸手？

“好一個青雲門，好一個道玄真人！”

將目光從那玄火鑑上挪開，上官策道：“雲師兄，青雲門的意思我知道了，你的意思呢？”

“是護下我與青雲一戰，還是放任這青雲門的小子如此跋扈，當著谷中一眾師兄師弟的面處決我？！”

殺上官策是一回事，讓焚香谷自己當著外人面殺上官策又是另外一回事。

前者，可以說是光明正大的報復，而後者，則是硬生生的把焚香谷的尊嚴放在腳下狠狠踐踏！

雲易嵐眸光陰沉的看向上官策道：“師弟，既然做錯了事，便要認罰，你自己動手吧，免得傷了你我之間的和氣。”

“我明白了。”

上官策嘆了口氣，回眸打量著玄火壇，打量著這座大殿內的一切。

這裡，是他生活超過三百年的地方。

作為焚香谷的二號人物，全谷上下，他誰也不放在眼裡，卻唯獨敬佩雲易嵐一人。

這位雲師兄，實是焚香谷這千年來最傑出的弟子，甚至是連那從未有人達到過的玉陽境界，都有望攀登。

雖是，在他們兩人手中丟失了玄火鑑，但是上官策相信，焚香谷的未來，一定便應在雲易嵐，應在他們這代人身上！

青雲門千年以來稱雄正道，靠的不就是一道誅仙劍陣，靠的不就是那一門太極玄清道法？！

他們只要破解了天火的奧秘，加上雲易嵐邁入玉陽境界，焚香谷和青雲門分庭抗禮，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只可惜，現下羽翼未豐，還需隱忍。

“上官師兄，你真要……”

握著面頰的賈笠，眼見修為高深的上官策真要自裁，嚇得六神無主。

他從未想過有一日，會是這等死法！

他不想死！

可是，若是上官策都死了，他又能如何？

“谷主有令，難道你想違抗嗎？”

上官策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卻是舉起手掌，那掌心之中，一時間匯聚了極是狂暴的靈力波動。

然而就在這個當口，只聽得莫離喝道：“且慢！”

“嗯？”

上官策驟然回頭，喝道：“怎麼了，難道你改主意了？”

“非也。”

莫離搖了搖頭，含笑看著雲易嵐道：“雲谷主，道玄師伯的意思是，讓您親手處置了他二人。”

在親手二字上，莫離特意加重了語氣。

這等只有大反派才會有的囂張言語一說出口，整個玄火壇內的眾人臉色頓時大變！

自殺還不行，還要雲易嵐親自出手處置上官策！

這是成心要折辱焚香谷！

上官策何等身份，那在青雲門中，便等同沒有出事之前的蒼松真人！

甚至是，這百多年來，雲易嵐多數時候都在閉關，谷中事務由他一言而決，比之蒼松還要貴重許多！

可以想象，外人逼著道玄真人親手處置蒼松道人的情景。

此刻，縱然有先前孫珍長老被懲罰的先例在前，一眾焚香谷高層也是難以按捺住情緒。

雖然無人膽敢朝著莫離出手，卻有長老義憤填膺的喊道：“谷主，青雲門欺人太甚，這豈能答應？！”

“不錯，谷主，這小子目中無人，殺了他！”

“大不了與青雲門一決生死，我焚香谷如何能受這等屈辱，谷主，咱們與他拼了！”

……

叫囂的聲音此起彼伏，眾人都是紅著臉膛，氣憤無比，莫離不必回頭看，都覺得背後一陣陣冰涼，那是一道道欲置他於死地的兇惡目光。

“你們懂什麼，都給我閉嘴！”

雲易嵐一聲厲喝，道：“現在，全都給我出去，給我滾出去！”

聲音在靈力的擴散下，迅速傳遍整個玄火壇，將眾人的鼓譟聲盡數壓下。

雲易嵐轉身看向眾人，眸光銳利，威嚴畢露，宛如一尊帝皇，無人敢與之對視！

“三息之內，誰若不遵我命令，全都去烈焰谷陪孫長老！”

眾人見得雲易嵐發怒，卻是不敢與之抗衡，只能恨恨的看著莫離，轉身隨即離開。

不多時的功夫，這玄火壇內，便只剩下了雲易嵐、上官策、賈笠、莫離以及碧瑤五人。

“上官師弟，賈師弟，莫要怪我辣手。”

雲易嵐道：“咱們師兄弟一場，你們若是當我是師兄，那便乖乖引頸受戮吧。”

“谷主饒命！”

賈笠這個軟骨頭，早已然跪在了地上連連磕頭。

他資質不濟，道行低微，否則也不會被派去凡人國度坐鎮，數十載不回焚香谷一次。

以他的道行，在雲易嵐手裡只怕一個回合都走不到，任是他當初想破腦袋，也絕然不會猜到，明明是跟著上官策一起尊奉雲易嵐的命令，最終自己卻會落到這樣的下場。

他很不理解，卻也不想接受這個現實。

他不想死。

“起來，賈師弟，莫要求他！”

上官策厲聲喝道：“這裡是玄火壇，我是玄火壇壇主，在這個地方，難道還怕他怎地？！”

是啊，玄火壇！

賈笠一個激靈，看向上官策，對方鎮守這重地數百年，雲易嵐在此地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不過，若真殺了焚香谷谷主，那他們面對整個焚香谷，不仍然是死路一條？！

就在他心裡頭念頭轉圜之際，雲易嵐臉色驟然冰冷了下來，喝道：“上官師弟，你的意思是，要與我拼個你死我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上官策驟然放聲大笑，道：“雲師兄，我最後再叫你一次師兄，你都要我性命了，我難道還要等你來殺，上官策從來不是坐以待斃之人！”

“你要殺我，就得堂堂正正的打敗我！”

“好，不愧是我的上官師弟！”

雲易嵐忽然詭異一笑，看了莫離一眼，隨後一抬手，渾身上下當即燃燒起熊熊烈焰。

那火焰色澤溫潤，宛如明玉，與尋常火焰極是不同，恰是焚香谷修煉到極致的玄火奇法！

站在他身邊的莫離和碧瑤二人，竟然沒有感受到一絲一毫的熱氣，不過莫離卻分明能感知到，那蘊含在烈焰之中無比狂暴的靈力！

“想不到，師兄你竟然修煉到了這等層次！”

上官策神色肅重，道：“只怕距離那玉陽境界，師兄你不過一線之隔了吧？”

只看這一道火焰，他便知雲易嵐這些年的閉關絕不是沒有收穫。

縱然以他的傲氣，也不得不承認，這等道行，已然遠遠勝過他，直追焚香谷歷代祖師！

“師弟，你若後悔，現在還來得及。”

雲易嵐渾身隱沒在火焰之中，只隱隱綽綽看見一道身影，宛如一尊人間火神！

他道：“你不是我的對手。”

“我說過，我不會束手就擒！”

上官策伸手一招，那一柄威震南疆，殺戮無數的神兵九寒凝冰刺頓時躍現！

一剎那間，熱浪滾滾的玄火壇內驟然飄來了一絲絲刺骨的寒意。

其人手握凝冰刺道：“進招吧！”

雲易嵐冷哼一聲，抬腳上前一步。

轟！

那腳步落在地上，彷佛山嶽砸落，整個玄火壇都晃了那麼一晃！

下一刻，他整個人自原地消失，化作了一團直衝壇頂的巨大烈焰！

高有十數丈的熊熊火焰朝著上官策奔去，整個玄火壇一時間都被火焰盡數充斥！

那是一團火焰，更似一座山峰，帶著厚重無比的氣勢朝著上官策砸落而下，偏偏一絲熱浪都沒有顯露，極致的內斂！

“九幽罡風！”

上官策眉頭一挑，手中九寒凝冰刺連連在空中攪動，一個小小的旋風在他跟前浮現，無盡寒意，徹底籠罩玄火壇，以他為中心，地面上瘋狂結著寒冰，朝著四面八方不斷擴散！

隨著其人九寒凝冰刺向空中一拋！

轟！

那一團小小旋風，頃刻間便化作與火焰齊高的龍捲來，恐怖吸力自其上散發而出，狂風吹得眾人衣衫獵獵作響，近乎要將人吞噬進去！

那龍捲之中，更夾雜著一團又一團足以活活凍死的致命寒氣，直衝火焰而去！

“啊！”

碧瑤尖叫一聲，卻是道行淺薄，無法承受住這股吸力，饒是拼命運轉靈力也根本無法抵擋！

就在她花容失色之際，一隻修長有力的手掌悄無聲息的搭在了她的肩頭，那輕飄飄的一隻手掌，此刻赫然如同有萬鈞之力，隨著它的落下，任憑那龍捲風吸力再大，都根本無法撼動碧瑤分毫。

同時，那手掌之上還傳來了一股極是溫暖的靈力，所過之處，碧瑤只覺得渾身寒意盡數消失。

她忍不住看向那手掌的主人，看著那張清俊的面容，忍不住心中一蕩。

好像，這人也沒那般壞。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時，那空中代表了焚香谷兩大高人一身道行的道法碰撞，卻已然分出了勝負！

夾帶著無盡寒氣的巨大龍捲風撞入了火焰之中，只聽得一陣尖銳呼嘯，無數火星四散迸射，火焰巨山一副要崩潰的模樣，然而，那龍捲風在火焰的焚燒之下，崩潰的速度更快！

幾乎是眨眼的功夫，那其中森冷寒氣盡數消弭無蹤，籠罩整個玄火壇的寒意隨之被驅散，地上的冰塊不斷融化成水，這個過程中，那龍捲風發出嗚嗚哀鳴，卻是承受不住火焰焚燒，驟然崩潰開來！

休！

一道勁風破空之聲，卻見得那九寒凝冰刺從火焰之中激射而出，落到了上官策身前，原本潔白如玉的寒冷刺刃，此刻已然被灼燒的通紅，這一柄神兵在主人身邊不停哀鳴，可惜，它的主人哪裡有功夫管它？

“噗……”

上官策一口鮮血噴出，臉色變的慘白無比。

“上官師兄！”

賈笠臉色大變，慌忙摻住上官策，這可是他的救命稻草，萬萬不能有事！

“你敗了，上官師弟。”

火焰之中，傳來了雲易嵐威嚴的聲音。

“是啊，我敗了，我的道行，終究不如你。”

上官策搖頭笑道，不過詭異的是，他臉上本無半分沮喪之意。

他道：“可惜，這裡是玄火壇，縱然是我敗了，我依舊擁有殺了你們的能力。”

說到殺字時，他的眸光死死的盯著莫離，那是野獸最嗜血的眼神！

……